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一定有辦法替你解毒的。”周豫捧起她的臉，柔聲說道。

    回宸殿後，他終是放心不下，命人將清徐叫來，在原定的計劃上又給元長音補了二十名墓衛，他要她絕對安全。

    “娘娘，關在西配殿的玉釵怎麽辦？”用晚膳時，綠袖來請示道。

    “旁的宮女怎樣，她便怎樣就行，衣食上不要苛待人家，但也別讓她跑出來。”

    綠袖領命去了，不多時回來道：“娘娘，玉釵她不肯吃飯。”

    “哦？她這是何苦？”元長音奇道，不覺放下了手中的湯匙。

    “她說她要回貴嬪娘娘身邊，不然就絕食餓死，奴婢怕她尋死，沒辦法又將她綁起來了。”綠袖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袖子，皺眉道：“奴婢瞧她不是個壞人，隻不過跟錯了主子。”

    “本宮原不想殺她，她倒好，馬上就給本宮出了個難題。”元長音暗想，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在鳳梧殿時，就下令杖斃了她呢。

    綠袖看出了她的想法，勸道：“娘娘再給她一個機會吧，或許玉釵隻是一時拎不清而已。”

    元長音抬眼看了看綠袖，不由笑道：“你這人哪裏都好，就是太憐香惜玉了，隻要是個漂亮姑娘，你都舍不得人家死，對吧？”

    她嚴重懷疑綠袖是個看臉的人，貪圖她五姐的美貌，不過一想到有個大色狼在身邊，元長音就感到刺激。

    “奴婢哪有？”綠袖義正言辭地反駁道：“婉貴嬪長得再漂亮，奴婢也舍得她死。”

    “好吧。”元長音噗嗤笑了，慢慢攪著一碗酪，依了綠袖道：“等本宮喝完胭脂酪，就去找她。”

    不知不覺已是十一月底了，寒風呼嘯著在殿前回蕩，卷起枯枝敗葉，又疾速將它們拋在青磚與牆壁上，投下帶有颯颯聲的陰影。

    夏秋早過，梨花與荷花都謝了，院中雖失了嬌妍的色彩，卻多了一抹烈火色——點點梅花正在綻放，雖然還是幼嫩的小骨朵，但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嬌豔欲滴的紅瑪瑙。

    探身輕嗅枝椏間，隱隱似能聞到梅花香。

    夜色裏，元長音裹了件家常狐皮襖子，順著長廊走到了西配殿。一推殿門，便覺暖熱的氣息撲麵而來。

    綠袖的確將玉釵照顧得不錯，殿中生了火，被褥鋪蓋一應俱全，黃楊木小桌上擺著數碟小菜，有粥有點心。

    玉釵手腳都被綁著，頭上隻留一朵絨花和挽發用的帶子，簪子等尖銳物也被綠袖收了去。見元長音前來，掙紮著蜷在地上道：“奴婢現被綁著，沒辦法向娘娘行禮，請您恕罪。”

    “沒關係，你起來吧。”元長音走到她身前，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綠袖說你不肯吃飯，還要本宮將你送回鳳梧殿，可是嗎？”

    玉釵神色堅定道：“是。”

    “那本宮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恐怕你要等等了。過兩天本宮要回府省親，本宮什麽時候平安回來，什麽時候才能放了你。在此之前，你都要待在昭陽殿。”

    “可是娘娘——”

    “沒什麽可是，”元長音打斷了她的話：“你既在本宮這裏，就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力。本宮不想對付婉貴嬪，是因為本宮不想再糾纏下去了，如果你還敢幫她給本宮使絆子，就等著見閻王去吧，現在本宮有話問你。”

    “你是誰指派來的？本宮的父親嗎？”

    玉釵回道：“是奴婢自己要來，請鬱丞相的夫人幫忙薦來的。”

    “那本宮的父親指了誰？你不是他的人，他能放心要你做婉貴嬪的貼身宮女？據本宮所知，父親和鬱家的關係頗為微妙，丞相夫人的話可不見得管用。”

    “鬱夫人在世時於奴婢娘家有恩，侯爺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放心讓奴婢來。”

    鬱氏對她有恩？元長音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丫頭可就鐵了心要對付自己了。

    “那麽，本宮在晚宴上被下毒一事，以及後來的嫁禍鬱更衣，都是你的主意？”

    “是。”玉釵不由畏縮了一下，元長音的口氣中沒有意料中的憤怒，她一直都很平靜，平靜得讓自己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

    “你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對嗎？”元長音問道。

    玉釵蒼白的臉色中透著淡然：“婉貴嬪娘娘想做什麽，奴婢便幫她做到最好。”

    元長音點點頭，替她鬆開了手腳上的繩子，指一指桌上的碗筷道：“吃吧，吃完了送你走。”

    說罷她推開殿門，吩咐綠袖拿一包藥來。

    不曾想剛一轉身，玉釵便撲了上來，她撞到了元長音肩上，二人一同摔倒在地。餘光裏，元長音瞥見了玉釵伸手的動作，在她還來不及阻止時，玉釵拔下了她頭上的發釵。

    那是一隻振翅欲飛的縷金鑲寶石鸞鳥，釵頭極為鋒利，玉釵抬起手臂，便要向元長音的頸部刺去。

    隻可惜她到底是個弱女子，沒什麽殺人的經驗，頃刻間便被元長音按在了地上。

    “你想殺本宮？”元長音冷笑著狠狠一擰玉釵的手腕，伴著後者吃痛的驚叫，金釵“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隨即她反綁了玉釵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按倒在地。“本宮還是頭一次見到，像你這樣自不量力又不知好歹的人。”

    玉釵沒了行刺的武器，整個人又被死死按住，臉色陡然變得慘白。

    “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與旁人無關。”玉釵喘息著道。

    “婉貴嬪一直恨著本宮，你知道她的心思，所以選擇行刺——真是太蠢了。”元長音雖然說得輕蔑，心頭也驚了一瞬，刺殺是個破釜沉舟的法子，一旦能成，將會是最有殺傷力的。

    玉釵堅持道：“和貴嬪娘娘無關，是奴婢一個人的主意。”

    此時恰逢綠袖拿藥回來，見眼前景象，不由吃驚道：“這是怎麽了？”

    元長音道：“這裏有個女荊軻，差點要殺了本宮。”

    她將被按住的玉釵翻轉過來，冷冷道：“是要綠袖強灌下去，還是你自己吃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