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衛要是真把元雍抓回來了，你決定怎麽辦？”現在她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周豫摟住她的腰，語調漫不經心道：“當然是殺了，不過你若有好主意的話，我可以考慮采納一下。”他緩慢地蹭著她的肩和脊背，一下下撩撥出若有若無的癢意：“他做過的惡心事太多了，依我說，拉到菜市口處斬是極好的選擇；還有啊，朱雀山放他進來的內鬼，也是不能饒的，這種為虎作倀的小人一個都不能留。”

    元長音輕笑道：“其實我對他已沒多少意見了，隻是想起流落在外的元春零，不曉得她過得怎樣。元雍若是有勢力回到朱雀山，不曉得會不會想方設法找到元春零，我好久沒聽到她的消息了。”

    原來是擔心這個，周豫笑了一笑道：“她沒事，施顏在長安城外有一座柳葉山莊，元春零不久前住在那裏，近來和施顏回京住下了，你從前那個宮女也跟著她一起。”他刻意隱去了元洛之死的山莊遇襲的事情，元長音操心的人已經夠多了，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但她還是難以放下心來：“在京城？城中會不會還有殘餘的元黨？我是見過元雍在提起元春零，和她已經去世的母親馮晚春時，臉上那著迷的表情。他平日冷酷專橫，遇到她們母女二人就成了瘋子，我不信他會對元春零撒手不管。”

    “他現在忙著逃命，就算在朱雀山安穩住下，多半也是不敢出來的。再者他雖然愛美人，可是權力到底最重要，不然他當年何至於由得鬱夫人將馮晚春沉湖？”周豫命樓春撤去了餃子和杯盤碗盞，一邊擁著元長音回寢殿，一邊安慰她道：“你呀，就是擔心過了頭，以至於神經都過分敏感了。就在咱們出宮逛街那天，清徐還說見到了施顏和元春零呢，她沒什麽好怕的。”

    “但願吧，”元長音想不出話來反駁周豫，隻得暫且壓下心中的煩惱：“守著元春零這樣的人，也不知是福是禍，你曉得她是太美麗了，早晚會有人因為這一張臉，而釀出血案來。”

    周豫把她往床裏推：“你這個人，凡事要往好處想，怎就不見得有人因這一張臉，而拚盡一生護著她呢？很多時候美貌是能帶來福氣的。”

    元長音待要再說，卻見周豫已吻了上來，錦被不知何時被掀開，衣帶也散落了一地。隨著被宮人體貼熄滅的燈光縷縷暗下，兩人在明黃絲繡九龍的金珠帳帷裏，緊緊相擁。

    新年的春光就這樣落了一夜。

    然而元長音昨晚的猜想，也不是沒有全然驗證，誠如她所說，過分的美貌不見得能帶來好的事情。

    元春零由於長得太美，白衣清冷若謫仙，僅僅在人潮擠擠的年夜裏逛了一晚上，美貌就在市井中傳揚開來。

    “哎，你知道嗎？長安城來了個大美人，昨晚和女伴一起逛夜市來著！生得那叫一個傾國傾城，反正我活了三十多年，也沒見過這般美貌的人物！”

    “有這麽好看嗎？我昨晚隻顧著吃餃子，都沒出門，今天一早起來就聽說什麽美人仙女的。不過我說啊，她真有這麽好看嗎？比起從前元家的三小姐來說如何？”

    “噓！你還敢提元家，犯事叛亂的作孽侯爺，他生的也配叫小姐？早都貶成庶人了，聽說現在待在牢裏，就等著被賜死呢。不過從前二小姐出嫁時，我在人堆裏遠遠地望了一眼，三小姐是挺好看的，當年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不是白來的，但比起我昨天見到的那位，還是差遠了。”

    關於元春零何等美貌的話題，已在不知不覺中伴著新年的氛圍傳播開來，流傳的版本倒是統一的，都說她白衣飄飄好像仙女，神色清冷不識人間煙火，但沒有哪一個人知道，她究竟是誰家的小姐。

    在清楚的實情和繁雜的猜想中，最終衍生出一個被百姓一致認可的綽號：白衣仙子。人們圍繞著這個稱號，展開了無數相互關聯的遐想，甚至有人提議搜遍全城，將這位姑娘搜出來，以便瞧瞧她到底是人還是仙。

    新年的顧府除了稍顯華麗外，與平日相比並無多大差別，長安的顧家一貫是冷冰冰的氛圍，哪裏也沒有人情味可言。顧子衡從小到大習慣了這種氣氛，早已沒有任何不適感了，仍如往常般邊吃早膳，便聽心腹匯報宮裏宮外的大小事情。

    其實宮裏的事情他想知道得也不多，不過是親妹妹顧洛玉過得如何之類，不久前她力保金久縈的事情，實在給顧家人來了個心理顛簸。

    “總之我是想不明白，那個金容華對她有什麽好的，”顧子衡慢慢啜飲著碗裏的紅棗湯，良久鍍金的象牙羹匙在碗沿上一敲，才發話道：“她還沒離開展琅殿？要知道她待得越久，就越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現在不是已經在說，她利用金容華爭寵了嗎？”

    說到最後一句時，顧子衡的語氣裏已很明顯地流露出不悅來。

    心腹管家賠著笑臉道：“小姐一貫是這等脾氣的，誰能奈何得了她呢？”

    顧子衡皺了皺眉，決定不和唯一的胞妹置氣，畢竟顧洛玉通過維護金久縈這件事，也算是在宮中樹立了仗義的口碑，就算周豫有什麽懷疑和猜測，也不能直接表露出來。從全局上看，這一局棋她並沒有輸。

    “也罷，阿洛過了年也有十七了，該自己拿主意了，我的禮物你們送去了嗎？”

    管家回道：“昨天下午就送去了，今早宮裏的人回說，小姐很滿意。”

    顧子衡頷首道：“你叫人傳句話給她，就說立後的事情暫且不急，姬皇後才死了兩個月不到，這時候鬧騰起來，未免顯得顧家吃相難看。你且讓她放心，即使來日要除掉元昭儀，醃臢事也不用她親自動手，我來做就是了，她隻管安安心心地等著皇後之位就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