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慕林淵適時地提醒道：“被人推著輪椅在宮裏轉來轉去，能和人打交道還能破案，怎麽看也比悶死在地牢中要強吧。”

    秦嘉見他推著推著就要掉轉方向，不由道：“就不能多推一會兒嗎？我難得出來透口氣。”

    慕林淵還是掉頭了：“你還是好好待在蘭萱殿，你看這裏走過的宮人，指不定哪個身上就潛伏著瘟疫，假如連你這個醫生也染上了，那可怎生是好？”

    秦嘉在心裏冷笑一聲，你們推我去查案子、看那些莫名其妙的斑點時，可沒想過我會不會染病。趁著慕林淵不注意時，她轉首看了看方向，再往前一點，貼著宮牆的守衛倒是多了，那裏是什麽地方，為何慕林淵不推著她過去？

    該不會是周豫在的地方吧？秦嘉的腦海裏浮現出最可能的一個念頭，從前她來宮裏時，日日被困在太醫院，都沒機會好好觀察一下宮中地形。

    慎刑司的人總算發揮了作用，雖然不太會找出嫌疑人，但若秦嘉將現成的給了他們，審訊起來就不成問題了。不負眾望的消息果然在一日後傳來，錦荃承認是自己搗的鬼，還供出了浣衣局廚房采辦的一個內監，然而再被逼問幕後主使時，卻是卡住了。

    拷問者沒有料到的是，錦荃和那個內監，居然能趁著雙手被鬆綁吃飯時，雙雙自盡了。一根快要到頭的線索就這樣白白腰斬，秦嘉聽聞消息，不得不再次趕來：“她不曉得在宮中自裁是會連累家人的麽？”

    樓春亦趕到現場，向她搖頭道：“秦小姐有所不知，錦荃的父親不久前抓到一名逃犯，是衡山侯黨羽中潛逃的一位，這算是立了大功，即使女兒自裁也不會影響他的前程。”

    秦嘉倒吸一口冷氣，衡山侯的黨羽怎能說找到就找到，更何況還是被一個六品小官發現的？她本能地感到異常，或許錦荃就是吃準了父親有功，不會連累到家人，才敢這樣鋌而走險的？那麽幕後的推手，又會是誰呢？秦嘉歎了口氣，可惜她與妃嬪們不熟，這下還得多花點時間看看檔案，找出最有動機的那位。

    她仰頭問慕林淵道：“我現在有權審問誰？”

    “貴嬪以下的，都隨你。”周豫將此事交給了慕林淵，原話是隨他調度，不過鑒於秦嘉的危險性，慕林淵並不放心讓她一下子將權力擴充到全體人。

    秦嘉點點頭，翻著案卷道：“那就玉貴人吧。”

    這兩天金久縈一直安分待在展琅殿的偏殿裏，饒是她心驚肉跳地怕自己染上，到頭來卻也什麽事都沒有。一時宮中皆說她好福氣，簡直比玉貴人還幸運，戴了那條腰帶都沒事。

    顧洛玉聽聞自是鬆了口氣：“真是把人嚇個半死。”她望著站在滴著雪水的廊簷下的金久縈，微微一笑道：“看不出你雖瘦弱得很，身體倒算得上健康。”

    金久縈亦回以微笑：“嬪妾不會有事的。”

    “話雖如此說，你還是要多吃些滋補的，”顧洛玉皺眉道：“聽說你前兩天把自己嚇著了，連飯都用不進一點，可是麽？”

    金久縈有些慚愧地低下頭：“那時人家說嬪妾誤穿了劉更衣的腰帶，可把嬪妾嚇壞了，真以為自己不久就要離世了。”

    顧洛玉笑著在她額上彈了一下：“真是個傻子，幸虧沒嚇出病來。”說罷一張臉又嚴肅起來：“服侍你的宮人已經在查了，你那日拿錯腰帶，必定是有人偷放進去的。”

    金久縈點頭道：“嬪妾也是這樣想的，隻是自嬪妾入宮以來，思來想去並無和誰結過仇怨，為何有人要害嬪妾？”

    “有些事恐怕不是你沒做，就不會攤上的，”顧洛玉擰眉道：“如今敵在明你在暗，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大約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了。”說著她不禁冷笑起來：“本宮瞧著，那人倒像野心很大的樣子，從位份低微的劉更衣開始，竟然能禍害到皇後，也真真是不容易。”

    語畢她感到身旁的金久縈顫了一顫，便舒緩了口氣道：“不用怕，你既躲過了一劫，又待在展琅殿裏，斷沒有回來再補一刀的道理。”

    她低頭看著蹲在一旁，給金久縈整理裙邊的阿寧，不由笑道：“這丫頭與你倒挺投緣，不如就將她送你了吧，本宮瞧著她挺惦記你的。”

    阿寧見狀抿嘴笑道：“奴婢隻是想報貴人的救命之恩罷了。”

    那邊廂秦嘉回了蘭萱殿，玉貴人也被帶來了，一時她有些緊張，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陌生女子：“請問您是……”

    “叫我秦小姐就行。”秦嘉隨和地笑笑，請她坐下道：“聽說你是極有福氣的人，誤穿了劉更衣的衣服也未染疾，所以有些話就想同你說說。”

    “秦小姐要問什麽？”玉貴人緊張中帶著一絲尷尬，她簡直搞不懂自己身體健康到底是福是禍了，自從此事過後，就總有宮人在背地裏嚼舌頭，說這一切指不定都是她做的，要不然為何旁人都有事呢。眼見著浣衣局的宮人被送進慎刑司，玉貴人心下不免慌張起來，生怕自己也被當成嫌疑人，扔進去嚴刑拷打一番。

    “從劉更衣出事到皇後病逝之間，你有去誰的宮裏坐坐嗎？”

    “我沒有，”玉貴人搖頭道：“我一向喜歡獨居的，在宮裏沒有很要好的人，也沒有和誰結過仇。”

    “劉更衣那件被誤送的衣服，統共就隻給了你一件？”

    “是。”

    “上麵有斑點嗎？想好了再說。”

    玉貴人不解其意，細細思索一會道：“我覺得沒有，我、我是愛幹淨的人，如果衣服上有斑點的話，我肯定能瞧出來的。”

    她的沒有斑點？秦嘉暗暗記下了，心道若她說的是實話，那便不是體質問題，而是凶手故意放過了她。

    “那天是誰把衣服送來的，是浣衣局的銀寶嗎？”秦嘉故意指向錯誤的方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