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元菀衣忍不住抖了一下：“難道陛下會將我大卸八塊麽？”她強做出滿不在意的模樣，以此掩飾內心的慌張和焦慮。

    顧洛玉笑笑道：“太殘忍的手法倒不至於，不過本宮聽家裏傳來的口信，是要把你和元雍拉到一塊，在長安鬧市裏處斬犯人的那條醒罪街上，被腰斬處死的。”

    元菀衣張大了嘴巴，腰斬？她又驚又懼，急急道：“不要！我不要被腰斬！你讓我去找陛下，我要向他求情！”

    別說在鬧市裏處斬了，光是想一想腰斬的情形，整個人被砍成兩截，在痛苦中掙紮著死去，元菀衣就覺瀕臨崩潰了。

    “你騙我！陛下他不可能這樣對我！他不可能……”嘶喊到最後，連她自己也不能再信服下去了，事實上她很清楚，以周豫對待不喜之人的冷酷性情，他完全有可能做到。

    顧洛玉咯咯笑了起來：“也罷，簪子本宮是留給你了，你若不信，就等著那一天吧。”說罷就要轉身離去。

    元菀衣隔著囚牢，竟撲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你回來！救救我！我不想死！”

    顧洛玉麵露嫌惡之色，就算她生得很美，也有好些天沒洗澡了吧，她使一把力，將自己的袖子扯了回來。

    元菀衣到底相信了她的話，撲通一聲跪下道：“貴嬪娘娘，求您行行好，到陛下那裏通融一下吧，我真的錯了，哪怕讓我老死在冷宮裏，我也不想被處斬。求求您了，父親做的事情與我無關，那些事情我都沒有參與。”

    “本宮勸你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陛下鐵了心要殺你，可不是因為元雍的叛亂。”顧洛玉哼了一聲，皺眉道：“你要弄清楚原因，陛下殺你是因為瘟疫，若不是你和蕭婕妤想出的好計謀，皇後娘娘會死麽？陛下對他的表妹，可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即使沒有夫妻感情，也容不得你平白害死人家。”

    她的冷言冷語說完了，元菀衣還在不住地叩頭求饒，如今她是真的慌了，長久以來僅存的一絲希望終於破滅，她意識到沒有人會來救她了，元長音的確能說動周豫，卻是自己的死敵，不可能為自己說話的，因而更是拚命拽住了顧洛玉這根救命稻草：“娘娘救我！娘娘！您是顧家的人，陛下一定會考慮顧家的顏麵的！求求您救我！”

    顧洛玉蹲下身來，一根根掰開元菀衣攀住自己衣裙的手指：“本宮是顧家的人，而你是元家的，你的存在對顧家沒有半點好處。再說以陛下對瘟疫和巫蠱案的憤恨程度，即使是顧家的人，也不願趟這渾水求情，即便救了你，你又有多少價值，值得顧家為你如此付出呢？”

    她一針見血地戳破了元菀衣的幻想，如今元家已經倒台，昔日龐大的家族枝葉敗盡，勢力早已被夷為平地。她所擁有的，不過是一張好皮囊而已，而這張皮囊，也還不值得旁人為之赴湯蹈火。

    說到底，她已經是一枚棋子了。

    元菀衣不可抑製地發起抖來，哭泣求饒的卑微心境，在聽說事情絕無轉機之後，刹那便露出了狠毒的魔爪：“好啊，你們一個個都是來看我笑話的，貴嬪娘娘，你若現在不幫我，我便即刻服下您的藥，到時我突然死了，陛下查問起來，就知道是你搗的鬼！哈哈，你剛走我就死了，這分明是在攪亂陛下的判決！”

    她凶狠地盯著顧洛玉，似是在逼她答應幫自己一把。

    顧洛玉看著她突然暴露出的歹毒小人嘴臉，一時心頭泛起的嫌惡感差點令她嘔吐，她冷冷退了一步，打算離這個瘋女人遠一點：“元菀衣，本宮是真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能耍起那些該死的心機來。”

    寶鶯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拎著一個朱漆描花的食盒，顧洛玉看了一眼，冷笑道：“本宮好心好意給你送點東西來，照今天的樣子來看，你是不需要了。”

    在一旁隨時準備上前的獄卒圍過來，打開囚房的鎖，將元菀衣整個人按在了地上。由於行動來得太快，她根本沒有機會撿起那支簪子，事實上也沒有勇氣真的去死。

    “你實在不值得可憐。”顧洛玉嫌惡地看了她一眼，宛如一句沉重的宣判，元菀衣慌了起來，口中又開始毫無意義的求饒，隻是這一次誰都厭煩了。一個沒有底線的人，遠比一個行事歹毒的人更討人厭，像元菀衣這樣的人，一旦失去了名利地位，失去了一向支撐著她的東西，就隻剩下一個軀殼，連稍稍的尊重都不配得到。

    顧洛玉看著她的醜態，心裏隻疑惑元雍和那位素來以強勢聞名的鬱夫人，是怎麽培養出這樣一個女兒來的。在她看來，元菀衣既沒有元雍的精明，又缺乏鬱夫人的強硬，更不及他那位傳說被元長音整死的兄長元康。

    顧洛玉一個眼神示意，寶鶯便撿起了那支簪子，順便打翻了食盒，將裏麵盛著的飯菜嘩啦啦直接倒了出來。

    “若是她敢鬧起來，你們就回去稟報陛下，說本宮好心好意帶了飯菜給她，卻被她全踢翻了，至於什麽有毒不有毒的，那是她在胡扯。”顧洛玉不再給她機會，決然的背影昭示著她不肯回頭的心，華麗的綢緞與香氣在空氣中劃過，很快便恢複了牢獄中慣常的死氣沉沉。

    元菀衣癱坐在地上，像是承受不住打擊似的，嚎啕大哭起來，這一生活到如此境地，是她根本不曾想到的。

    怎麽會這樣？她曾經是衡山侯的女兒，元家與顧家、徐家並列，是北穆三大家族之一，她是京城最有名的淑女，傾國傾城的容顏曾迷倒了多少貴族子弟。

    直到周豫出現，她都是驕傲而不可一世的，當年那個麵容涼薄的少年，不經意在她心中深深起了波瀾，使她情根深種，從此隻愛他一人。為了得到他的矚目，她費盡心思嫁進皇宮，甚至甘心屈居庶妹之下，希望能吸引到他片刻的駐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