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元長音的撫慰和燭火溫暖包圍著，周豫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他將剝好的栗子拿起一個，喂給元長音道：“累不累？”

    元長音囫圇吞下，搖頭道：“本來困得很，現在被你打攪了，倒是清醒不少。”她執起青玉酒壺，將裏麵浮著霞光色的西域葡萄酒斟了一杯，慢慢品著：“你也不睡嗎？”

    周豫看那霞光就停棲在她的唇上，光澤瀲灩，比蜜桃還誘人，不由心生愛意：“你知道嗎？夜裏你更美了。”

    說著輕輕拉過她的手，一根根吻上細白的指尖，他還不敢直接吻上嘴唇，怕自己一吻起來，就再也控製不住身體了。

    元長音並不抽開，隨他親吻著輕笑道：“你今天是怎麽了，觸動情腸了？”

    “是呀，一看見你，什麽煩惱的事都消去大半了。”周豫輕快地回應一句，又認真起來：“我是真的喜歡你，元長音。”

    “嗯，我知道。”元長音一杯酒下肚，被周豫哄著，倒有些飄飄然了，好像自己身處雲端，即將羽化登仙似的。

    她當然不會知道，周豫偷偷摸摸地在她酒中倒了數滴烈酒，那次在朱雀山小宴時，周豫便大致清楚了她的酒量。

    “那你能不能晚一點走？我想你陪著我，即使你想去大江南北遊曆，也別忘了定期回來看看我。”借著酒勁，周豫才好意思說出挽留的話，他舍不得元長音走，一直都舍不得。

    元長音覺得這是個嚴肅的問題，不過如今微醺的她，卻是嚴肅不起來了：“我當然會回來啊，我這麽喜歡你，怎麽著也得……一期一會，哦不，一年一會吧？”

    她歪著頭思索道：“那句詩是怎麽說來著？願……願如梁上燕，額……”醉醺醺的酒香占據了她的腦海，把從前背過的詩詞歌賦都忘得一幹二淨。

    “歲歲常相見。”周豫替她補上了後半句。

    元長音像小孩子似的拍手笑道：“對，就是歲歲常相見。”她又斟了一杯酒，親自給周豫灌了下去：“聰明，獎勵你一杯酒。”

    周豫笑著飲下去，調戲道：“美人勸酒，在下豈敢不喝？”有了元長音歲歲常相見的保證，周豫暫時放了心，常相見裏的“常”，至少也得是三次吧？至於一次多長時間，那就得好好商議一下了。

    想到這裏，他又吻了吻元長音的手指，原本水嫩白皙的指節，被他毫無章法地一通亂吻，竟漸漸紅了起來。

    “在下？什麽在下？”元長音是真醉了，對著周豫的臉頰又捏又戳，忽地流露出笑意：“當然是你在下。”

    此刻他倒是後悔了，他的本意不過是要元長音晚點走，結果這姑娘醉了卻打起自己的主意來。明天若是被進來收拾的宮人看到，估計會吃驚的——皇後才和燕王通奸，被扣了綠帽子的皇帝本人，居然還有心思和寵妃飲酒作樂。

    不過看著眼前的元長音，周豫瞬間將這些想頭拋諸腦後，他才不管這些，反正自己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元長音放下酒杯，整個人忽地撲到周豫身上，後者順從地被他壓在了地毯上。周豫忍不住想笑，沒想到元長音主動起來還挺嚇人的，但他又很想瞧瞧，元長音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熟料下一刻，溫暖的身體趴上來後，就再也不動了。元長音頭一歪枕在他肩上，口水流了不少，人也迷迷糊糊地要睡覺了。

    周豫拍了拍她的臉，見她沒什麽反應，隻發出兩聲悶哼，便知是進入夢鄉的前兆，當下隻得歎息著起來，抱著這位流下一地口水還哼哼唧唧的女人，把她送上了床。

    今天驚心動魄了一整天，夜裏又有溫柔鄉的陪伴，周豫倒在元長音身邊，很快也沉沉睡去了。

    然而今天畢竟還沒過完，驚心動魄的事情仍在繼續，二人睡到一半天還未亮時，就被樓春急得要命的聲音給喚醒了。

    周豫喝得不多，醒得比元長音快一些：“出什麽事了？”他的神經驟然緊張起來，難道還有未清剿的餘黨嗎？可是側耳細聽，殿外並未出現兵戈聲。

    “是昭儀娘娘的妹妹，不曉得從哪裏藏了刀，砍殺了好多宮人，落梅殿那邊被她攪得天翻地覆——”

    “禁軍呢？都是幹什麽吃的？！”周豫不等樓春說完便問道。

    樓春急道：“她挾持了兩個宮女，其中一個還是上林苑禁軍統領的夫人的幹女兒……禁軍總不能冒險讓她殺了宮女。”

    樓春的大呼小叫聲把元長音也吵醒了，她迷糊著坐起來，納罕道：“誰的幹女兒？”

    直到周豫將重點解釋清楚，元長音才徹底清醒了，她跳起來就要找衣服穿。

    “她挾持兩個宮女，想要什麽？”周豫比她要冷靜一點，雖然事關人命，可也要先弄清楚發瘋者的訴求。

    “她說要帶昭儀娘娘出宮。”樓春為難道，這要求可太嚇人了，在場的人沒有敢答應的。

    “我去找她！”元長音脫口而出，隨即有些抱歉地看著周豫：“你先睡吧，我、我能處理好這件事。”

    其實她心裏也沒底，自從和夜芷重逢以來，她們就很難再向小時候那樣交流了，彼此三年的複雜過往像厚厚的雲霧般，擋在了二人之間。

    她無法理解夜芷的瘋狂行為，就像夜芷理解不了她為何還在宮裏一樣。

    “我陪你去。”周豫沉著道，話裏是旁人阻攔不了的意味，他見識過夜芷瘋起來有多可怕，更擔心她會不經意傷了元長音。

    “沒關係的，反正都被人吵起來了，再睡也睡不著。”為了不讓元長音感到愧疚，隨後他又輕鬆地補上一句。

    二人匆忙換好衣服前去時，落梅殿附近燈火大亮，夜空下一排排禁軍站得筆直，麵容皆是嚴肅而焦灼，見周豫和元長音過來，都不由鬆了口氣。

    寢殿裏傳來兩個宮女哀哀的哭泣聲，當他們終於走進去時，才發現夜芷已將她們綁住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