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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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長音泛起一絲觸動:“是嗎?我可不信你能改得了脾性。”

    “能改一分是一分,你總不能要求我忽然搖身一變做了聖人吧?要真如此,隻怕你會懷疑眼前人是假的。”周豫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昨天墓衛把徐麗嫦帶來了,你這兩天心情不好,留她陪你說說話。”

    元長音吃驚道:“墓衛找到她了?”她推了周豫一把:“她姨娘呢?人家還病著呢!”

    周豫噗嗤一笑,哄她道:“瞧你急得那樣,這次帶她回來,是想打探她對地宮路線究竟記得多少,以此作為日後重修的根據,陪你說話是附帶的。至於她姨娘麽,情況是不大好,一天中有大半時間都是昏迷的,徐麗嫦陪在身邊也沒用。”

    “她在宮裏住多久?”

    “一兩天吧,你若想見她,就讓墓衛接了來。”

    元長音舒了一口氣:“看來你是不會殺她了?”

    周豫懶洋洋地向車壁一靠:“我若殺了她,你還不跟我當場翻臉?有你這麽個氣性大的人在,我可不敢隨便殺人。”

    元長音白他一眼,認真道:“就算不是為了我,你也別這麽對她,古來暴君有哪個能得善終的。難道你對她,便真的沒有感情嗎?”

    車外的雪花落地聲微不可聞,溢散在空氣中的唯有寒意,周豫深吸一口氣道:“一點點感情不足以影響我的判斷,就好像我對芝麻糖也有興趣,但若桌上擺著一隻烤雞,芝麻糖就可有可無了。”

    語畢他忽地笑了:“旁的嬪妃都巴不得自己是唯一,情敵能死掉是最好的,你怎麽倒維護起徐麗嫦來了?”

    元長音輕歎道:“徐麗嫦是個女人,是我的同類,隻要她沒有害我的心,我是不願眼睜睜看著同類死去的,更何況她是那樣聰明的人,沒了她是件令人惋惜的事情。”

    “同類?”周豫展開了聯想:“你是想說唇亡齒寒?”

    “是,”元長音應了一聲,道:“徐麗嫦在你心中不過如此,他日我不合你的意,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周豫凝眸道:“你和她不一樣,我沒有愛過她。”

    “我說的不是這個,”元長音解釋一下道:“像你這般多疑的人,如果有一天不愛我了,會怎樣想我呢?一個很可能會背叛你、還掌握了你大量秘密的人,一定是殺之後快的不二人選。坦白說你那時將地宮路線指給我看,我心中並無歡喜,隻有恐懼。”

    “你竟這樣想我。”周豫落下薄薄的歎息:“哪怕是愛我的時候,你也是有忌憚的。”

    “你不也一樣麽?在愛我的時候,也沒忘記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元長音嘲諷道,“還真是彼此彼此呢。”

    周豫亦笑道:“看來我們連弱點都如此般配,你若離開了我,還真不是明智的選擇。”他彎腰俯至她側臉,輕咬住了她的耳垂:“我不會殺你的,這一點我願意發誓,但你不許離開我。”

    周豫的唇漸漸由耳畔移到了元長音的嘴角,他吻得熱烈又不容掙脫:“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斷你的腿。”

    元長音一聽,心道看來她的逃跑計劃,要設計得更嚴密才行。

    她快要被吻得喘不過氣來了,想推開周豫,然而後者隻是換了個地方繼續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周豫粗聲粗氣地撇下一句,兩三下便扯開了她的腰帶。

    “這裏?”元長音驚叫道,一雙手趕忙護住胸前的雪白:“快住手!”

    周豫不滿地抬起頭,一臉無辜道:“隻是想吻你而已,你以為我要做什麽?”說罷俯身吮吸著她的肌膚之香。

    元長音紅了臉,隻得別過頭去盯著車帷上垂落的金絲流蘇,當周豫終於將她吃抹幹淨時,胸前的肌膚已經紅了一大片。

    “你就放心吧,我頂多吻你兩下,你現在身子不好脾氣也不好,可不敢叫你勞累了。”周豫狡黠地笑著,替她係好了腰帶,將裸露在外的雪白放進衣服裏,一麵不忘自誇道:“瞧我多體貼,你能在宮外花錢買到的服務,也不過如此了。”

    馬車停下了,元長音掀開轎簾一看,的確是到了京郊夜家的墓地,然而由於年久失修,當年被人惡意毀壞過,大部分墓碑倒得七橫八豎,上麵的字跡也不大看得清楚了。

    它們都被白雪掩埋了。

    其中一塊墓碑是完好整潔的,月白色長石修葺,高高豎立在白雪中,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夜芷的墓碑。水晶石封頂的沉香木棺材裏,元長音能看到妹妹靜靜的睡顏,穿在身上的衣服和白皙的臉。

    為了不使她太難過,周豫早就命人擦去夜芷臉上的血,盡可能把死前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還原到正常狀態。

    “你想單獨待一會兒嗎?”周豫拍拍她的肩。

    元長音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那好,我在樹林外等你。”說罷周豫給她披上了鶴氅,踏著積雪和一地的白梅花,走出了這片埋著夜家人遺骨的梅林。

    元長音靜靜站在墓前,嘴唇翕動了一下,想說話卻又止住了。這裏有她父親的屍體,而客死異鄉的母親,她的屍身早已找不到了。數百的墓碑都遭到毀壞,她立在茫茫碑林之間,根本分不清哪一座是父親的。

    她想像兒時那樣,哭喊著叫爹爹,直叫到他回來為止。可這已經是不可能了,哪怕她叫得嗓音沙啞,也聽不到一聲回應了。

    從前的流水光陰就像一世大夢,醒來後白茫茫的大地上隻餘自己一人,此時此刻於她而言,活著才是噩夢。人死如燈滅,她一生都無法再燃起親人的燈了,那些曾有過的光芒守著自己,予她度過漫長黑夜。

    有烏鴉盤旋著飛來,嘎嘎叫著,撲棱一下翅膀,拍下數片輕柔的雪花。而後烏鴉就飛走了,雲天之上沒有一絲痕跡,好像它們不曾來過。

    她的愛和牽掛同樣留不下一絲痕跡,逝去的時間帶走了他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