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別拿她出來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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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紹腳步微頓,隨後將門掩上,“陸總,午餐到了。”
大班台上歡震不停的手機終於消停,陸淮深也應了聲“嗯”。
陸淮深一旦忙起來便不太重視三餐,對吃什麽也很隨意,裴紹對他的習慣了如指掌,他平時不喜複雜和油葷菜色,此時更得偏向怎麽精簡怎麽來,裴紹便隻訂了簡單清淡的兩菜一湯。
將飯菜在茶幾上擺開,裴紹沒再打擾,自己也出去吃飯了,臨關門前,好像又聽那手機不厭其煩地嗡嗡響起來。
裴紹在自己桌前坐下,員工餐廳早已過了午餐提供的時間,他也隻得點了外賣,一麵拆開自己午飯的包裝盒,一麵在心裏頭感歎這多事之秋太磨人。
飯還沒吃上幾口,他的手機又進來電話,一瞧,是那陸家的老爺子。
裴紹想起被陸淮深放任不接的來電,猶豫了片刻,還是得接。
電話那頭,陸終南的渾厚嗓音幾乎壓不住怒氣,開門見山發了話“幫我給陸淮深帶句話。”
陸淮深敢拒接這位的電話,裴紹可不敢,默默接下這傳話筒的工作,不多問緣由,應承道“您說。”
“讓他下午過來見我。”
“行,我一定轉達。”
陸終南聞言一頓,立馬提了提嗓說“不止是轉達!告訴他,我等他到六點,他要是沒空,我就隻能想辦法親自去見他了,順便掛你個失職。”
“想辦法親自去”這說法聽起來可不太妙,裴紹心裏一打鼓,嘴上也不耽擱,連應幾聲“是是是。”
裴紹結束通話後把手機放在一邊,準備將飯吃完再進去告訴陸淮深這件事,然而他腦子停不下來,一邊吃一邊想昨天到今天這些事,這飯越吃越沒味道,索性放下筷子,立刻進了辦公室。
陸淮深正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吃飯,這麽久了,也沒見他吃多少。
裴紹到了跟前,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在米飯上,問“怎麽了?”
裴紹將陸終南那通電話以及意圖告知,陸淮深咽下飯菜,點了點頭,“知道了。”
過了會兒,沒見裴紹離開,陸淮深側臉抬眼看他“還有事?”
“您會過去嗎?”
陸淮深說“去,怎麽不去。”
裴紹遲疑了一下開口“我有一些疑問。”
“講。”
裴紹覺得他今天尤其惜言,整個人身上比平日還多了幾分他從未見過的情緒,沉默中帶著一種看不到邊際的,死寂。
腦中突然跳出這個詞,他自己有些愕然。
怔忪片刻,裴紹說“您此次和陳晉南合作抓捕水火是保密行動,況且行動失敗,警方撤退,兩方都沒透露出任何風聲,常總偏偏在今天發難不說,北美那邊同時又出了問題,恕我直言,董事長緊著要見您恐怕跟昨晚的事也脫不了幹係,這些麻煩表麵上毫無關聯,卻又讓人感覺有著微妙的聯係,會不會,董事長和常經理……”
裴紹適時止聲,陸淮深臉上依舊波瀾不驚,說明他此刻想到的,陸淮深也早已想到。
陸淮深望向他片刻,隨後笑道“是啊,哪有那麽巧的事。是人是鬼,還得多試試才知道。”
說完繼續低頭心無旁騖地吃他的飯,裴紹覺著也不像飯菜多香的樣子,那笑更是讓他心裏發毛。
……
下午,陸淮深提前離開公司去了陸家見陸終南,趕在晚飯前一刻到達。
陸終南端坐在客廳正中,見陸淮深進門,沉怒溢出眉心,等他到現在,耐心早就耗盡,橫眉看他一眼,轉身先上了樓。
書房內,陸淮深推門而入時,陸終南拄著跟前的拐杖,在窗前背門而立,拐杖量身而做,將他的身形撐得筆挺。
陸淮深看了他一眼,反手推上門。
陸家男性基因相當穩定,身高優越,無一例外,隻是陸終南年至耄耋,自然規律循環之下,身體無可避免地日趨幹枯,他轉身,抬起垂耷的眼,幾度審視站在幾米開外的陸淮深。
這人英氣高大,一如他青年時。
如今他垂垂老矣,他的時代早已成過往,而陸淮深正值盛年,如此襯托之下,陸終南心中油然生出英雄遲暮的蒼涼,繼而想起陸淮深的所作所為,一步步脫離他的掌控,更是多次對他的地位公然藐視,此種蒼涼進而演化成惱怒。
陸終南曾以為,陸淮深對博陸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就算不在乎陸家這一眾人,但對他的心血總是在乎的。
可最近陸淮深行事過火,毫不在乎陸家顏麵,觸碰他的容忍底線,陸終南的憂慮一天多過一天。曾經多年對陸淮深母子不聞不問,甚至縱容常宛暗中斷他們母子生路。曾經的這段記憶又開始折磨他的神經。
陸淮深真的能將心中芥蒂與公司的事完完全全分開嗎?如若不能,那他這些年算什麽?潛伏謀劃嗎?
陸終南日思夜寐,不得心安,他說服不了自己,又發現他約束陸淮深的能力已經有限,於是提防與信任的天平更加傾斜。
陸終南盯著他思緒紛呈的時間裏,陸淮深徑自在他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交疊起腿,神情淡淡“有事找我?”說完抬腕看了眼腕表。
陸終南似以往看他不順眼那般哼了聲“你趕時間去哪兒?”
陸淮深笑了下,冷腔冷調回“我要去哪兒,您難道不清楚?”
陸終南陰著臉盯著他一時沒做聲。
陸淮深手往腿上一擱,手指點了兩下膝蓋,“您消息靈通,眼線遍布,我自然也心中有數,您就不必故作不知發生了何事,繞這麽多彎子。今天找我來,不就是想說這事麽,還是延續您向來直接的風格好了,有話直說。”
陸終南聽他一口一個咬重音的“您”,感覺血壓直飆,怒道“你囂張!”
陸淮深抬了抬眼皮,並未作何反駁。
陸終南狠狠瞪他許久,重新望向窗外,單手負後,“那什麽水火,你知道昨晚為什麽給你下套嗎?”陸終南冷笑,看他一眼“就因為你囂張,你自以為是地對江覲步步緊逼!”
陸淮深對於陸終南知道水火在東臨市活動並不感到意外,他語氣興味“隻有江覲麽?我看你好像少說了兩個人,你今天叫我來,應該不止是因為我惹急了江覲。”
陸終南臉上露出被戳穿後又一時無法措辭應對的急惱,這變化從他臉上轉瞬即逝。
陸淮深徐徐道“江氏情況不樂觀,不足為懼,江覲如今無路可退,一麵擔心犯下的陳年舊案真相大白,一麵因為我手握五分之一江氏股份而深深忌憚,一副狗急跳牆之態。換做以往,你早就讓我趁勢拿下江氏,怎麽這回反過來責問我了?”
陸終南斥道“那是因為你太不知分寸了!”
“我怎麽不知分寸了?”陸淮深靠在在椅背上,朝他微微揚起下巴,冷嗤道“就因為這次常宛也牽涉其中?”
陸終南聞言別開臉,臉上閃過尷尬,嘴硬道“一碼歸一碼。”
陸淮深不屑道“你不必遮掩,更無須放煙霧彈,我知道你的目的。”
陸終南索性不再掩飾,惱羞成怒道“那你的目的呢?你往上頭遞檢舉信借官方之手對付江覲,本就不道德……”
“道德?”陸淮深笑“且不說江覲得寸進尺先朝我的人伸黑手,你陰謀陽謀一輩子,卻要跟我談道德?”
“什麽你的人,你直說江偌不就行了!跟江氏本不必鬧到今天這樣,就是因為江偌……”
“別拿她出來擋事。”陸淮深沉聲打斷他,語氣不大客氣。
陸終南說“不許別人說他,你倒是維護得好,那怎麽不看看自己又做了什麽事?我還以為,你有心將江氏做主的人改成陸姓,倒沒想到,你竟是想給別人做嫁衣!”
陸終南是指杜盛儀,他收到消息,昨晚江偌見了杜盛儀之後進了醫院,以為自己一番話戳中陸淮深痛處,能挫挫他的銳氣。
誰知陸淮深盯著他看了良久,臉色極為難看,忽然揚唇似笑非笑起來“沒想到您知道的可真不少,誰告訴你的呢?常宛還是陸甚憬?容我再猜猜,他們應該是從江覲那兒得知的。”
陸淮深仔細觀察陸終南臉上的表情,不由譏諷道“看樣子您是知道常宛陸甚憬跟江覲之間不單純,但您今日找我來,是打算繼續縱容?”
“這不叫縱容,”陸終南表情稍微和善了些,“這事本來就是你做得不對,你怎麽能連你後媽一起檢舉了?她也是陸家的人,你這樣做,等同於是給陸家和博陸找麻煩。這種事情私下解決就行了……”
陸終南的語氣有服軟的意思,陸淮深也不好再對老人如此強硬,笑笑說“那些都不是什麽致命的把柄,就是給她提個醒而已。常宛針對我的所作所為,我都可以不計較,但她挪用公款濫用職權,在外非法操縱證券交易,一旦被發現就是給公司抹黑。這些事細挖還能挖出一大堆,樁樁件件都能讓她翻不了身,要不是考慮到您老的顏麵,考慮到揭發她對公司發展的危害,我還真不想留著這顆定時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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