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周豫悄悄解下腰間的玉佩，手腕一抖便擊中了夜芷的前臂。她的刀一個握不住，“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方才他見夜芷的全副注意力都在元長音身上，便借機挪動了位置，將半個身體隱在元長音後麵，這樣在他摘下玉佩時，夜芷就完全看不到了。

    刹那間元長音亦反應過來，趁著她從地上爬起來的功夫，將那名宮女護在了懷裏。

    “你竟然算計我！”夜芷氣得大叫，她撿起刀來，剛想刺下去，卻見元長音將宮女緊緊攬著。

    “阿芷住手吧，不要再這樣了。”元長音護著那名宮女，慢慢撤離夜芷的寢殿：“我不能跟你走，這宮女也是無辜的，放過她吧。”

    夜芷見人質丟失，眼前又是親姐姐，一把刀握在手中抖了又抖，到底沒能刺下去，隻好眼睜睜看著宮女離開了。

    “陛下先回去吧，這裏沒事了。”元長音見周豫仍有擔憂，遂安慰道：“她是我妹妹，你瞧，她剛剛舍不得傷害我。”

    周豫知她是想和夜芷單獨說話，囑咐了落梅殿的護衛後，便徑直回宸殿去了。天亮後他要處理的事情很多，現在該抓緊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等到寬闊的殿中隻剩下姐妹兩人時，元長音苦笑著看向夜芷：“阿芷，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再鬧下去，我該如何護著你？”

    阿芷一聲不吭地走到元長音身前，將她按在椅上坐了，又順勢跪坐在她腳旁，像小時候一樣伏在她膝蓋上。

    “姐姐，我好不容易見到你，你可不能向著那個男人。”

    元長音感到有些好笑，她知道夜芷口中的“那個男人”指的是周豫。“我沒有向著他，暫時留在宮裏是我自己的選擇。”

    她摟著阿芷的腰，摸索到她一根根凸起的肋骨：“你瞧你，都瘦成這樣了。”從前的夜芷像飽滿的紅臉頰蘋果，現在卻像風吹過的蘋果幹，蒼白中泛著黃，幹癟而嬌小。

    “元雍都對你說了什麽？他……他有沒有苛待你？”這是她急於要知道的。

    夜芷搖頭道：“他沒有，控製我是針對你最好的籌碼，他不會這樣做的，我不過是被人關了起來，隔三差五聽到你的消息。姐姐，我曉得你委屈，曉得你在胭脂樓裏的那些事，我想救你，可是我被關起來了出不去……”

    元長音將她摟緊了：“好了好了，你沒事就好，這些事哪裏能怪你？是我做姐姐的不好，沒能護住你。”

    “我是想出宮的，姐姐，要真遇上元雍那個爛人，我一定殺了他！”

    “阿芷，你不能這樣衝動，元雍不是傻子，他既然為自己留了退路，身旁肯定有武藝高強的護衛。如今他隱姓埋名，大隱隱於市，連找到都費勁，哪裏能讓你輕易殺掉？”元長音唯恐夜芷一個衝動，又要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

    不過看到鮮活生命的夜芷，元長音還是感到欣慰：“你知道嗎？當元雍的人把你帶出來時，你傻傻愣愣的樣子，看得姐姐心慌。我還以為他對你不好，把你折磨成這個樣子。”

    夜芷忽地笑了：“我總不能表現得太聰明，在他那裏我是裝的，元雍估計到現在都以為，我是個時而清醒時而瘋癲的女子呢。”

    好在她是裝的，元長音抱緊了夜芷，任淚水流到她肩上：“我沒想過會有這一天，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至少在上一世，直到死她也沒能見到夜芷，那麽上一世的夜芷去了哪裏？在她沒有利用價值後，被元雍殺害了嗎？元長音忽覺不寒而栗。

    “但是阿芷，你以後別再這樣了，那些宮女是無辜的，你發起瘋來不能把她們都搭進去。”元長音極力勸道，她可不希望某一天深夜再被叫醒，有人說夜芷殺了人。

    “你跟我出去吧，這宮裏是真的不安全，還有那個皇帝，如果他哪天心情不好，又拿鞭子抽你了呢？”夜芷仍然心懷顧慮。

    “他不會的，那時候我們之間有誤會。”元長音緊握著夜芷的手，懇切的目光幾乎要望到她心裏：“阿芷，這一次你聽我的好不好？別再發瘋了，隻要你好好待在宮裏，沒有人能把你怎樣。”

    “看來你是真不想出去了？”夜芷瞟了她一眼。

    “真的。”

    罷了，夜芷歎了口氣，從小到大她都粘著姐姐，對姐姐有保護欲，這一次也不例外。被偏愛的人一向更有籌碼，以元長音在她心中的重要性而言，她不願做的事情，夜芷勉強不了。

    “好吧，如果有誰欺負你了，你得來告訴我。”夜芷悶悶道。

    說到這個，元長音忽然想起一事來：“那天你差點刺中了陛下……你的身手是誰教的？”她為夜芷的武功感到驚訝，從前這個妹妹可沒有這麽厲害。

    “元雍找人教的。”夜芷聳聳肩道，“他原想讓我殺了皇帝。”

    “什麽？”元長音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元雍能在夜芷身上下功夫，想起昨天回來時，夜芷差點刺殺了周豫，她就感到一陣心慌。

    “你不會真信了他的鬼話吧？”

    “陛下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人，不過算了，看在你這麽喜歡他的份上，我也就收起這個想頭了。不過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行事不要太善良了，人家都是挑軟柿子捏。”

    元長音見夜芷的態度軟和下來，不由暗暗鬆了口氣，撫著她的長發笑了：“好好好，都聽你的，隻要你好好的就行。”

    “那個秦嘉呢？”

    “陛下說墓衛還在刑訊他，那人知道一點東西，卻死活不肯吐出來。”

    夜芷微笑道：“其實呀，要不是陛下說能幫你找那個種苦寒毒的人，我真的會殺了他的。不過就目前來看，他對你還是很有用處的。”

    “阿芷，人和人之間的情感不一定要以用處來衡量。”元長音苦口婆心地勸道，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情，就是三年來阿芷經曆的事情改變了她的價值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