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久縈的反應與玉貴人一樣，都是在一臉懵懂後轉為驚恐，意識到自己攤上了大事。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成妍：“我何時給玉貴人寫過信了？”

    然而百口莫辯的是，那信上的字跡就是她的，往日的練筆竟然成了有心人模仿並陷害的絕佳材料。至此證據算是初步確立了，當樓春帶著那詭異的盒子和書信回到宸殿時，周豫的臉色沉了又沉，比烏雲還要低氣壓。

    當他瞥見寫著姬歡姓名的人偶時，勃然變色道：“這種裝神弄鬼的事情也有人做，巫蠱之術自北穆立國以來就被禁止，膽敢行此術者，是不要命了嗎？”

    下一刻他的目光移向正中，看到了渾身插滿銀針、寫著元長音姓名的人偶，即使他不懂巫術，也能看出這隻人偶的與眾不同——銀針上塗著鮮血，以極恐怖的線條貫穿人偶全身上下，一望而知此偶是下蠱者最怨恨的一隻。

    周豫當即坐不住了：“誰要害她？”他一疊聲命人將慕林淵召來。

    後者看時，亦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宮中的瘟疫不僅是天災，還是人禍。”慕林淵並不是迷信之人，但他相信一種巫術能流傳千年，必然是有其效果的。“微臣即刻詳查此事。”他決定把秦嘉也找來，畢竟這位曾給元長音種過苦寒毒，想來對巫術也有一定了解。

    一天下來秦嘉簡直要被氣瘋，好不容易睡了午覺，就被人叫起來和玉貴人談話；再回去睡一覺，慕林淵又匆匆趕來了，她沒好氣地在心裏道，這和折騰人有什麽兩樣。

    秦嘉打開盒子，聞了聞血腥氣道：“是不大尋常，這不是人血，是烏鴉血，巫術中詛咒最陰險的一種。”

    “真的有用麽？”慕林淵半信半疑道。

    “對有些人來說，信則靈，再者下蠱的人並不是隻做個樣子就好了，一定有某種具體的行動在裏麵。”秦嘉道：“這幕後主使很有心思，知道陛下最心愛的就是元昭儀，一旦傷及了她，陛下就再也坐不住了。”

    慕林淵歎氣道：“是人都有軟肋，陛下已經命人在審玉貴人和金貴人了，還有指證的小竹和成妍，也被捉了去。他一向是冷靜淡定的人，可是有人意圖謀害昭儀的消息，讓他無法再維持理智了。”

    “你是怎樣想的？”慕林淵問道。

    “玉貴人和金貴人未必真有嫌疑，即使有，一定還有位份更高的參與者。不然兩個貴人就能輕易攪局，我是不相信的，且那成妍的倒戈恰到時候，我不能不懷疑其中有詐。可幕後那人倒是聰明，至今也沒露出馬腳來，你說能是誰呢？”

    不等慕林淵回答，秦嘉就慢慢分析起來：“我想不會是珍貴嬪，她與金貴人關係緊密，出了這種事是會被人懷疑的，而且以顧家的家族勢力，她完全沒必要兵行險招，畢竟瘟疫彌漫在整座宮中，她不見得就能安全；另外也不會是元昭儀本人，她不是貪戀後位和求寵的人，一無動機二無必要，不會吃飽了撐的去害自己。”

    “再往下呢？”

    “婉貴嬪……我倒覺得她的嫌疑比較大，能對元昭儀恨到骨子裏的，恐怕也隻有她了，再說錦荃的父親不是抓到了衡山侯潛逃的黨羽麽？這可是與元家有關的。”秦嘉沉吟片刻，又道：“元雍布局多年，即使一朝出差滿盤皆輸，到底也有殘餘的走狗在，宮中未必沒有他曾經安插的人。因而他即使失勢，婉貴嬪也不至處境太糟，更何況陛下還未動她的位份，貴嬪的尊榮尚在。”

    慕林淵輕笑一聲道：“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她的動機是夠了，但本人未必有這樣的頭腦。”

    秦嘉微有疑惑：“怎麽？你的意思是說，她還有個狗頭軍師不成？”

    “恐怕是這樣的，你在宮裏的時候不多，可能沒聽說過她的愚蠢事跡。”總而言之，慕林淵不相信元菀衣有足夠的智力，能夠將此事從頭計劃到尾。

    “那還有誰呢？宮中位份高的，如今也隻有陳婕妤和蕭婕妤了，”秦嘉忽然有點想笑：“我們這算是倒推麽？”

    慕林淵正色道：“如今也隻能倒推了，畢竟你我都覺此事存疑。”

    “陳婕妤是不久前晉升的，是出於皇後無法撫養帝姬的緣故，你說會是她嗎？”秦嘉對陳玉凝並不了解，隻能憑基本信息猜測：“有沒有可能是，她擔心皇後懷孕誕下皇子，會被赦免，而嘉安帝姬的撫養權也會被收回？以她的地位，不太可能知道皇後被囚禁的真相，所以希望皇後早早死去，也在情理之中。但她為何要害死其他人呢？還有元昭儀？”

    秦嘉覺得陳玉凝這一條線索，解釋到一半就有些奇怪了：“她雖是婕妤，可那是看在帝姬的麵上封的，與家世無關，以陳家的情況來看，應該不足以策劃這麽多。”

    慕林淵表示同意：“我覺得是蕭婕妤的可能性更大。”

    秦嘉若有所思：“蕭家曾有一段時間與元家關係緊密，若說她二人有過交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如今元家倒台，蕭家再不濟，難道能看上她？”

    “隻要有共同的利益就好，”慕林淵用指節輕扣著桌子，梆梆的聲音像是催促：“那就順著這條線索查，先來看看錦荃和元家的聯係。”

    秦嘉不露聲色地點點頭，假裝答應要看案卷，伸手碰過桌上的茶杯喝了，當錦荃的卷宗被人拿上來時，她忽然暈暈乎乎地趴在桌上：“哎，我困了，還是由你來查吧。”

    慕林淵一怔，起初還當她生了病：“什麽時候的事？”隨後一眼瞥見桌上的杯子，瞬間明白過來：“你從哪裏得來的藥？”

    秦嘉誠實道：“當初給劉更衣開藥時抓的，反正她人快死了，藥也喝不上了，扔下多可惜，不如藏起來備用。”

    “你——”慕林淵氣得隻能發出單音節，隻好眼睜睜看著秦嘉倒頭睡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