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免太自信了。”元長音冷冷道。

    元雍不理會她不屑的態度，隻道：“因為元春零是你手中最有用的牌，想必你心裏也很清楚，你若毀了她，我可以瞬間和你撕破臉。”

    他好像已看透了所有：“上個月在酒樓把我逼瘋的，才不是什麽幻影，根本就元春零。回家不久我便想通了，隻要她還活著，你就會以她為要挾，和我進一步談判。”

    “其實我倒有些舍不得，”元長音惋惜道：“元春零是個好姑娘，隻可惜生在你家，被囚禁了十七年，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又要被你再關進去。”

    “你可是真夠愛她的，害死了她的母親，還強迫她麵對你。侯爺的愛，實在令人費解。”元長音不介意再補上一刀，“阿春是個好名字，娘親死了，你給女兒起名字，又用到了這個字，真不曉得你是怎麽想的，是要女兒做母親的替身嗎？”

    “我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評價。”元雍的確被她刺激到了。

    “我們還是回歸正題吧，既然你改了主意，那我也要改。”元雍眸中精光一轉，打量著元長音道：“我也懶得用你父親的故事做交換了，不如把交易做得更直觀一些，用你妹妹來換元春零，怎麽樣？”

    “你說什麽？”元長音刹那間僵住了。

    “我妹妹……她還活著？”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想了夜芷這麽多年，今天終於能相見了？

    “那是自然，我又不會用她的屍體和你交換。”元雍笑了笑，又頗為遺憾地說道：“可惜當時你母親病得太重，無力回天……不過你應該猜到了吧？”

    她的時間好像靜止了，連空間也變得天旋地轉起來，元長音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穿梭，無聲地喊著母親的名字。

    直到周豫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臂。

    元長音慢慢清醒了過來，意識到元雍是在刺激自己，他要讓自己失去理智，在這場交易中落到下風。

    她坐直了身體，平靜道：“你有一人，我也有一人，現在開始交換吧。”父親被害的原因她還能想辦法再查，但妹妹若失去了，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如此甚好。”元雍點點頭，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元春零了。

    他們各自發了暗號，沒過多久，在墓衛帶著元春零進來的同時，一扇嵌在牆上的長鏡緩緩移開，有人帶著夜芷走了出來。

    她十六歲的妹妹，身體卻單薄得像個孩子，鬆鬆裹在寬大的白狐披風裏，仿佛風一吹就會跑遠似的。

    可是，她有點不對勁。

    “阿芷？”元長音輕喚道。

    夜芷抬起了頭，神情卻有些呆滯，她的眼珠慢慢轉動著，轉向元長音的位置。“姐姐？”仍然是呆滯的樣子，她記得眼前人是誰，卻好像沒了感情。

    “你把她怎麽樣了？”元長音咬牙切齒地問道，她的妹妹活潑開朗，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元雍攤手道：“自從你離開了胭脂樓，她整天見不到你，慢慢就成了這個樣子，不過郎中說了，隻要她見到你，就有痊愈的可能，所以你用不著太難過。”

    “這些年她在哪裏？”胭脂樓三個字喚起了元長音痛苦的神經，令她差點尖叫出來。

    元雍道：“不過是被我囚禁了而已，不過你放心，我沒逼她做什麽不好的勾當。”他的確沒對夜芷做什麽。

    “你妹妹會好起來的。”周豫緊緊抱住了她。

    隔著十丈距離，元長音很想奔跑過去，拉一拉童年時牽過她的小手，和夜芷抱在一起，聽她講這些年經曆的種種。

    她想要什麽，自己便給她什麽，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也行。

    而元雍的目光，亦片刻不離元春零左右，即使後者將頭別到一旁，冷冷地不去看他。旁觀的侍衛不免感到訝異，沒有人見過元雍如此溫柔的目光，似乎再多一眼，便能融化進他的眼眶。

    唯有周豫在觀察，仔細地觀察這間臥房，觀察出現在其中的每一個人，他要將風險降到最低。

    此刻元春零的眼神與元長音相對，那目光分明在說，你答應過我的，不要把我留給元雍。

    元長音勉強定了定心神，從夜芷身上抽開目光，向元春零點了點頭。你放心，我答應過綠袖的。

    “開始交換吧。”她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元雍依依不舍地看著元春零，終於將目光移回到她身上：“這個自然，不過你若敢耍什麽花招，我便不會讓你活著出去。”

    說罷他又看向周豫：“我有的是時間，你們一個一個來，解決完她的交易，就該輪到你了。”

    周豫隻冷眼看著，並不答言。

    在護衛的看守下，元春零和夜芷從不同的方向走來，元雍含笑對著一臉不情願的元春零，元長音則似哭似笑地望著夜芷。

    窗外一隻麻雀叫了起來。

    “什麽動靜？”元雍的注意力刹那間被分散了，鳥雀的鳴叫聲顯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為他的侯府裏，向來是不養麻雀的。

    突然間，北風卷起的白色窗幔高高揚起，數十名墓衛從長窗外翻了進來。

    元雍心頭一驚，旋即冷笑道：“你殺了我的護衛？”隻是他的笑容裏，多了一絲慌張的成分，他明明安排了人守在離書房不遠的假山裏，還有山旁的那座小樓，能夠清楚地看到下麵的一舉一動。

    他如何也想不出，周豫的人是如何進來的？

    又是一聲麻雀叫。

    窗外擲來了人頭，骨碌碌還粘帶著新鮮溫熱的血液，連著薄薄的頸部皮肉，滾落進這間素白色的臥房。

    “四十整。”周豫平靜地報了數。

    元雍頓時感到一陣徹骨涼意，如閃電般刺激了全身，四十名！那是他全部的貼身護衛，是他精心培養出、預備在今天圍殺周豫的四十人！

    元春零和屋中的其他人不同，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麵，眼神在觸到人頭的一刹那便僵直了。

    “還不快扶住元小姐。”周豫示意墓衛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