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顧洛玉反應敏捷，在她即將摔倒時，一把扶住了她的肩。金久縈踉蹌一下，直撲進顧洛玉懷中，嘴唇隔著錦緞的衣服，觸碰到她胸前的柔軟，不由刷的一下紅了臉。

    顧洛玉倒是沒注意到這個，隻將她扶穩了道：“小心點，照你這冒失的樣子，舊傷剛好可不要又添了新病。”

    等寶鶯捧了大毛衣服來，顧洛玉已經拉著她下床了，金久縈柔順的黑發分成兩股，兩人各執一把玉梳，將頭發梳理平整。不知不覺地，顧洛玉怕弄疼她，便將手勢放到最輕，青玉的細梳齒劃過香軟的發間，每一下都如同輕柔的吻。

    胸腔莫名的跳動讓她在一瞬微微失神，顧洛玉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為金久縈心動。從前經常耍弄她，無非是她突發奇想，想試試女人的滋味，隻是拿她當個玩具罷了，不料竟動了真感情。

    在她涉及到政治和權力的敏感神經裏，顧洛玉本能地知道這不是好現象，為一個人動心是危險的，更要命的是那人還是自己的同性。元菀衣做的錯事再多，世人對於她愛慕周豫也是理解的；但她沒做什麽，若是讓人知道她對金久縈懷有這種心思，恐怕連自己的家族都將不能容忍。

    她想把金久縈推開，裝作兩人什麽都不曾有過的樣子，繼續做陌路人，或是像初識時隨意折磨她。然而這念頭旋爾即逝，顧洛玉閉上眼睛，隻想在這件事上任性下去。

    “洛玉？”金久縈叫了她一聲，現在她不再稱顧洛玉為娘娘了。

    顧洛玉這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麽？”

    金久縈方才隻顧著梳頭，並未意識到顧洛玉的走神，此刻笑著問道：“我從前對你說，列蒼有一支舞叫‘月雲’，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顧洛玉抿嘴笑道：“你說等身體好了，要跳給我看的。”

    金久縈微笑道：“就今天好不好？我在冰上跳給你看。”

    顧洛玉半是驚喜半是猶疑道：“冰上？你不怕摔跤麽？”

    “‘月雲’之舞就是要在冰上跳的，在我們那裏，穿月出雲有兩個含義，其中之一就是女子在冰雪中跳舞，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意思。”金久縈溫柔的聲音娓娓道來，顧洛玉握住她的手，好像要抓住這份柔情。

    “那麽另一個意思呢？”顧洛玉含笑問道。

    金久縈卻調皮地一笑：“另一個不告訴你。”

    顧洛玉本想追問，但難得見到金久縈活潑起來，便笑著放了她：“都隨你，你不說，我便不問。”

    金久縈心頭一暖，笑著接過寶鶯遞來的衣服，打量著又道：“我再去挑一件吧，跳‘月雲’是要穿藍衣服的。”

    最終是在顧洛玉的衣櫃裏，找到一件樣式最符合的。金久縈站在鏡前，穿上湖藍色無紋鑲墨藍鳥羽的錦緞長衣，從肩至袖鑲著一排米粒大小的珍珠，顆顆涼白溫潤；一頭青絲順其自然地放下，隻橫插一支藍寶石九尾鳳釵，越發顯得膚白勝雪，烏發如墨。

    這件藍色衣裳是顧洛玉入宮前做的，那時她閑得無聊，覺得好看的衣料統統挑來，因而衣服多得到現在還沒穿完，若不是金久縈今天挑中了這件，她恐怕早已忘了自己何時選過一匹湖藍色織錦緞。

    在金久縈出來前，顧洛玉將展琅殿的宮人都趕回了殿中，她想獨占這支舞，不願和某位在遠處看熱鬧的宮人分享。金久縈瞧見了，微微一笑並不說什麽，她就是想跳給顧洛玉看，“月雲”之舞與旁人無關。

    當一襲藍衣的金久縈背對著她，在顧洛玉身前站定時，她凝視著她披散著黑發的背影，驀地想起驚鴻照影，就是這個意思麽？

    黑發翩然揚起，金久縈旋開裙裾，在銀白色的冰麵上翩翩起舞，列蒼人在跳這支舞時，總是能保持平衡、不摔倒在地的。

    天藍色的冰冷晴空下，是凍成冰的寒白色湖麵，天地間雪花落下，金久縈浸潤在藍裙鑲著珍珠的淡淡光影裏，蒙著湖藍色的麵紗，宛若從九天降臨的仙女。

    纖細的腰肢扭動著，隱隱能從中看出廣袖下柔若無骨的胳膊和裙擺中勻稱的腿，金久縈仰麵旋轉起來，動作越來越快，飛旋的動作讓藍色的裙擺繞成一個扇形，黑發麗顏隱約其中，像深藍夜空裏暗暗閃耀的一顆小星。

    不知過了多久，醉人的舞姿停下，湖藍裙擺的轉動速度逐漸減緩，金久縈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向微微愣住的顧洛玉綻開一個深深的笑容。

    “好看麽？”她飽含著期待問道。

    顧洛玉以微笑回報給她，倘若這是在寢殿裏，她一定會忍不住直接抱住的。好在她克製住了自己，伸出的手彎成一個不自然的弧度：“你……快回去了，出汗後著涼容易感冒的。”

    蘊含著熱烈情緒的手指，最終拉住了金久縈的胳膊，回去的路上她輕聲道：“這是我見過最美的舞蹈。”

    金久縈的手臂顫了一下，語氣卻是依舊溫柔：“那便再好不過了。”

    然而這支“月雲”之舞，到底有宮女在展琅殿的窗前，目睹了這動人的一幕。宮中的新鮮事和流言一樣，傳播速度一樣很快，果然沒到晚上，大半個皇宮都知道金容華穿著一身藍色衣裙，在冰麵上翩翩起舞；而不久前仗義救人的顧洛玉，就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顧洛玉得知後本來很是擔心，但好在輿論沒有想太多，並未跑偏，人們的關注點都在金久縈跳舞有多好看上，並沒有深究她為何會跳給顧洛玉看。

    偶爾有一個人想到了，也沒有觸及真相：“你說金容華該不會是珍貴嬪手中的棋子嗎？讓她跳舞，是為了來日吸引陛下。”

    “我也這樣覺得，宮裏元昭儀獨大，珍貴嬪肯定坐不住了，才會費心栽培金容華的。”

    “珍貴嬪打得一手好算盤，就算這事成不了，人們也會說是金容華吃力不討好，怪不到她頭上；若是成了，自然是她栽培引薦的功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