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整座城歸於最原始的沉寂，街上的路燈散發出寂冷的昏暗之光。

    秦楠站在研究院大樓的天台上就著冷風俯瞰下方淒清冷寂的街道，混沌的腦子被冷風吹過冷靜下來。

    機器人運行無異常，檢測數據無錯誤卻發生了變化，這個結果是因為機器人體內的情感識別係統被升級了。

    在短時間裏做到瞞住他們直接對機器人體內的係統進行升級的，也隻有鄭老自己了。

    整件事兜兜轉轉，真相竟然是他最不願接受的一個。

    秦楠又想到了顏茴，那個差點被拿來頂罪的女人。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白振宇拎了兩罐啤酒上了天台。

    “還不至於到想不開要跳樓的程度吧，再說這事再怪也怪不到我們頭上來！”

    “怪不到我們頭上？！”

    秦楠轉身拿了一罐啤酒灌了一口，他從未懷疑過運行會有錯誤，這是他們反複檢測校驗過的結果，隻是他們的堅信改變不了“眼見為實”這種實錘後的輿論影響。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警局那邊交代了再說吧。”

    白振宇也知道秦楠說的那段視頻曝光後造成的影響，就算真相了，也未必有人就會信，這對機器人敵視的苗頭冒了出來，想在長得勢頭正瘋的時候掐斷是不可能了。

    清早八點，那份係統升級的報告出來，秦楠讓白振宇跟孫銘交給徐青川，自己去了警局。

    孫儀拿著那份報告看了很長時間，走廊外還在播那段視頻，秦楠透過玻璃往外掃了一眼。

    “上一次異常報告的檢測沒發現係統升級？”

    “如果發現了，就不會有今天的烏龍了。”秦楠苦笑。

    孫儀沒有接話，這樣算的話，這個案子被初步斷定為自殺，至於顏茴，等批示就能放人，孫儀起身，將報告被放在了一旁。

    這時候，小陳突然敲門，“孫隊，鄭洋他們過來了。”

    孫儀點頭道，“叫人進來吧。”

    秦楠看似漫不經心的將臉轉向了窗戶外。

    鄭洋進門對孫儀點了點頭，又跟秦楠打了個招呼，坐了下來，語氣還算客氣。

    秦楠抿緊唇沒有開口，他臉上的肌肉繃的很緊。

    “這是我父親留下的遺囑，前些天忙著老人的後事，沒來的整理從醫院帶回去的遺物，給你們添麻煩了！抱歉！”

    鄭洋滿臉愧疚之色，說著將一個黑色筆記本推到了孫儀跟秦楠麵前。

    鄭彥德去世的事情來得太突然，他們都沉浸在無法接受的悲傷裏，從醫院帶回去的東西根本無暇整理，加上報警之後，想要找到凶手發泄的衝動，讓他們早就忽略了還有整理遺物的這件事。

    就在昨天以為塵埃落定“大仇得報”時，眾人才鬆了口氣，開始真正的懷念老人，去整理他的生前遺物，才發現了這個還原真相的筆記本。

    秦楠打開筆記本，前麵都是關於升級係統的筆記，翻到後麵才是滿一頁的遺囑。

    遺囑的最後一段寫道：我把大壯體內的情感控製係統升級，如果意外死亡，那隻是一個試驗結果，你們不必難過更不用自責，我做了一輩子智能陪護機器人的研發始終不能讓成品正式投入使用，如今交到你們手裏，希望你們一定要繼續下去呀。

    雖然知道會給你們帶來許多麻煩，但我還是決定用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天時間替你們做了這個實驗，我明白係統升級造成的後果可能是絕大多數人難以理解的，但是它確實是為我們，為在病床上絕望的人帶來你們不會明白的希望，雖然要你們感同身受是不可能的，但我還是希望你們在以後能明白，用心去完成這個科研項目。

    你們幾個小鬼要知道這是我畢生心血，也是你們的心血。

    未來不管怎麽樣，一定要做下去，將最後的成果投入需要他的地方，也許到那個時候，你們也會真正理解我的所作所為了。

    秦楠拿著筆記本的手發顫，孫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辦公室裏隻剩下了他跟鄭洋，鄭洋看著那個筆記本，開口，“這筆記本是我爸留給你們的，可惜沒能早點發現，鬧出了這麽大的事，給你們的研究造成這麽大的麻煩。”

    秦楠搖頭，收起了筆記本，他沒時間去放任那麽多情緒感傷。

    案子水落石出，顏茴會被無罪釋放，可他們研究出的智能陪護機器人卻因不明就裏的一段監控，被趕進了輿論的旋渦。

    等這件事後，還怎麽讓人們接受智能陪護機器人？！

    他沒有過多的再跟鄭洋說什麽，這件事從始到終都是他們站在自己的角度情緒化，以至於忘了真正去關注置身事內的鄭老感受。

    回去的路上，秦楠又想起了顏茴，這個結果她曾經提起過，他點了根煙，鼻子裏噴出的濃煙裏交疊著蓋上白布之後的秦轍……

    秦楠甩了下頭，長長的煙灰掉落。

    他剛到研究院，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那頭，白振宇氣惱的聲音傳來，“報告交到了上頭，徐老頭給咱們下了暫停研究跟對外試用的指示。”

    秦楠腳步一滯，他之前想的是怎麽對抗外界的輿論壓力，卻沒想到研究院自己會給他們這麽大的壓力。

    他皺了皺眉，說了聲，“知道了。”轉身往徐青川辦公室走去。

    院長辦公室前，秦楠抬腳正要往進邁，想起什麽來，退後一步，掐滅了手裏的煙頭，扔進了垃圾桶，這才敲門。

    徐青川看到是他，也不意外，直接道，“是來問智能陪護機器人研究的暫停令的？！”

    秦楠點頭，徐青川指了下椅子示意他坐，等他坐下後開口，“現在你們出的機器人被推上了輿論的製高點，就算是出麵澄清，受外界輿論影響，你覺得你能找到試用點？”

    他眉頭緊了緊，沒有說話。

    “沒有試用，怎麽推廣應用走進市場？”

    “可以暫時不做盈利項目，先公益投出一批，受到好評後，再加大推廣！”他打斷徐青川的話說道。

    徐青川麵上的表情變了變，繼而冷臉道，“你覺得以現在的名聲，公益有人用嗎？”

    “我有鄭教授留下的遺囑……”秦楠說完停頓了一瞬，接著道，“公開也許還有機會……”

    “遺囑公開？！虧你想的出來，一來對死者不敬，二來就算這樣，難免會有人認為這是為了洗白而捏造的幌子，你想鄭接受在死後還受人詬病？！”

    秦楠的身體僵了下，沒有出言反駁。

    徐青川繼續道，“我作為研究院的院長，不單考慮的是智能陪護的發展，還有其他，製止輿論盛行的最好辦法不是澄清解釋，而是在沉默裏等時間蓋過。”

    “院長，鄭教授的遺願就是能將升級後的機器人完善投入使用，我們可以暫時停止試用推廣，研究完善工作還能不受影響繼續……”

    輿論盛行，的確沒有辦法遏製，但是研究可以不受影響。

    徐青川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什麽時候可以推出試用，步入正軌還說不上，這個設計理念跟產生的影響都是對生命的褻瀆，浪費時間在它身上還不如做些更有意義的……”

    秦楠深深吸了口氣，他沒想到徐青川對他們的這個項目會有這樣的想法，辯駁跟怒意被理智壓製著。

    徐青川繼續道，“這個研究項目暫時停止，我打算將你們歸並到仿人組，你們把情感控製器的設計放在仿人機器人上，別讓先進的研究被浪費擱置了，仿人組那邊，我也跟孫銘說過了，他沒有意見……”

    秦楠握緊了拳，最後一絲理智被怒氣吞了個幹淨。

    “既然徐院長暫停了智能陪護機器人的研究，那我正好在這段時間裏休假休息，至於仿人組，謝謝您的好意。”

    沒等徐青川做出反應，秦楠已經“砰”的關上門走了出去。

    樓梯口，煙頭那種特有的忽明忽暗焰紅光色在黑暗裏灼閃。

    “秦楠！”

    在他經過的時候，突然有個聲音叫住了他。

    秦楠停住轉身，見孫銘右手夾著幾個傳感器站在樓梯口前。

    “有事？！”秦楠麵無表情的問。

    “你們研究組的事我聽說了，你沒想過回來？”孫銘看著他，微微仰著頭，情景的緣故，給他的麵部表情渲染了兩分期許。

    秦楠依著樓梯打斜靠著，看了他一眼，“我現在休假停職了！”

    “你要跟院長說回來仿人組，他會同意的，今天白振宇送去報告的時候，院長有把智能陪護組跟仿人合並的意思，你要是回來，組裏的人都可以不計前嫌。”

    孫銘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窗台上。

    秦楠直起腰來，沒有多說下去的意思，搖頭道，“把我們的研究項目歸並至你們名下，別說我不同意了，就是研究組其他幾個人也不會點頭，你忙吧，我先走了！”

    “機器人大會就快開始了，你們智能陪護機器人受了這件事的影響，延誤了研究進程，你不怕情感控製器的研發就這麽白白浪費了！”

    秦楠回頭，“孫銘，那個係統的研發設計本來就不是為了參加會展跟比賽的！”他說完就轉身下樓。

    孫銘看著他的背影，半握的拳漸漸攥緊，手上青筋凸起。

    新書，哈哈哈，希望看文愉快，這次可不虐啊，在這兒提一下舊書《心悅君兮君不知》，有興趣的可以瞭一眼哈！（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