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來，刀柄鑲銀，刀尖如冰般鋒利。

    “元小姐到底是女孩子家，就算要砍手，也不好用長劍。”周豫轉了轉匕首，將它扔給了清徐：“還是用短刀吧，溫柔一點，你說是不是？”

    元雍已經坐不住了：“你不能砍零兒的手！”

    “那就先讓昭儀離開。”周豫回敬道。

    元雍和他對峙半晌，終是泄了氣，元長音或許不舍得對元春零下狠手，但周豫可不會。此刻絕世美貌的元春零在他眼中，不過是左右元雍的籌碼罷了。

    長衣下，周豫感到一隻手握住了他，那隻手指節冰涼，還微微透著冷汗。他低下頭，見元長音正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她看了看元春零，緩緩搖著頭。

    周豫笑了：“朕的夫人是軟心腸，見不得斷手斷腳，那便這樣吧，”他吩咐清徐道：“把刀子放到元小姐身上，一刀刀劃就行。”

    清徐一怔，不曉得該不該動手。

    “怎麽？你很為難嗎？”周豫的笑聲越發刺耳了：“想劃哪裏就劃哪裏，至於劃幾刀麽，你隨意。”

    話音剛落，元雍就撐不住了：“我和你做交換。”

    “很好。”周豫點了點頭，“清徐，把刀子放下。”

    元長音拉住周豫道：“讓阿芷先走吧。”

    “不行！”周豫的口氣中完全不帶商量的餘地：“你給我回去，回宮裏等著。”

    元長音自是不答應：“我好不容易見到活著的妹妹，我得保證她的安全。”她可不想前腳離了元府，後腳就看到衝天的火光。

    “我會照顧你妹妹，她不會死的。”周豫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力道之大差點扭傷了她的手腕：“元長音，今天你說了不算。”

    情急之下她拔出一枚長簪，抵在自己的喉嚨前：“讓阿芷走！”從她神情的堅定程度來看，周豫相信他若不答應，她的確能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看著如此決絕的元長音，周豫倒吸一口冷氣，隻得咬牙道：“把昭儀的妹妹帶走！”

    兩個墓衛上前扶起了夜芷，她愣愣地盯著地麵，又轉向元長音，依然是愣愣的，口中卻不由自主地念著“姐姐”，一遍又一遍。

    元長音定定瞧著她，恨不得將她的麵容刻入自己心中，倘若接下來元雍發了瘋，要和他們同歸於盡，至少她要在死前記住夜芷的臉。

    眼淚無聲地流淌著，阿芷，你還記得叫姐姐，你還認得我，對吧？如果我能活著出去，就再也不和你分開。

    當夜芷平安離開後，周豫道：“元雍，既然朕手裏有元春零，你就奈何不得我們，與其僵持下去，還不如各自散去，就當此事沒發生過……又或者說，相比起元春零的命而言，你更希望朕死？”

    “你們的命都很重要，所以我一個也不想放。”元雍忽然冷笑起來：“元長音，是不是你方才忙著哭你妹妹，連身下的異常也沒能發現？”

    元長音周身一凜，剛要俯身看時，周豫卻一把按住了她：“別動。”他的聲音不再平靜，甚至微微顫抖著。

    周豫清楚地看到，四根細絲分別纏繞在元長音的椅腿上，其中一根在她的裙擺上打了個結，而椅子下的地麵，已顯露出地下密室的痕跡。

    “你看得沒錯，這間屋子早就被我挖空了，方才我分散了你們的注意力，命人把炸藥的線纏了上去。”元雍露出歹毒的笑意道：“周豫，既然你這麽聰明，何不猜猜地底下有多少人？而他們中又有多少，手持毒箭，一下便能射死元昭儀？”

    元長音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夜芷已經平安離開了。

    “你到底想要什麽？朕可以賜給你免死金券，也可以讓元家世代富貴。”

    元雍倒是不慌不忙地：“喲？你這是害怕了？果然人人都是有軟肋的，一提到你那心愛的昭儀，你就崩潰了。”

    他從前並未想過這點，以為元長音能留住寵愛，手段已經夠高明了，沒想到周豫卻真動了心，無論如何也要保她的安全。

    “讓你的人把那根線解下來。”周豫逼視著元雍道。

    “解下來？”元雍爆發出一陣笑聲：“你可真是太為難我了，哦對了，你好像不懂炸藥的用法吧？一旦綁好了，即使是輕輕的挪動，也能引發爆炸。”

    他看著周豫和元長音發白的麵色，不由笑道：“也許我說得還不夠清楚，總之是這樣的，元長音死定了，誰也救不了她——除非我讓地下的人毀掉炸藥。”

    “那就讓他毀掉。”周豫喝道。

    元雍慢慢道：“但要放過元長音，卻是有代價的，我想你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麽吧？”他的眼睛漸漸合成一條縫隙，如銀針般刺人的目光從中射出，似要將周豫釘在椅上。

    “你要什麽？”在問出口的同時，他已經猜到了大概。

    “我早就說過，今日我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你想讓元長音活下來，那就殺了自己吧，除了我，沒人能拯救她。”

    “你不要元春零了麽？”

    百般痛苦的糾結中，元雍到底沒有選擇她：“在我眼裏她和至高無上的權力一樣重要，若能殺了你，用她的命換來權力，也值了。”

    其實周豫早該想到的，從前他就是這樣，即使再愛馮晚春，在她被鬱氏溺亡之後，依然顧忌到鬱家勢力，什麽也沒做。從頭到尾，被他所愛的隻有權力，元雍才不想和周豫來個同歸於盡，他隻想活著握到帝王的玉璽。

    “別管我了，讓墓衛動手吧，元雍不會炸掉這座屋子的，他怕死。”元長音道出了元雍的弱點，“犧牲我一個也很值得。”

    “不行。”周豫搖頭道，他的目光漸漸移到腰間的佩劍上。“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該死人的是我。”他曾經懷疑過她，打傷過她，做的錯事何其多。

    “周豫！”他們在一起這樣久，元長音還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你是北穆的皇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