元菀衣瞪她一眼，道：“陛下才不管本宮呢，他隻在意那個裝病躺在昭陽殿的賤人！”元菀衣越想越氣，毒量壓根就不大，元長音不可能現在還睡著，她擺明了就是在裝病扮可憐，偏偏周豫還就吃那一套。

    “娘娘別這樣想，陛下不是打發人來問過了嗎？還送了那麽多補品來，可見陛下心裏是有娘娘的。”

    玉釵見元菀衣神情稍稍緩和了，便輕手輕腳地將打碎在地上的青瓷花瓶、碧玉藥盅等撿拾起來，又給香爐換了一味安神香，這才走過來道：“自入宮來娘娘就心情不好，凡事聽不進宮人的話，但奴婢是娘娘母家的人，雖是新來不久，但您舅舅千萬囑托了奴婢，要奴婢照顧好您，所以娘娘對奴婢大可放心。”

    元菀衣歎氣道：“本宮不是衝你發脾氣，隻是心願未滿以致意難平。”麵對玉釵時她的脾氣稍好一些，聽舅舅鬱丞相說，玉釵是母親乳娘的女兒。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元菀衣見她似有話要說，便將殿中服侍的人都打發走了。

    玉釵跪坐下來，一麵拿小銀錘子替她捶腿，一麵道：“奴婢隻是覺得，娘娘進宮以來，任性也任性了，想發的脾氣也發了，不能再做無用功了。隻要陛下不在意您，您就是在鳳梧殿鬧翻了天，也隻會引來旁人的嘲笑。”

    她一語戳到了元菀衣的痛處，元菀衣之所以大嚷大鬧，無非是周豫不搭理自己，可她越是這樣，周豫就越不理睬。畢竟誰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去招惹一個瘋婆子。

    父親那邊還沒有好消息，他的瘋魔症不僅沒有好轉的動靜，反而是一波又一波前往元府診治的太醫、郎中、民間偏方大夫那裏，屢屢傳出病人不配合治療、動手打人的消息。

    元家已經有一個瘋子了，不能再有第二個。

    “娘娘，您現在還有機會，如今您脾氣不好，可以解釋為病情初愈的緣故。您到底是元家人，侯爺目前還有極大的權力，後宮中誰敢說三道四？”

    玉釵仰麵看著元菀衣，那樣鼓勵而堅定的目光，好像從未在旁人身上看到過，連鬱氏也沒有用這樣的眼光看過她。驀然間，元菀衣的神智清醒下來，美眸中流露出一點羞愧，連一個宮女都懂的道理，自己竟然糊塗了這樣久。

    “本宮不會再亂發脾氣了。”元菀衣輕聲道。

    玉釵點點頭，又道：“娘娘若想得到陛下的寵愛，就要懂得投其所好，陛下雖不是個普通男子，到底也是個正常人——您在流華殿上彈琴的時候，奴婢注意到，陛下聽得很認真，至少他是喜歡娘娘的琴聲的。”

    元菀衣漸漸有了笑意：“你說得對，元長音那個賤人可不會彈琴，像她那樣市井裏長大、無才無具的人，怕是連畫畫也不會，高雅的藝術和她是絕緣的。”

    “娘娘要摸清陛下的喜好，這樣才有利於您的攻勢，娘娘最大的優勢是美貌，而您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做一個聰明人。”玉釵和所有見過元菀衣的人一樣，都明白她的美貌堪稱絕色，沒有人會相信，哪個男子在看到她後不產生片刻的動搖。

    “做個聰明人？”元菀衣疑惑道。

    “正是。”玉釵將手放在她的膝上，鄭重道：“您不能和元昭儀正麵對抗，和她相處時，不要表現出您的敵意。”

    她趕在元菀衣發作前肯定道：“奴婢知道這很難，昭儀對您有殺母殺兄之仇，但您必須這樣做。”

    玉釵的語氣很是堅定，讓元菀衣生出一絲信任感。

    “為什麽這樣說？”

    “因為昭儀娘娘比我們想象得還要聰明，哪怕提前備好的毒藥，也能被她瞧出不對勁來，這絕不是巧合，而是一個人觀察力的出色。正因如此，娘娘不能在明麵上惹到她，如今她在病中，尚且騰不出時間來報複——她既有能力識破我們的計謀，要想報複也不會很難，更何況陛下對她很是寵愛。”

    玉釵將元長音的優勢一一道來，她知道這樣做會打擊到元菀衣的信心，但她不得不如此。如果這位主子再看不清對方的勢力，下次估計就沒那麽幸運了。

    她慢慢分析著，忽覺元長音有點奇怪，按照元菀衣的說法，是她設計殺了鬱氏和元康，為何會放過元菀衣？

    如果她真這樣恨自己的嫡姐，何不在元菀衣入宮之處給一個下馬威，讓她嚐嚐滋味？然而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個可怕的對手。

    “依你說，本宮要怎麽做？”

    “娘娘要先降低她的警惕，裝出友好和悔過的樣子，再與能打擊到她的人，譬如徐淑儀、珍貴嬪等人搞好關係。接下來要讓陛下對您產生好感，不必讓他一下子愛上您，潤物細無聲的力量往往是出人意料的。”玉釵緩緩道，她要讓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清晰刻入元菀衣的腦海。

    “娘娘的病快好了，兩天未彈的琴，也該練一練了。”玉釵微笑提醒道，大道理能給人指明方向，但一個接一個的小任務，卻能催生人的信心與積極性。

    先從熟悉的開始，這是建立良性循環的基石。

    元菀衣抱起她的桐木琴，一雙纖纖玉手搭上琴弦時，她偏頭問道：“你從前是服侍誰的？”

    玉釵眨了眨眼睛，笑道：“奴婢從前在鬱府，是負責出去采買吃食的，見的人多了，自然知道該怎麽說話。”

    她沒有告訴元菀衣的是，很多年前她還是個小姑娘，鬱夫人回娘家探親時，順便探望了曾是其乳娘的母親。她笑著摸了摸玉釵的臉，誇她生得好看。

    她父親死得早，鬱夫人活著的這些年裏，對她們家很是照顧。正因如此，她才會跟隨元菀衣入宮，後者想做的事情，自己都會盡力幫她完成。

    自羌國與勒支的使臣離去後，高解臣與碧水搬離了解琴軒，結束了形同軟禁的生活；與此同時，攝政王不顧周豫再三勸阻，以看望母族為由，回到金陵顧家去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