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藍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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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說得元長音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秦嘉這才想起說謊忘了身份,她現在是一個女人的夫君,出來玩自然是不帶旁人的,不由笑道:“大哥說的是,瞧我這腦子,就是想得太簡單了,該給夫人賠不是的。”
及至到了玉宮山下,馬車裏的氣氛都有些尷尬,元長音坐在車裏憋笑扮演新婚夫人,本想說話的秦嘉坐在車簾外,由於要扮演一個說錯話的夫君形象,隻得牢牢實實坐著。
下車時秦嘉摸一摸口袋,頗為無奈地對車夫道:“大哥,我出來沒帶錢,你看這隻金老虎怎麽樣?”說著摸出一隻精雕細琢的小老虎,放在手上沉甸甸閃著金光。
車夫接過來見是上好的金子,一邊連聲道謝慶幸自己遇上了豪主,一邊感慨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不把錢當錢,實在是太浪費了。
他忍不住打量兩人的衣著,看著倒挺普通的,該不會是偷東西的吧?那自己就有點不敢收了。
秦嘉有力地拍拍他的肩,笑笑道:“我爹年後要查賬,不許我和娘子出來玩,故而臨時找下人借了套衣裳,大哥不要擔心,我們剛結婚不久,還是愛玩的心多一些。”
車夫這才歡喜地收下了,心想又是貪玩的富家少年,等他離開客棧快拉回城裏時,才想起來商州這個小城裏,不久前好像沒有富家結婚的事情。這一想不由得又恐慌起來,該不會這是騙子吧?車夫攥緊了赤金打造的小老虎,心裏猶豫著該不該去官府報案,能買起這種金老虎的人家,商州城真的不多。
玉宮山下有一座玉宮客棧,店老板懶得起名,就幹脆以山名叫了。匾額是綠漆底的,上麵是四個斑駁得看不出痕跡的大字,若不是樓前有快“玉宮客棧”的牌子,外人打死也猜不出這裏到底叫什麽。
因現在是年初,還不到玉宮山的旅遊季節,所以客棧的生意顯得很是平淡,要不是老板還兼職夜裏打鐵,估計這家店就要入不敷出了。
“客官,您是打尖還是……”店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穿一身半新不舊的青布棉衣,肩頭鬆鬆披著田鼠襖子,在雨後初晴的太陽底下一站,光線便照得半禿頂的腦門閃閃發光。
“來這裏小住幾天,”秦嘉攜著元長音的手,拎著一個看起來像行李包袱的東西,把一塊翡翠飛鳳佩放在櫃台上:“這是預付的銀兩,大叔您瞧夠不夠?”
店主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是他到目前為止發過的第一筆橫財,此前無論是燒香禱告還是變相仇富,都沒能使額外之財流入他的腰包。不曾想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了,新年不過二十日,就迎來了貴客。
這可是翡翠啊,翠瑩瑩的不知能賣多少錢,不,這玩意是不能賣的,越久越值錢!不過短短的一瞬功夫,店老板心裏的想象就已飛到升官發財、走上康莊大道的地步上去了。
秦嘉當然沒空研究他的心理活動,在老板點頭答應、並讓店小二好生送兩位上去後,便悠閑地挽著元長音,順便打量著客棧的結構布局。
玉宮客棧和北穆大多數的小客棧沒什麽區別,都是二層樓的結構,一樓是大堂,二樓是一排客人的房間。不過這間客棧修得高一些,從樓梯上看還有第三層,但被門堵住了,估計是店家自己住的或用的。
店小二將她們引到了樓梯右側一間最大的客房裏,床鋪、桌椅、屏風一應俱全,隨即就有小丫頭端上茶水和果子來,雖然比不上宮裏的,但這份誠意也算是可以了。
那小丫頭生得白淨清秀,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秦嘉叫住她問道:“小妹妹,這裏除了我們,還有其他客人嗎?”
小丫頭自稱叫畫墨,回說前兩天來了兩位男客人,住在樓梯左側盡頭的房間裏。一時小丫頭下去,秦嘉和元長音對視一眼,笑道:“看來是車夫口中的那兩位,想不到我們有緣住在一起了。不過既然要盜墓,我還是有必要弄清楚這兩位的身份,倘若是一起的,那可就不好了。”
傍晚元長音在房間裏休息,秦嘉裝作百無聊賴的樣子,坐在樓梯上吹笛子玩,曲聲應和著窗外的雨,聽起來淒清又惆悵。這是多年前一個人教給她的,但秦嘉今日吹起,卻刻意使自己不再動感情。
一曲終了,樓下卻傳來鼓掌聲,秦嘉定睛一看,見兩名男子立在樓梯下,一位長身玉立穿著碧藍錦衣,另一位立在身後,像是小廝模樣。
她挑眉笑了笑,向藍衣公子還禮:“多謝了。”
藍衣公子亦笑著向她問好,稱讚她的笛聲,秦嘉站起身來,不經意地問道:“剛才還聽丫頭說,這裏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兩位客人,不想這麽快就見到了。”
藍衣公子笑問道:“你們?除你之外還有誰?”
“還有我娘子。”秦嘉一掠而過,又問道:“我和娘子明日要去爬玉宮山,不知你們要不要同去?反正這裏除了玉宮山,也沒有旁的好景色了。”
熟料藍衣公子搖頭道:“多謝公子好意,我與黃竹剛去過,這些天懶得爬了,隻想在附近轉悠一下。”
秦嘉心道莫不是和桃溪野有關?臉上卻沒有流露出來,笑著也就含糊過去了。隻是那藍衣公子興致卻高,他自稱叫蘇柒,是江南人來做生意的,現在無事一身輕,打算遊玩些時日再回去。在客棧裏住了兩天,好不容易來了新客人,便想請秦嘉和夫人一同吃晚飯。
“敢問公子高姓大名?”蘇柒微笑著問道。
“鄙人姓嘉,命嘉秦。”秦嘉毫不遲疑地報上了倒寫的名字,與此同時立在蘇柒身後的小廝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家禽?這人的爹媽是怎麽想的?
秦嘉也笑了:“我的名字是容易引起誤會。”
回房後秦嘉將客人和晚飯的事告訴了元長音,後者坐了一下午的馬車又淋了雨,身上不免有些酸疼,秦嘉見狀便道:“你若身體不舒服的話,便不去好了,我代你說。”
元長音本是不大習慣與陌生人喝酒交談的,又兼身體不適,自然樂得推辭。當晚秦嘉醉醺醺回來,一進房間就清醒了,讓本欲扶她的元長音笑了出來:“你裝得可太像了,又是哼小曲又是走路晃得不行,我還以為你是真喝醉了。”
秦嘉脫去一身是酒氣的衣服,笑著搖頭道:“我是不會醉的。”額外的危險事情她是一向不做的,她看起來放蕩不羈,骨子裏卻是很謹慎的人,出門袖中必帶銀針,方便試毒。
“他們是騙我的,看來明天去盜墓,說不定要遇上這二位了,但願別逼得我動手殺人。”秦嘉匆匆說完一句話,便囑咐元長音上床睡覺了,自己泡進小丫頭燒好水的木桶裏,決定養好精神等待桃溪野的相見。
顧府裏還是一派寂靜森嚴的老樣子,顧尚書嫌髒有潔癖,地上的雪隻要化作泥水,即刻便有丫鬟拿了簸箕掃過去,顧尚書的院落裏,總是幹淨得有些過分。
此時距離顧子衡遇刺一事,已過去了十數天,被戴夫人懲罰後的冰清也養好了傷,在清凜院中做著奴婢。
顧府的下人皆同情她,畢竟戴夫人和顧子衡算不得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冰清縱然有嫌疑,也有不少人真盼著顧子衡去死;但下人又都不大敢和她接近,恐被主子們當成同黨,故而看見冰清時,還是繞道走的人比較多。
奴婢的分內差事對冰清來說不難,她原是舞姬,最早是顧子寧的婢女出身,但從侍妾跌落到婢女,落差感才是最要人命的。尤其是以顧子衡的脾性,寵愛時都不免有不給好臉色的時候,疑心起來更是三番五次找茬,對她更是到了雞蛋裏挑骨頭的地步,一口氣都不讓她鬆懈。
似乎是為了專心折磨冰清,顧子衡倒是做了件好事,給了他房裏大部分姬妾一筆銀子,將這些沒有正式名分的女人都趕出了府。這一來姬妾們不由得鬆了口氣,外麵雖不見得好過,可總不用天天擔驚受怕,唯恐以惡毒冷酷著稱的顧子衡,又要召人來玩什麽病態的遊戲。
冰清天不亮就起來了,原先的主子顧子寧已經徹底放棄了她,留她在顧子衡這裏受折磨,已是指望不上了。如今顧子衡對她是越發變本加厲,連早起要喝的杏仁茶,都要她在廚房裏煮上三遍,再端進清凜院來給她喝。
好在廚房裏的人起得也早,有個婆子很是同情她,常常悄聲將茶壺放在爐子上了,等冰清過來時,隻需要煮最後一遍就好了。
待杏仁茶溫火煮好,冰清將茶湯倒出一杯來,用紫檀木托盤盛著,輕手輕腳端進清凜院的臥房裏。
顧子衡有早起練字的習慣,五更天一過,天光放亮時就起床了,見冰清端著杏仁茶進來,眉目間不由浮現出慣有的冷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