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釵恍然大悟，她方才說了那麽多，隻是為了確認元家在元菀衣心中的分量。

    元長音將她拉到書案旁，一邊抽出張淡藍色素紋信箋，一邊道：“我說你寫。”說罷便將元菀衣按在了座椅上。

    “寫什麽？”後者的迷惘中仍帶著恐懼，對於元長音今天的種種行為，她一樣也不清楚。

    “知道秋露這個人嗎？”

    元菀衣感到愈發莫名其妙：“她是誰？”

    元長音不答，將一支兔毫筆遞給她：“你在信上寫，昭陽殿死了個叫秋露的宮女，至於你本人，已經被我控製住了。”

    “好好好。”元菀衣連聲答道，急忙組織起書麵語言來，秋露是誰她不曉得，但她被元長音控製了倒是真的。

    元長音看著她寫完了自己的話，繼續道：“你告訴他，元春零在我手裏。”

    “什麽？她真的被你劫持了？”元菀衣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都是你誣陷了母親，母親到死都是被冤枉的！”

    眼見她的情緒大幅波動起來，元長音懶得說好話，隨手握了把鎮尺，狠狠抽了一下她的臉頰：“讓你寫就寫，少說廢話。”

    元菀衣吃痛捂臉，手上接著又挨了一下，元長音帶來的驚懼終於越過了憤恨，她顫抖著提起筆，寫下一行驚天密事。

    這麽說，父親上月在鬧市中見到的白衣女子，就是元春零了？

    她來不及多想，元長音的吩咐已追至耳畔：“你和他說，要他把苦寒毒的根治方法告訴我，不然省親那天，陛下不僅不會出現在元府，元春零也會死去。”

    元菀衣已經聽蒙了，什麽苦寒毒，什麽省親，周豫又為何要出現在元府？然而元長音的下一句話更令她膽寒：“如果他不照做，我還會殺了你。”

    “不要！你別殺我！你讓我做什麽都行！”元菀衣哭求道。

    “我說了安靜！”元長音這一下鎮尺直接打在她嘴唇上，劈啪的響聲過後，兩瓣粉嫩的嘴唇高高腫了起來。

    當元菀衣終於嚇得閉了嘴後，元長音便道：“這就對了，你得乖一點才行。”

    “接著寫，”元長音將她的頭按向桌子，吩咐道：“如果他同意了，就回信告知我，到時我會把周豫引到約定的地點，讓父親殺了他，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解毒的方法給我。”

    “不，你不能殺了陛下。”元菀衣哭道。

    “可是父親要殺他，”元長音輕輕撫著她的臉，替她揉開臉上紅腫的地方：“這不過是權宜之計，我是不會殺了陛下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不這樣做，父親一定會殺掉陛下的。”

    元菀衣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父親真要殺了陛下？”

    元長音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你還真是個不問世事的大小姐，父親和陛下的關係並不好，從驃騎軍奪權、甚至更早就開始了。”

    “我知道這些，可是，父親不是想做權臣嗎？我一直以為，他隻是想要一人之下的地位而已。”當初父親送她入宮時，並不曾提及對周豫的殺心，而她也一直堅信，父親是不會令周豫為難的。

    元長音道：“父親和陛下的關係沒那麽簡單，他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父親想做權臣，可陛下不會容許他這種覬覦皇位的權臣存在。”

    她拈起那張信紙，仔細看了一遍，又抽了一張新的信箋道：“你方才太緊張了，手抖得厲害，現在重新抄一份。”

    抄完後，元菀衣問道：“現在就找暗線送出去嗎？”

    元長音笑道：“用不著，這個我找人送。”她命玉釵拿來一瓶藥膏，用銀簽子挖到手心裏，挑起來抹在元菀衣的傷口處：“你做得很好，如果事態能照我預估的發展，你會活下來的。”

    她慢慢替元菀衣揉著，手勢輕柔得恰到好處。

    元菀衣被她突如其來的溫柔嚇到，連脖頸上都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此時她和玉釵的想法差不多，元長音此人分明是個變態。

    “你這張臉可真不錯，我都舍不得下狠手，”元長音放下藥膏，用帕子擦了擦手道：“沒事了，不出三天紅腫就會消掉。”

    “陛下會知道此事的。”元菀衣咬牙道。

    “為什麽？”

    “顧洛玉每天都會來和我說話，她會瞧出來的。”元菀衣的心情很是複雜，一想到不久後顧洛玉將看到自己臉上的條條腫痕，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但想到她挨打一事或許能傳到周豫的耳朵裏，又覺有些希冀，說不定周豫會憐惜自己呢。

    元長音懶得理會這些：“那就隨她去。”

    “正事說完了，你還有一件想問，嫁禍給鬱更衣的主意，是誰出的？那隻有毒的蠍子，又是誰做的？”

    她注意到那個叫玉釵的貼身宮女，瞧她神情舉止，倒是個有主意的人。

    “你問這個做什麽？我已經承認了事情是我做的，你還嫌哪裏不足？”元菀衣再度嗅到了元長音身上危險的氣息。

    元長音最煩這種又蠢話又多的人，她將元菀衣從椅子上拉起來，狠狠踢了下她的膝彎道：“問話就直說。”

    元菀衣承受不住力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玉釵唯恐元長音再做出什麽來，膝行兩步上前道：“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出的主意，唆使貴嬪娘娘做了錯事。”

    她終究不敢與元長音對視，隻得俯身叩首道：“娘娘若要責罰，隻責罰奴婢一人就夠了。”

    元長音低頭瞧著玉釵，陷入了為難，她一向敬重勇敢的人，但玉釵既是給元菀衣出謀劃策的人，那便留不得了。

    “姐姐，你說我該怎麽辦？”元長音索性將問題拋給了元菀衣，“是殺了她，還是殺了她呢？”

    元菀衣的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移動，半晌喃喃道：“你別……你……我都聽你的。”

    玉釵的神色一瞬間黯然了，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元長音早就料到這位嫡姐會如此作答，她從來不明白一個人是要承擔責任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