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長音看來，玉釵倒是有點可憐，為自家主子出謀劃策，到頭來卻換得一個任人宰割的下場。不過看她的神情，好像並不後悔。

    她招手命綠袖過來，吩咐道：“帶她去昭陽殿，本宮記得西配殿有個小間，上個月剛騰出地方來，先把她關在那裏。”

    說罷向元菀衣笑道：“姐姐一向大方，把玉釵送給妹妹如何？？”

    元菀衣自是不敢反駁，隻得喏喏稱是。

    臨走前，元長音抬起她的臉，帶著鑲金護甲的手移上嬌嫩的肌膚，慢慢劃出道道血絲。“姐姐，如果當初我進府時，你沒有處處擠兌我，你的母兄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你說，我們互相殘殺了這麽久，是不是也該停下了？”

    經過這半天的折磨，元菀衣已沒了囂張氣焰，縱然心裏有一萬個不服氣，也不敢在元長音麵前表露分毫：“是，妹妹說得對，我們、我們的確該停下了。”

    不久前被打腫的臉又開始流血了，元菀衣跪在地上，又疼又怕得幾乎跪不住。

    “雖然我恨你，不過若你能老實聽話，我便不會殺你，哪怕父親倒台了，你也還是高高在上的婉貴嬪。”元長音慢慢鬆開了她的臉。

    對於前世的種種，她的確是深恨元菀衣的，恨她奪去了自己的性命。可今夕回望，一切都恍如隔世，她的恨意早沒那麽強烈了。

    “這隻蠍子你留著吧，不過別讓我見它第二次。”元長音踢了踢那隻木盒，黑蠍子慢慢悠悠地爬了出來。

    來鳳梧殿之前，元長音對她唯一的擔憂是，這個向來驕縱任性的嫡姐，會不會被元雍當了槍使。還好她沒有，對即將到來的政變毫不知情。

    回到昭陽殿後，元長音也寫了一封信，寫給施顏和蘇景，一方麵將省親那天的安排詳細道出，一方麵詢問他解藥煉製得如何了。為確保安全，她沒有使用文字，而是用了約定好的符號，例如用一株草代替藥，用一個小人代替元春零。如此一來，即使信件被人看到，也瞧不出什麽問題來。

    當天傍晚元雍的消息便傳來了，他上書請求周豫，說自己在瘋魔的影響下時日無多，元長音的生母四姨娘亦病重，因此希望女兒能回家省親一趟，越快越好。

    當周豫把消息告訴她時，元長音痛快答應了，這說明元雍在接到那封信後，依然選擇了照計劃行事。

    “我記得你有一張人皮麵具？”周豫問道。

    元長音點點頭，不大明白他為何要說這個。

    周豫道：“省親安排在兩天後，到時我會找人戴上那張麵具，你就不要去了。”

    “為什麽？”

    “一旦計劃失敗，或是元雍不接受你的要求，想拚個你死我活的話，他會殺了你的。”

    “可我不能不去，我給過施顏和蘇景暗號，隻有我才知道元春零在哪裏。我們的計劃可以說天衣無縫，元雍並沒有真瘋，他的理智不會讓他和敵人同歸於盡的。”

    “是嗎？”周豫直指核心道：“他在鬧市中見到你那個姐姐的時候，已經瘋過一次了，這一次再發起瘋來，你能預料到他的舉動嗎？瘋子是世上最危險的一類人，因為你完全不知道他會做什麽。”

    元長音仍然搖頭道：“不行，我一定要去，元府我最熟悉，我能幫到負責行刺的秦越。”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周豫的聲音忽然冷硬下來：“別的事情我可以隨你，但這件不行。”

    “你攔不了我的。”

    “我有辦法讓你待在宮裏。”周豫按住她的肩道：“別逼我把你關起來。”

    “好吧。”元長音長歎一聲，裝作服軟的樣子走到檀木妝台前，迅速拉開了抽屜。趁著周豫還來不及阻攔時，她將人皮麵具捏在手上，接著狠狠一扯，薄薄的人皮便撕裂了。

    她知道，撕裂的人皮麵具即使能夠修複，至少也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

    “元長音！”周豫看著撕裂的麵具，氣得將她抵在牆上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縱然屆時你身邊有墓衛，你也不是絕對安全的，你——”

    元長音一口截斷了他的話：“至少我是了解元雍的，如果我在，勝算會大一些。你希望我活著，我也希望你能活著，我們都在乎彼此的命，不是嗎？”

    周豫不說話了，良久方道：“你說得對，我攔不住你。”

    元長音笑著攬住他道：“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嗎？我經曆過這麽多，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怎的這回就不行。”

    “行，有你在當然行。”周豫笑著掐了下她的腰，引得元長音咯咯笑了起來。但他終究是擔心的，盡管計劃已盡善盡美，可一旦其中有元長音的參與，他還是免不了擔憂起來。

    大約元長音便是他的軟肋吧，周豫的神經已經許久沒有放鬆過了。

    “我還有個驚喜要給你呢。”元長音笑道。

    “什麽驚喜？”

    “你想不想一並除掉徐丞相？他可是攝政王的人。”

    周豫沉著臉道：“你又要做什麽？除掉徐玖並不在計劃之內。”

    “反正我能辦到，”元長音見他又要反對，遂解釋道：“不是我做，到時候我不在現場。”

    周豫的神色果然稍有放鬆：“罷了，你要除掉他我沒意見，但你不能再以身犯險了。”

    “知道了。”元長音笑嘻嘻道，“今天早些時候，我給元雍送了信，告訴他元春零就在我手上——你還不知道元春零是誰吧？她就是我五姐，一直被關起來的那個姑娘。”

    “我答應元雍了，隻要他把根治苦寒毒的方法交出來，我就把五姐還給他。”

    說到解藥，周豫忽然想起秦嘉來，不由笑道：“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秦嘉被抓到了，而且是在元府裏，府裏的內線和墓衛裏應外合，連夜將他綁走了。”

    “已經開始審問了？”元長音問道。

    周豫笑著搖頭道：“清徐他們太小心了，給他灌了太多的安神藥，秦嘉到現在還昏睡著，恐怕要等明天才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