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貴人搖頭道：“不是她，是蔣落，我的衣服一直都是蔣落負責的。”

    秦嘉點點頭，看來截至目前為止，玉貴人都沒有撒謊，那凶手為什麽要放過她呢？她翻著玉貴人的檔案，感覺此人平平無奇，家世亦清白，父親官職太低，說他是哪一黨都不大可能，總而言之能利用的價值實在很小。

    想到這裏她不僅笑了笑，看來形勢是越發有趣了，那名幕後推手究竟是何人，秦嘉簡直想見見她。

    熟料她剛要接著詢問，侍立在一旁的、玉貴人的貼身宮女小竹忽然撲通跪下，一臉悲憤道：“貴人您不能再說謊了，您做的那些事情，奴婢看了都心驚膽戰。”

    這番突變唬得在場諸人齊齊驚愕起來，就連秦嘉也沒預料到能出這檔子事，照這情形來看，已經不是主仆和不和諧的問題了，而是其中一人撒謊、直接涉及到傳播瘟疫的惡劣中了。

    玉貴人在迷惘後大驚失色起來：“小竹你在說什麽？我何時撒過謊？”

    小竹躲避著她，抬頭向秦嘉道：“是貴人吩咐奴婢做的，是她讓錦荃姑姑把髒衣服送到各個宮裏的，秦小姐您不知道，錦荃姑姑來送衣服時常和貴人聊天，她們一向合得來。奴婢無意聽她們說話，貴人說此事若能成，會給錦荃姑姑好處的，後來奴婢被她們發現了，就被逼著替貴人做事，隋美人和皇後娘娘就是被她們害死的！”

    玉貴人氣得張口結舌，一時竟找不出話來罵她，隻急急道：“你在胡說些什麽呀？錦荃是浣衣局的掌事女官，我為什麽不與她好好說兩句？你放眼滿宮裏，誰會對一個女官置之不理？”

    秦嘉摩挲著下頜，暗想小竹的話中有幾分可信：“你家貴人想從這裏得到什麽呢？”

    小竹從袖中摸出一個福袋來：“倘若誤穿劉更衣衣服的那麽多人裏，隻有貴人沒有染疾，那就是……有福之身的意思，貴人還去宮裏的大寶殿求了簽，要師父保佑她。貴人做這些是想引起宮人的注意，讓陛下覺得她是有福之人，日後寵幸她。”

    說罷小竹躲得更遠了，幾乎要縮到牆角裏才肯小聲道：“秦小姐不信可以去玉貴人那裏查，她做過好些布偶，就埋在前院一棵梨樹下，新近翻過土的，上麵寫著皇後娘娘的生辰八字，還插著銀針，其實也不止皇後娘娘，如今死於瘟疫的宮人，名字好像都在上麵。”

    秦嘉奇道：“那金貴人呢？我不久前聽說她也好好的。”

    小竹低聲道：“她也參與了這件事，奴婢隻知道她是因為出身列蒼不被陛下待見，所以想出這主意的，不過她一直都注意著不被人發現。而且金貴人和珍貴嬪交好，也是為了更方便接近陛下，她有一個叫成妍的宮女，都是由她傳遞消息的。”

    玉貴人一臉糊塗的樣子：“哪來的什麽成妍？我和金貴人根本不熟！”

    小竹亦很委屈：“您怕被人發現，每每有話就讓奴婢代為傳達，又不會和成妍單獨見麵！”

    秦嘉聽得一陣陣刺激，看著這主仆二人，心想倘若小竹說得沒錯，玉貴人就是她見過最能裝傻充愣的，假若玉貴人是真的冤枉，那麽小竹就是天生演戲的好材料。

    “樓公公，還煩請您去玉貴人的住處一趟，看看前院的梨樹下有沒有埋著布偶。”

    此時小竹又補充道：“貴人臥房的枕頭底下，還有一封金貴人寫的信。”

    玉貴人已經聽得坐立難安了：“小竹，你跟著我兩年了，我哪裏虧待過你？什麽布偶什麽書信，你到底在說什麽？”

    小竹一個勁地搖頭：“奴婢早就勸過您收手不幹，你就是不聽，如今還來裝什麽傻？奴婢今天鬥膽提出，是您太過分了，您昨晚說下一個要害的是元昭儀，可昭儀娘娘是多好的人，奴婢原是司寶司的，聽掌事女官說過她的……”

    想不到她越說事越大，秦嘉插口問道：“劉更衣的衣服都送完了，你家貴人要害元昭儀，又能用什麽法子？”

    小竹道：“昭儀娘娘身邊看守得嚴，貴人自是不能接近的，但那些布偶裏，其中最毒的法術就是針對昭儀娘娘的，奴婢雖不知是否管用，但看起來實在很駭人。”

    不多時樓春帶著證據回來，一臉的不敢置信，秦嘉的目光順著他身後內監的手，瞥到了一個紫檀木雕刻魑魅魍魎的詭異盒子，金粉勾勒出鬼怪的紋樣，已經令人十分不適了；打開盒蓋看時，見裏麵整整齊齊擺著數十隻布偶，其中一個放在正中央、渾身插滿銀針的，正寫著元長音的名字。

    小竹所說的書信也被拿來，落款的確是金貴人的名字，字跡不算好看，倒也符合金久縈非漢人的身份。

    玉貴人又氣又急：“她冤枉我！我根本就沒在梨樹下埋過什麽盒子，也不知道巫術，我沒有要害旁人的心。”

    秦嘉歎了口氣：“現下的當務之急，是去展琅殿找金貴人，核對那個叫成妍的宮女，究竟有沒有傳遞過消息，還有金貴人的筆跡……總之玉貴人，你現在的嫌疑是真的大。”

    那天下午金久縈獨自待在殿裏，顧洛玉是閑不住的人，聽說梅苑花香馥鬱，紅梅盛開滿園，早不顧宮女的勸說前去了。

    她在苑中悠然走著，看到一支橫斜伸展的重瓣梅花，開得花瓣飽滿，狀若紅霞，又兼花瓣上一點落雪，宛若鑲嵌在白玉中的紅寶石。顧洛玉不由想起金久縈白皙的肌膚來，紅梅若是映雪膚，想來必是美景。

    此時此刻，對於展琅殿突然而至的紛亂，顧洛玉尚一無所知。

    當樓春帶著人前往展琅殿搜查證據時，金久縈午睡剛起，一時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然而證據總是有的，那封書信的確與她的筆跡吻合，而曾經服侍過她的成妍，也在一瞬間倒了戈，與小竹的供詞一致，稱金久縈也是瘟疫一事的策劃人之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