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寶鶯將事件解釋清楚，顧洛玉幾乎要站不住：“她和玉貴人合謀起來害人？為了求寵？！”

    寶鶯本就不喜金久縈出身列蒼的身份，這下不由抓住機會道：“平素奴婢勸娘娘也不聽，如今您也知道了，她和玉貴人暗中聯絡，心思歹毒，依奴婢看她再待下去，指不定連娘娘也一起害了。金貴人是列蒼人，娘娘可不要忘了，前不久衡山侯謀反，列蒼的黑鷲軍可是直接參與了呢。”

    她嘁嘁喳喳講了一大堆道理，落在顧洛玉耳中，卻是無法相信：“你怎麽能這樣說話？金貴人一向善良，她若有心害我，那日冰湖上何苦舍身救人，幹脆推本宮下去得了！”她一直記得那日的場景，瘦弱的金久縈奔向陷在冰湖裏的宮女，差一點連自己也要掉下去。

    寶鶯一怔，隨即辯解道：“那說明她有心機，故意做出的，想博取娘娘的信任。奴婢就看不慣她那副嬌弱得不行的樣子，偏偏娘娘還真信了她。”

    可顧洛玉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隻抓著寶鶯問道：“她人呢？被帶到哪裏去了？”

    “左不過是永巷吧，還能是哪裏？”寶鶯覺得此事無關緊要，見天色黑了，更不願顧洛玉再出去：“我的好娘娘，您就消停些吧，當初您進宮時，攝政王他老人家是如何囑咐的？說萬事有她在，不需要您多操心，好好待著就行。”

    顧洛玉搖頭道：“本宮得去找她，出了這種事，當然要問個清楚，豈能讓旁人隨意冤枉她。”

    寶鶯無法，隻得苦口婆心道：“天色已經晚了，陛下即使真要審問金貴人，也得等到明天啊，到底是妃嬪，基本的待遇肯定是有的。再者宮裏的瘟疫雖然好多了，可也未徹底消停，娘娘您大晚上出去，就不怕驚風著涼麽？”

    顧洛玉細細想著，半晌坐下了，如今宮裏每到晚上，就有內監趁夜色將死者的屍體運出城去，情況的確如寶鶯所言，凡是愛惜自己性命的，誰也不會夜裏跑出去。倘若撞上一個，不小心染了氣息，那可如何是好？

    她安慰著自己，等明天去找金久縈，再把她弄出去也來得及。直到目前為止，無論別人如何議論，她都不相信金久縈能做出這等事，倘若是真的，她的心機未免太深了。

    然而情況卻不如她預估的那麽樂觀，如今雖是晚上，可巫蠱事發後，慎刑司的郎中和員外郎走了，但幾個主事和筆帖式還在，又兼周豫臨時召來了牢中負責審訊的獄卒，這一場審問倒是連夜開始了。

    小竹和成妍俱已招供，不管她們說的是真是假，矛頭都是指向玉貴人和金久縈的，兩人自然成了重頭戲；而對於那些牽扯進來的無名小卒，也都被統統帶去了令一處囚牢，關押著同時進行審問。

    獄卒實話實說道：“陛下已經下了命令，無論如何都要揪出幕後指使來，所以兩位貴人要麽將事情詳細解釋清楚，要麽就告訴在下是誰吩咐做的。”

    起先玉貴人還有兩分膽氣：“我再不濟也是宮裏的貴人，豈能由著你們說審就審？”

    那獄卒也不是善茬：“喲，瞧你這話說的，自古來隻聽得刑不上大夫，可沒聽說過不能上貴人的。在下有句話想勸您，都到了這般田地，做過的事就盡快招認吧，不然您死撐著不說，到頭來受苦的不還是您自己？”

    “我沒有罪，能說出什麽來？”

    “可證據就在您這裏啊，在下這些年審過犯人無數，哪一個上來都說自己無罪，可到最後，還不是該招什麽就招什麽。”

    玉貴人氣不過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若真沒做過，又能招出什麽給你？”

    獄卒搖搖頭道：“不是招什麽給我，是給陛下，您涉嫌用瘟疫和巫術殺了皇後，還想害死昭儀娘娘，難道不是板上釘釘的事麽？”

    他懶得再同她廢話，剛欲審問，此時主事又附在他耳邊，悄聲道：“陛下雖說不惜代價去查，但這一位好歹是知州的女兒，動了她總不大好看，不如等明日請示過後，再做決定不晚。”

    獄卒道：“我今晚不審她，明天一早陛下要我交代，我拿什麽出來？”

    主事便努努嘴道：“這不還有一個嗎？列蒼人一向不為陛下待見，若說兩人中誰最有嫌疑，我瞧著就是她了，列蒼人哪裏能信得過？”

    獄卒一聽有理，當下便命人拉走玉貴人，先將她安置在別處，靜關一夜再說，一時昏暗的囚室裏隻剩下金久縈一人。

    她自是從未見過這陣仗的，如今突然被人指認行巫蠱之事，又要連夜審問，早嚇得不知所措起來。

    獄卒眯眼瞧著她，皺眉問道：“你是現在說，還是等我一點點逼問？”他是平民出身，族中曾有一堂兄在驍羽營中，數月前在衡山侯之亂中死於黑鷲軍的刀下，使得他對列蒼完全沒有好感。倘若說他對玉貴人還有一絲顧忌，那麽對於金久縈，就是徹頭徹尾的敵視了。

    金久縈緊貼牆壁坐著，一雙美目中盡是恐懼：“小竹和成妍在說謊，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書信，是她模仿了我的字跡……”

    獄卒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是真不說嗎？”

    “我真沒有做……”金久縈隻剩下哭腔了。

    “帶金貴人去南麵的訊問室。”獄卒心想，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就不知道說實話。

    兩個侍衛得了命令，架起金久縈向外拖去，昏暗的長廊中隻點著兩盞燭火，到處都是黑幽幽的光景。遠遠地，她好像聽到宮女受刑的聲音，慘叫聲穿透了牆壁，直直穿進她的耳朵裏。

    為她準備的訊問室很是狹小，牆上掛著數不清的工具，最外是一排粗大的柵欄，侍衛將鑰匙在鎖中穿插幾下，門就打開了。

    金久縈從未想過，自己能落到這般境地，原來列蒼的身份，給她帶來的不止是羞辱，更是懷疑與問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