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來曆不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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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兒臣知錯。”

    麵對淑妃高漲的怒火,謝子瑜不敢有任何反駁。隻得低頭囁嚅著認錯。

    狐皮襖子下邊露出一小節白皙的脖頸,隱隱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

    這件事情確實是他倏忽了,沒有查明懷袖的來曆就貿然任用。

    他向來是小心謹慎的,怎麽就被那個女人迷得暈頭轉向了?連考慮都不考慮,直接就答應了她。

    數月之前。

    尚書府海棠開得正豔,小巧的花朵盛放在枝頭,有的還是淡淡的胭脂色,有的已經是深紅,花心裏有兩三支纖細的蕊。

    陳元禮常常慨歎可惜海棠無香,否則便是名副其實的花中之王了。

    他對海棠的熱愛,從滿院的海棠樹中可見一斑。

    “四殿下。”陳尚書家裏的門房跪地相迎。

    謝子瑜往這裏來的勤,尚書府的人也都熟識了他,謝子瑜叫他們不必多禮,徑自朝裏邊走去。

    “舅舅今日不在府中?”

    “回四殿下,大人今日赴宴去了,您且稍等片刻。”陳元禮的幕僚躬身向他解釋。

    他來之前沒有事先通知這邊,陳尚書恰好出府也怪不得旁人,謝子瑜摸摸鼻子:“無妨,我隨意轉轉。”

    他朝著海棠花最濃豔的地方走去。

    園子裏有一座精致小巧的亭子,繁複細膩的雕刻使得它與周圍的景色不相協調。

    這亭子是後來才建起來的,隻為了賞花時方便。

    謝子瑜坐在亭子裏的石椅上,漫無目的地打量眼前的海棠花樹。

    他帶著的侍從沉默得就像不存在一樣,屏氣凝神,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打擾到自己的主子。

    謝子瑜有些出神,竟未曾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侍從也不敢提醒他。

    “敢問殿下為何事煩憂?”

    是柔婉的女子聲音,他猛地轉頭,看見一張姿容絕世的臉。

    在南疆的密林裏,最後是醒轉過來的絕色女子帶著他們在天黑之前找到了出路,她自稱懷袖。

    明明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大恩大德,懷袖卻生說他們對她有救命之恩。

    她說她如今已經無家可歸,硬是跟著謝子瑜他們一路來到了洛京。

    回來之後,謝子瑜又不好把她帶進宮裏,因為不知道該給她一個什麽樣的身份,便拜托自己的親舅舅——陳尚書幫忙照料著。

    而陳元禮也摸不準自己侄兒的意思,隻好將她放在一處單獨的院子裏好生養著。

    既不像下人,也不像主子。

    因為被人打擾了思緒,謝子瑜顯得頗為不悅,冷冷道:“與你無關。”

    回來之後,他與懷袖見麵愈加少了,漸漸變得疏離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對著這麽一個大美人,竟然一點旖旎心思都沒有。

    懷袖卻不怕他,淡淡道:“殿下,奴婢鬥膽,猜是與龍椅上那位有關。”

    謝子瑜猛地站起身,伸手掐住她的喉嚨,陰沉沉的逼問:“你都知道了什麽?”

    顯然是沒有預料到他會有如此反應,懷袖被他弄了個措手不及,沒有絲毫反抗的任由他攥著自己的命門。

    她直視著謝子瑜:“殿下恕罪,奴婢無意中聽見尚書大人與您的談話了。”

    到底是無意,抑或有心,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聽了她如此作答,謝子瑜驟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語氣也更加狠厲:“那……你是來做什麽的?威脅我?嗯,你是嫌活的長了?”

    人人道四殿下姿容俊秀,麵若好女,卻不知他發起狠來,確是要比地獄中的惡鬼還可怕。

    他秀美的五官因為怒火而扭曲,額頭迸出青筋,那侍從剛跟他不久,從未見過四殿下這副模樣,不禁嚇軟了退。

    懷袖被他掐的有些喘不過氣來,臉色也變得通紅,她仍然沒有絲毫畏懼,艱難的答話:“奴婢是……是來自薦的……”

    謝子瑜鬼使神差的鬆開了桎梏她的手。

    懷袖失去了支撐的力道,猛地癱倒在地,一陣猛咳:“咳……咳……我料想殿下一定在為人選之事猶豫不決,不如就讓我……咳……為殿下分憂吧。”

    “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謝子瑜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質問道。

    懷袖氣息漸漸恢複平緩,她從地上跪起來,深吸一口氣,堅定道:“救命之恩,小女無以為報,能為殿下做些什麽,是懷袖求而不得的。”

    她深深俯首,額頭觸地:“謝殿下成全。”

    謝子瑜歎了一口氣你,不再看她,轉而把目光投向繁盛的海棠花。

    “隨你。”

    隨後的事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按步就班的一步步進行著。

    直到大殿上那驚豔眾生的絕世一舞,懷袖就像出了籠子的金絲雀,慢慢脫離他的掌心。

    見謝子瑜呆愣著沒什麽反應,淑妃又開始恨鐵不成鋼般的抱怨起自己的兄長:“你那舅舅也是,辦事怎麽也這麽不仔細。”

    他們口中的“舅舅”,乃是當朝戶部尚書陳元禮,也就是這幾年代為照顧懷袖的。

    陳家執掌大權的還是老爺子陳處默,雖已不在朝中為官,但也是輕易能讓整個朝堂震動的人物。

    而主要活動在前朝風頭正盛的,則是他的三個兒女:鎮北將軍陳元愷,戶部尚書陳元禮,還有這位榮寵無雙的淑妃娘娘了。

    謝子瑜咬著自己的嘴唇,大氣都不敢出。

    淑妃顯然對兄長的做法頗有微詞:“你不懂事,他也不清醒嗎?”

    可惜外臣不得與後宮女眷私下接觸,不然,恐怕是尚書大人也要忍受她的苛責了。

    禦書房。

    當朝皇帝並不崇尚奢華,因此自寢宮到書房處處陳設都以簡樸為主。

    禦書房看上去並不像禦書房,平凡得說它是一個普通文人的書房也不為過。

    然而,到底還是皇宮之內,因此便在細微之處體現出尊貴來,就比如筆墨太監正在磨的墨,隻那一小塊,便價值千金。

    謝青臨在禦書房協助皇帝處理政事,正說到新的一年官員調動的事宜。

    皇帝拿起麵前的折子,上下掃了幾眼,沉思片刻後開口:“這個陸景淵……戰功卓然,可堪一用……朕剛才說他什麽了?”

    謝青臨心下揣度,父皇最近為何頻頻忘事,總不能是老了吧,明明還不到半百之年。

    如此想法隻是一瞬的事,謝青臨不敢草率應付父皇的問題,便恭敬道:“父皇您剛才說,此人有勇有謀,是可造之材,將他升任為鎮北將軍副將。“

    “噢……對……對,是這樣。”皇帝點點頭,恍然大悟似的。

    他把折子放下,用手撐著額頭,很疲憊似的:“陳元愷……越來越不安分了,是該找個人看著他點了,這個陸景淵,不知道能不能讓朕滿意啊……”

    果然,陳家的滔天權勢,皇上他並不是一無所知,隻是個中牽扯太多,要整治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隻能拖著。

    謝青臨長舒一口氣。

    有父皇如此表態,想必如果他要對付陳家,會少了很多阻力。

    “父皇英明。”

    這個陸景淵,本是寒門出身,少年時一腔熱血投了軍,而後屢建奇功,逐層被提拔起來,也進入了皇上的眼裏。

    他身後沒有任何一方作背景,家世也清白的很,派他去牽製陳元愷,最合適不過了。

    而這位陸將軍最廣為人知的反而是他的另一個名號——白衣儒將。

    因他總是一襲白衣,周身也絲毫不帶殺伐之氣,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文人而非將領。

    據說在戰場上,他也是一身白色輕甲,風流儒雅,同時又有著讓人不敢小覷的實力,出入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

    謝青臨對父皇的決定沒有任何不滿,這句“英明”也是發自真心,然而對於屢屢忘事這件事,謝青臨暗道奇怪,卻見父皇行事皆是如常,也想不通是哪裏出了問題。

    回了東宮之後,謝青臨便與蘇太傅等一眾謀士開始商討。

    就當前的形勢,他才是最勞心勞力的那一個,像連軸轉的陀螺,得不到片刻休息。

    皇帝好歹將事情交代給他之後便一身輕鬆了,他還得繼續為之操勞。

    “陛下此舉著實英明,他下了一步好棋啊。”聽聞將陸景淵任命為鎮北將軍副將,蘇仲宣忍不住讚歎出聲。

    眾謀士紛紛附和,此舉於他們大有利。

    正事說完之後,東宮謀士紛紛告退,最後隻餘下三人還在苦思。

    除了謝青臨與蘇仲宣,還有一個卻是從酈州而來的曲千秋。

    他並非空有才名,其才智甚至不輸蘇仲宣,頗得太子信任。

    謝青臨就皇帝健忘一事向他們尋求意見:“此事先生有何看法?”

    蘇仲宣搖頭歎到:“此種情況,聞所未聞也。”

    雖料到如此,謝青臨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曲千秋突然開口道:“臣曾聽聞,南疆有一避世之族,傳聞他們不論男女,皆姿容瑰麗,美豔絕倫。”他停了一下,又道:

    “更有甚者,傳言他們具有蠱惑人心的能力。”

    在座都是極聰明的人,話說道這裏已經足夠了。

    謝青臨瞳孔一縮。

    曲千秋與他想到一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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