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淵看向她的眼神幾乎要噴出怒火，不過秦嘉做的虧心事實在太多，早就不懼被人這樣盯著看了。“有什麽話就說吧，瞧你那憋得難受的樣子，我都替你難過。”秦嘉笑得風輕雲淡。

    良久，慕林淵才咬牙切齒道：“早知是你做的，我剛才就該多割你幾刀。”這話是認真的，不久前他剛對秦嘉有一點憐惜，轉瞬就被她破壞了。

    “是誰讓你做的？七年前你就是元雍的人了？”慕林淵握住她手腕的力道越發收緊，沒多久秦嘉白皙的腕上就浮現出一道淤青痕跡。

    “是啊，我們認識的很早，那時候我隻是他的刺客，他交給我任務，付錢就好了。”秦嘉淡然道：“你不提我都差點忘了這件事，我殺的人實在太多，徐老先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如果這樣說能讓你好受一點——”

    話音剛落，慕林淵的牙齒已經咬得咯咯響了，頭上的青筋也在突突直跳，他從未有過這般暴怒失態的樣子，但在秦嘉麵前，這已是他第二次厄住她的喉嚨了：“你殺了我的師父！你這個瘋子！”

    曾以為是意外的死因，驟然被眼前人殘忍地揭開，慕林淵的神智快要不複存在了。他強迫著自己去想秦嘉的價值，死命忍住掐死她的衝動，一掌將她摑到了地上。

    “你這該死的！”他的憤恨聲驚得殿外守衛匆匆進來，見秦嘉伏在地上喘息，慕林淵臉色鐵青得駭人，嚇得連話也說不利索了：“大、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慕林淵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喝道：“出去！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那墓衛隻得退下了，當初周豫給他的權力實在很大，曾對墓衛說過，蘭萱殿上下都由慕林淵直接說算。

    他這一掌搧得極重，秦嘉半邊臉龐高高腫起，五指紅痕印在臉上，嘴角處鮮血蜿蜒，一滴滴流到肩膀。慕林淵死死盯著她，隻覺餘怒未消，若不是她還有利用價值，當下就想將她拖出去剝皮抽骨，千刀萬剮。

    慕林淵半撐著坐起來，眉目中並無懼色：“你若是想懲罰就盡管懲罰吧，不過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我是到死也沒有悔改之意的。”

    慕林淵簡直不能相信世上竟有這種人，好像完全沒有人應有的情感一樣：“你怎麽能這樣？徐老先生是個好人，他一生沒有做過惡事，殺死這樣的人，你就不會愧疚嗎？”他拎著秦嘉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難道在你的一生裏，就沒有過真心幫你的人？你就不曾享受過善意的滋味嗎？”

    “當然有過。”秦嘉依舊是淡淡的表情。

    慕林淵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既然有過，你還會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我記得你曾說過，在你走投無路快死了的時候，有一家醫館幫過你。”

    “那又怎樣？”秦嘉也無法理解他的邏輯：“那家人幫過我，他們是我的恩人，但徐老先生不是，那些被我殺害的人也不是。”

    回應她的是又一記巴掌：“你就不懂以己度人嗎？那些幫過你的人，你希望他們被這樣對待？”慕林淵倒退兩步，神情從不解的憤怒變成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敗：“也是，你說得對，像你這種人，根本就沒有悔改之心。”

    秦嘉被打得偏過頭去，伏在地上喘息了一陣，再度抬起頭時，眼眸依舊無情無恨：“隨你怎樣看待吧，我做過的事情是不會談後悔的。”

    慕林淵氣得揮手欲打，一瞬對上秦嘉冰冷的黑眸，又覺無甚用處，怒氣對她這樣死不悔改的人來說，未免是一種浪費。他捏著秦嘉的臉道：“徐老先生是上山采藥時不慎跌落山崖的，是你推他下去的，是不是？”

    秦嘉想著方才被他打了兩巴掌，遂惡毒地笑道：“我用箭射死了他，徐老先生受傷後站立不穩，才跌落山崖的。你也不必為之難過，從高空墜落山崖，身體被拍在石頭上雖然痛苦，但死亡過程也不過數秒鍾而已，更何況他還有箭傷，想來能死得更快。”

    慕林淵簡直想捏碎她的下頜骨，一想到對自己有恩的師父，竟是被射中後摔下懸崖的，他便覺心痛如刀絞。而眼前的這個女人，還能保持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我真該讓你死在牢裏！讓墓衛折磨你到死！”他越發覺得秦嘉當初在墓獄裏，被夾棍折斷了腿實在是輕的。

    “我去看過他的屍體，你放心好了，徐老先生的臉上扭曲得不是很厲害，但我怕你們看了傷心，就給修理了一下。”秦嘉不理會他難以抑製的激憤，接著說道：“我想你是看過他屍體的，真可惜那已是動過手腳的了，想知道我做了什麽嗎？”秦嘉嗬氣如蘭，吐出的字眼幾乎讓慕林淵背過氣去：“我研究的寒毒蟲，比最早苗人研究出的毒性更強，因為那蟲子沾染過臨死之人的血。”

    慕林淵彎腰捂住臉龐，忍住不使自己的眼淚流出，原來殺害自己恩師的人就是秦嘉，而以如今的情勢，自己卻不能殺了她。終於他狠聲道：“你且走著瞧，等哪天你的價值被利用完了，我一定殺了你！”

    秦嘉將臉上的血跡擦抹幹淨，毫不在意道：“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心情好一點，那麽請便。”她用手臂撐著，想要一點點挪回長榻上，直到慕林淵忍受不了衣裙拖地的摩擦聲，冷著臉將她一把提了上去：“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偏要提起徐老先生的死來刺激我！早在見麵時你就可以說實話，卻非要等到今天，在我累了三天終於查完案子之後。”

    “你想開一點，從頭到尾我做的哪件事不是故意的？除了被你們抓走以外。”秦嘉撇嘴道。

    慕林淵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女人實在是他見過最難以捉摸的，前一天還能溫言軟語地聊天，第二天就能不帶感情地戳你痛處；一邊幫著別人的忙，一邊又完全不介意為了錢財殺死無辜的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