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清剿叛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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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芷的手在那道劃痕上停住了,昔日因鬱落霜導致的傷疤仍在臉上,如今較細了一些,如一條暗紅色的長線。

    元長音有些歉然,握住了夜芷的手:“是我不小心弄的,你別擔心。”

    夜芷不說話了,隻低頭悶坐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裙上的花紋。她又變成了沉默內向的樣子,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任憑元長音說盡好話也不願搭理。

    綠袖安慰她道:“宮裏高明的太醫那麽多,總有人能治好她的。”

    元長音想起她的事情來,問道:“等叛軍被剿滅後,你還回宮嗎?”

    綠袖抿嘴笑道:“不回去了,反正娘娘不是和陛下說過了麽?奴婢要走了,蘇景大哥說,會帶我們去江南的。”

    這樣也好,元長音記得上一世宮殿起火,綠袖沒能及時逃出,以致燒著了半張臉,就此毀容。這一世她若早早離宮,就攤不上這等事了。

    “好。”元長音拉一拉她的手,微笑道:“若是有需要我做的,盡管來找我。”

    當裴望卿在高台上聽聞禁宮附近的騷亂時,城門那邊的叛軍已被清理幹淨了,他決定趕去幫友軍一把。

    沒想到在率軍前去的路上,正好遇上了三百多名黑鷲軍,一看便是從禁宮方向逃出來的,一個個因逃命跑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

    當他們與驃騎軍打了個照麵後,就更為驚慌了,裴望卿浮起笑意,心想這群人可真不走運,今天就是他們的死期了。

    熟料黑鷲軍卻是驚訝大過恐懼:“裴將軍在這裏?”他們徹底懵了,有些人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怎麽可能?那剛才穿紅色鎧甲的是誰?”

    他們逃跑得太早,沒能看到周豫揭開頭盔的那一幕。

    偏生裴望卿是個耳尖的,暫放下手中的劍,喝問道:“怎麽?這世上還有兩個裴將軍?”

    那些黑鷲軍嚇傻了說不出話,最後還是副統領林靖代為翻譯的:“回將軍,他們說禁宮那邊有一個和您打扮得一模一樣的人。”

    裴望卿起先也覺不可思議,然而當記憶滑過周豫離開的畫麵時,他驟然明白過來:“是陛下!護駕要緊!”

    趕到時,他果然看見了一身紅衣鎧甲的周豫,於漫天的雪花中揮動著長劍,劍光與鮮血一同落下,偶爾還捎帶一個人頭。

    胸腔中有些激動蔓延上來。

    當兩路驃騎軍終於匯合,叛軍的頹勢已經顯而易見了,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的元黨選擇了投降,隻是為時已晚,他們都被無情地處決了。

    今日周豫以雷霆鐵血的手腕告訴眾人,與北穆為敵將會付出怎樣的代價,與此同時,部分驃騎軍進入城中,將混在街巷裏的黑鷲軍一一殺掉。

    這場由元雍帶來的政變,不出一天便覆滅了,唯一令周豫感到不滿的,是始作俑者元雍本人,竟然消失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那條隱藏的密道通向何方,當禁軍奉命搜查時,才發現原先的密道裏堆滿了炸藥。一旦元雍成功逃出,密道便會被炸毀,屆時人們隻能看到斷壁殘垣,而無法從廢墟中找出密道的盡頭。

    這條退路留得實在很妙,妙到搜查的軍官耐不住要罵娘,這狡猾的元雍又給他們出了一個難題。

    周豫命裴望卿帶著驃騎軍駐守各城門,自己則先回了慕府,聽趕來的墓衛說,元長音已經安全待在府中了。

    當紅衣鎧甲策馬奔至慕府時,周豫回望著身後禁軍,再看看自己一身裝扮,不由笑了出來,自己簡直像個迎親的。

    而此時他並不曉得,他心心念念記掛著的元長音,不久前隻身引開黑鷲軍,差點從樓上跳下來摔死。

    元長音又戴上了麵紗,她牽著夜芷的手,不願讓妹妹再看到自己臉上的劃痕。

    大雪漸漸停了,隔著麵前鑲珍珠的錦紗,元長音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在這一刻,天地間沒有殺戮,隻有幹淨的純白。

    相比起元長音,周豫倒是先看到了她身旁的夜芷,人群裏她著實顯眼,愣愣的神情,一身素白的衣裙,讓人想忽略她都難。

    她和元長音並肩立著,像一具守著姐姐的僵直仙子,但不知為何,周豫卻從夜芷淡漠的容顏裏,瞧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來——他本能地感覺到,眼前的少女與其說是被嚇傻了,不如說是壓抑了自己的恨意。

    她恨誰呢?這目光多冷。

    “你看起來不錯啊。”周豫向元長音笑了起來,“今天算刺激嗎?”

    元長音白了他一眼道:“你還有心思說玩笑話?今天要是再刺激一點,我們就被元雍炸死了。”

    但她總歸是慶幸的:“那些火炮聲聽得我心驚,還好你沒出什麽事……元雍簡直是瘋了。”

    周豫笑著挽起她的手臂,扶她上了馬車:“還說呢,禁軍把元府的廢墟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元雍的影子。”

    “大約他一早就給自己留了退路。”

    “是啊,所以謀反一事還沒完呢。”周豫長歎一聲,接下來不知多少個日子,他又要麵對各種給元雍落井下石的奏折,以及專業人士分析的衡山侯潛逃可能性報告了。

    周豫坐在馬車裏,撩起車簾看著長街遍地的鮮血屍體,語氣忽而傷感起來:“元雍害死了那麽多人,留在京中的墓衛死了很多,他們都是朕熟悉的,從前一起訓練過的……還有被叛軍殺害的百姓,驃騎軍的一部分人……”

    雪水被鮮血染紅了,滾滾淌下石階。

    “驃騎軍裏有一個將士,朕衝在前麵時他緊緊跟著,元訓的近衛隊擺起長矛陣來,那麽多尖銳的矛刺進他的身體,他沒能躲過去,死得非常痛苦——你知道嗎?他還是個大孩子,那張臉很稚嫩,才十六七歲吧。”

    周豫再也說不下去了,在戰場上他可以靠一時的憤怒來忘卻、靠長久以來的克製去壓抑,可是戰爭結束,當他麵對鮮血淋漓的屍體時,卻是無論如何也撐不住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