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對突發事件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把人逼到角落裏的尋仇，而是想要他死的謀殺。

    顧子衡上前一步，藏在袖中的短劍登時出鞘，他雖是貴公子，外表冷酷行徑荒唐，但該有的訓練卻是一個不落，即使碰上專業的刺客，也能抵擋上一時半會。

    陰冷之意刹那升起，顧子衡冰凍如玄鐵的瞳仁中，緊緊凝視著來者不善的兩位黑衣人。事到如今他並不驚慌，按常理來說，顧家的暗衛不會離他太遠，若是發現情況不妙，會第一時間趕來活捉敵人。

    刺客沒有言語，抬手便是利落的劍法，顧子衡閃身躲避，遊走在店鋪外的廊柱之間，順便把嚇得縮成一團的冰清一手拎起，直接扔上對街等候的馬車：“去找我的人來！”

    一個黑衣人利用他分神的機會，繞到顧子衡背後，另一個會意，采取前後交夾的模式，長劍下一刻就要架上他的頸側。這種模式很難破解，倘若顧子衡用短劍擊開背後的長劍，那麽身前必然遭到攻擊；若是想避開身前的人，則頸部就有著安全隱患，甚至麵臨斃命的下場。

    好在他是幸運的，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支黑羽箭貫穿長空而來，精準射中身後黑衣人的喉嚨，與此同時一把飛來的銀刀正砍在身前黑衣人的膝蓋上。一個一聲不吭地倒地斃命，另一個慘叫著跪倒在地，顧子衡收斂起眸中的寒意，抬眸望向不遠處：“為何現在才來？”

    直到這時，趕來的暗衛才發現，顧子衡隨身攜帶的短劍不止一把，另一把自左手袖中，已然出鞘。他永遠是有備用計劃的，即使暗衛不來，另一把武器也可以保他不死。

    領頭的暗衛躬身道：“公子恕罪，在下本是等在街頭轉角處的，沒想到有一夥劫匪來騷擾，因而耽擱了時間。是屬下辦事不力，請公子降罪。”

    誤了別的事也就罷了，在這種事關人命的事情讓出亂子，暗衛已經急得滿頭大汗了。顧子衡對屬下一向是高標準嚴要求，這一回恐怕是要大發脾氣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顧子衡倒是麵不改色，神情中的疑惑大於憤怒：“劫匪？新年第一天來大街上搶劫？”

    說完見暗衛們沒有反應，聲音驟然冷冽起來：“一個個都聾了嗎？還不趕快去查！對了，射箭和擲刀的兩個，記得回去領賞。”

    暗衛驚得渾身一抖，慌忙爬起來道：“公子說的是，屬下這就去辦。”在激起顧子衡怒氣之前，暗衛們忙不迭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長街又恢複了肅靜和冷清，現在時候尚早，偶爾有路人踱步過來，看見倒在顧子衡腳下的屍體，和那位被暗衛拖走的傷者，早嚇得躲到一邊去了。

    顧子衡環視四周片刻，在確認再無事發生後，這才大步走向停在街對麵的馬車。顧家的車夫也是有身手的，原來在場的還有第三個黑衣人，已經死在他的車輪底下了。

    冰清慌裏慌張地撩起車簾，正對上顧子衡走來的麵容，見她現在的樣子，顧子衡不由一怔：“你的手怎麽了？”再細細看去，冰清臉上也有淚痕。

    車夫出來回道：“剛才車邊也埋伏著一人，想要抓走冰清姑娘，一時拉的力氣過大，把冰清姑娘的手腕扭傷了。”

    冰清的腕上已是紅腫一片，甚至還有青紫的抓痕，她淚眼朦朧地看向顧子衡，指了指車夫道：“若不是賀大哥出手相救，奴妾就要被那人拖走了。”

    顧子衡看了她一會，沒有溫度的臉色方稍稍破冰：“回去再說。”此時他心頭有無數個疑問，隻是礙於在街上，不便發作而已。

    自從跟了顧子衡，冰清極少見他對自己這般冷漠的樣子，心下不免有些發慌：“公子？公子是不是嫌奴妾給您添麻煩了？”對於顧子衡將自己抓起來拋上車的舉動，冰清還是很感激的，她原以為顧子衡不會顧得上自己。

    顧子衡的視線從窗外移回車中：“你不要多心，今天給我添麻煩的分明是那夥黑衣人，與你有什麽幹係。”他的語氣淡淡的，卻有一種追問的成分在，像冰清這樣反應快的人，就是嚇傻了也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好在他還有著一絲人情味，修長的手指托起冰清的腕：“不急，你先回去上藥，再來找我便是。”

    冰清喏喏點頭，不敢在此時多說什麽，眼看著馬車快駛進顧府了，便將帶來的包袱打開，用未受傷的單手脫下水紅色的緞裙，換上家常的普通裙襖。

    馬車從偏門進入，停在顧子衡的書房院外，冰清剛要下車，顧子衡卻攔住她，漠然的聲音向窗外發出：“你離馬車遠點，等我們下來再刷洗這匹馬。”

    說罷他坐了回去，倚在車壁上冷冷看她：“我是個迷信的人，若是和誰一同出去時遭了意外，多半會對那人產生不良印象，而我這個人，一向是不喜歡這種人留在身邊的。”

    冰清的眼睛濕漉漉的：“公子，奴妾不是您想的那樣。”

    “那就再好不過了。”顧子衡拉過她的手，忽然在腕上的傷處用力一擰，疼得冰清登時低叫出聲：“公子！”

    “疼嗎？”顧子衡毫不客氣地問道。

    “疼。”冰清點點頭，想縮手卻被顧子衡拉緊了。

    “疼就最好說實話，我暫且相信你是無辜的。”顧子衡冷冷撂下一句話，隨即走下馬車，再不回頭看她了。

    新年的前一頁裏，慕林淵、秦嘉和清徐等一幹墓衛，已經趁夜摸到了朱雀山，天光亮起時，眾人已經避開了守山人的監視，身在梧葉峰中了。

    除此之外，一大批禁軍也在趕往的途中，預備和墓衛裏應外合，使元雍沒有逃竄的機會。

    慕林淵在與秦嘉經過商議後，決定從梧葉峰入手，那裏曾是施顏住過的地方，也是整個朱雀山中唯一修建了住房的地方。如果元雍選擇朱雀山躲避，沒有理由不住在這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