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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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明裕的傷養好後便一直守在府中的美人窩裏,對自家那個不爭氣的長子已經沒有辦法,隻好自己想開些,弄了幾個美人進府享受一下。
這日他正臥在美人膝前閉目養神,府中管事過來稟報,說方家村裏發生一件命案。
莫明裕立即坐起身,隻要是方家村的事,他一向感興趣,於是向那管事招了招手,問道:“是那劉捕頭傳的信?”
那管事點頭。
莫明裕沉吟了一會,冷笑一聲,“去,給那劉捕頭使些銀子,讓他發現什麽立即傳報於我。”
那管事領命下去。
這個劉捕頭是莫明裕在縣衙裏的眼線,這人機警滑溜,知道他正與那姓方的小子有過節,這會兒倒是醒目的過來傳個話。
劉捕頭來到方家村,經懺作和村裏人一番辨認,確定是許三郎的屍體,當即派親信悄悄地給莫府傳信去了。這邊他掃了方河一眼,見他神色冷清,不溫不火,此人氣質倒是與莊戶人家不同,聽說這人還會功夫,連莫府都拿他沒有辦法,可惜今日他遇上了他,劉捕頭冷笑一聲。
莫明裕收到劉捕頭的信,那新發現的屍體居然是許三郎,立即計上心來,向護院招了招手,叫人下去把奄奄一息的許二郎給拖上來。
院子裏,許二郎被人像條狗似的拖在地上,接著往前一扔,他四肢都像是散了架子,伏在地上動彈不得。
莫明裕坐在荷葉托首的太師椅上,端著茶細細品了一口,剛要放下杯子,那許二郎不知哪來的力勁,爬伏往前,雙手抓住他的緞靴,“莫老爺饒命,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了。”
莫明裕腳腕往前踢,磕到許二郎的下巴,話沒說完就傷到了舌根,“啊”的一聲滾一邊去了。
“留你狗命也不成問題,隻要你照我的話去做。”
許二郎聽到這話立即來了精神,也不顧身上的痛疼,再次爬向他,莫明裕垂首低語兩聲。
接著有下人送來幹淨齊整的衣裳,許二郎一臉驚恐的反應不過來,卻被下人強行換了衣裳。
許二郎被人夾扶下去,莫明裕眯眼笑了起來。
縣衙門口,許二郎捂著身上的痛疼,望著方河被人拖下去的背影,嘴角露出陰冷的笑容。門外一臉莫明的方家村村人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三爺見勢不妙,向一邊的二兒子方哲說道:“快去給方河家裏人報信,今日這事透著蹊蹺,我這就帶村裏人進去理論。”
方哲聽了其父的話,臉色凝重,乘人不注意隱入看熱鬧的人群。他來到鎮上一路打聽,終於尋到了方河的家。
院門外門庭冷清,這一條街情景差不多,方哲一時有些怯場,在門口局促了一會,來到門前敲門。
一位穿暗青色上衣下褲的家丁開了門,他看到來人,問道:“不知閣下找誰?”
方哲沒想到方河家裏還有下人,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試探的問道:“此處可是方河家?”
那位家丁沒有因為他的怯場而生出輕視之意,客氣的答道:“家主姓方,不知閣下找家主何事?”
方哲露出驚訝之色,看來方河在鎮上住的可不是小門小院,村裏人倒是輕看了,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時候,他說自己是方家村的人,要找方河家裏的人,有急事要替方河傳達,那下人進屋稟報去了。
沒多會袁氏從屋裏出來,看到方哲,微微一驚,方哲也不多繞彎子,把方河的事說了一遍,袁氏當即進屋喊當家的,蘇阿吉瘸腿出來,方哲見了,方發覺這一家老小,該如何是好?
蘇阿吉見袁氏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上前擁住她,說道:“你在家裏帶孩子,我這就去縣裏霍家種子鋪走一趟。”
袁氏隻管點頭。
蘇阿吉出了門,跟方哲走了一段距離才停下來,問自家女兒的情況如何,方哲告訴他,大河媳婦留在村裏什麽也不知道。
自家女兒不知道更好,婦人家知道也沒有用。
蘇阿吉點頭,道了謝,兩人租了輛牛車直接往霍家種子鋪去了。
霍林吉知道方河這事,立即出了鋪子,派掌事的強行把蘇阿吉送回鎮上,帶上方哲往縣衙去。
方哲跟在身形修長的霍林吉身邊,悄悄打量了一眼,隻見此人眉眼清俊,舉手投足盡是貴氣,不說話時,沉穩不言卻自有一股威嚴。
他心裏不由納悶,這人到底是方河的什麽人,居然聽到方河出事就立即跟來了,以前他隻知道大河在外跑鏢,賺了不少銀子,來去匆匆的,顯得很神秘,如今又多了這麽一個能耐的人幫他,越發讓人看不透了。
剛從種子鋪裏出來,霍林吉安排好事情,這邊馬車已經候著了,他利落的上了馬車,方哲一時間有些局促。
霍林吉看了他一眼,溫和的說道:“快上車吧,咱們得趕快一點。”
方哲隻好怯怯的上了馬車,這是他第一次坐馬車。
有了馬車,速度飛快的駛到了縣衙。
按理出了這麽大的事,一定要升堂才會定方河的罪。然而方家村的三爺帶著眾村人進去的時候,裏麵空空蕩蕩的,不但沒有升堂的痕跡,就連許二郎都不見了,那些官兵直接把人擋在了外頭,不準他們探個究竟。
三爺畢竟是裏正,他站出來理論,結果直接被人叉了出來。
就在這時,就見自家兒子從馬車上下來,他微微一愕,接著是一個長身鶴立的男子,他站在馬車邊往那官兵掃了一眼,沒有理會,直接往衙門裏走。
那官兵見到來人這麽從容的走了進去,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到了裏間,有官兵攔住他,他從袖口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往對方身上一丟,那官兵瞪大了眼睛,眼見那銀票要掉地上了,忙彎身撿去。
霍林吉就這樣輕輕鬆鬆的走進了縣衙,直奔衙門的後院。
沈縣令剛收了莫明裕的一大筆金子,夫妻兩正數那金條,那金光閃閃的金條看得兩人連飯都忘記吃了。
把那金條一根一根的堆積起來,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兩人爬在桌上望著,笑得合不攏嘴了。
那吳氏說道:“咱們家有這一筆金子,這一輩子都不用愁吃了,那會兒你中了探花,與你幾個一起的都留在了京城,隻有你外放,隻怪咱們背後沒有人,沒想到把咱們外放到長陵郡來,沒來前,京城裏的人都說這長陵郡除了醬汁不錯外,便是個窮山窩,沒什麽油水,個個都看不起咱們。”
“現在看看,誰還有咱們這麽厲害,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要是能留在永豐縣一輩子就好了,可惜你馬上要禦任。”
沈縣令也是歎息,“對啊,要是能一直留在永豐縣就好了,誰能想到這個窮山窩裏便是釀醬的也有這麽多錢使出來,就不知那醬汁生意的盈利有多少,著實讓人看著眼紅。要是再給我五年時間,我也想往醬汁方麵插一手,做生意的果然是富有。”
兩人正商量得起勁,外邊下人進來傳話,說外頭有一個自認為永豐縣第一富戶的男子請求來見他。
沈之祥兩夫妻立即拿緞子布遮住那堆金山,轉身出了內室,來到外室,沈之祥沉了臉,這下人莫不是收了什麽好處,居然沒有他的傳令敢上前來打擾。
不過對方自稱為永豐縣第一富,他冷笑一聲,他上任這五年,永豐縣有哪些富戶他是了如指掌,永豐縣三大家族,個個都了得,就沒有一個人敢稱第一富的,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來到正堂,入門就看到一個穿玄青衣袍的男子端正的坐在交椅上,手中拿著茶杯,若無其事的飲了一口茶。
定睛一看,不正是霍家種子鋪的東家麽?霍家家勢,何止是永豐縣第一富戶,沈之祥見到來人,立即恭敬起來,自己貪汙的銀兩還在人家錢莊裏存著。
沈之祥上前,“原來是霍東家,不知霍東家有何事?”
霍林吉看到他,也沒有起身,慢悠悠的把茶盞放在桌上,才說道:“為我家侄兒方河而來。”
沈之祥心頭咯噔一下,方河幾時成了霍東家的侄子?他怎麽不知道?
“霍東家是說笑吧,那方河可是方家村的農夫,怎麽能認識你這樣的貴人?”
霍林吉聽到這話,皺了皺眉,神色不怒自威,“方河本來就是我的侄兒,沈大人貴人事忙,不知道也是常情,再說方河雖是一戒農夫,卻也是永豐縣的打虎英雄,我就弄不明白了,方河一向正直的一個人,隻是在村裏頭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首,就變成殺人犯了,咱們南國就沒有王法了麽?”
若是遇上普通的人這麽質問沈之祥,他保不準會說,‘什麽是王法,我就是王法’,但如今麵對是的霍家人,他也弄不清楚霍家在朝中有沒有人,但他們的手段可不小,敢收他們貪官的銀兩,又誠信的兌現,不是幾分膽量能支撐的。
“霍東家說笑了,方河這案子本官不正在查麽。”
卻遭霍林吉一頓恥笑,“這還要查什麽,恐怕是沈大人收了別人銀兩不好交差吧。”
“你——”沈之祥惱羞成怒。
“沈大人,不要忘了,你貪樁枉法的銀兩還存在霍家的錢莊裏,我霍家是對天下人誠信,可是誰要是得罪於我,我就未必講誠信了。”
沈之祥盯著霍林吉,見他麵目清冷,可不是說笑的。
沈之祥緩和下來,開始訴起了苦,既然對方已經猜到,如今莫家給的小金山他是舍不得再還回去的,但這邊也不能得罪,隻想來一個折衷的法子。
沒想霍林吉直接說道:“你不必再說了,我今個來不是要你放了方河,隻是叮囑你不用定案便是,懸而不定,我自有法子扭轉乾坤。”
“莫家幾次三番賄賂你,包括這次給的銀條,莫家已經山窮水盡,而上批醬汁的銀兩尚未結完,卻聽說在外地毒死了不少人,我為莫家做船運,這些事都壓下了,可是他的尾銀是不會給的了,沒有這筆銀子回攏,莫家恐怕要窮途末路。”
沈之祥聽著心頭大驚,莫家一下子給得這麽闊綽,原來已經外強中幹,不中用的了,如此這小金山占了就占了,反正這霍東家也沒有逼著他放人,隻是晚幾天定案而已,於是欣然的答應了。
霍林吉又使了一把銀票交到沈之祥手中,說道:“莫中堂的日子是怎麽過的,咱們家大河就得怎麽過,至於女人你就不必送進去了,大河想吃什麽,吃多少量,你們都得按餐滿足了。”
沈之祥接過銀票,一一答應。
霍林吉達到目的便出了衙門,衙門外還等著不少方家村的村人,方家村的裏正三爺氣恨難當,隻怪老天爺不睜眼,永豐縣出了個貪官汙吏。
三爺看到霍東家,帶著一群人圍了過來,關切的問道:“霍東家,大河如今怎麽樣了?”
霍林吉看著這一群老實的村裏人,雖然沒有幫到什麽,卻也是個熱心的,於是溫和的說道:“你們放心,這事我自有分寸,
三爺看著霍林吉坐上了馬車,回頭往衙門口望了一眼,決定帶著村裏人先回去再說,若是明個兒沒有把方河放出來,到時再帶著方家村所有的村民來衙裏鬧事,他就不信這貪官不害怕引起民怨。
一行人回了村裏頭,蘇小月久等不見方河回來,於是跟元南花來到三爺家裏,三爺見她年紀輕輕的婦道人家,不想她擔心,是不打算說實情的,沒想黎氏嘴快,把今個方河的事一股腦的給說了。
蘇小月聽到方河出了事,還被人冤枉,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轉身就往外走,三爺見她如此激動,瞪了黎氏一眼,趕緊派兩兒子追了出去,半路終於把人給拉住了。
天已經黑透,蘇小月就是要回鎮上去,方哲兩兄弟怎麽也扯不住人,元南花在一邊也是抱住她,說道:“二嫂,你別急,連霍東家都說了那樣的話,他鐵定有把握,要不等天亮了咱們再上鎮裏去,如何?”
蘇小月不答,那眼淚就像決了堤,穿越過來,憑著家裏人的一雙手,日子越過越好,越過越順,就從來沒有遇上這樣的事,這一次真正讓她感受到了這古代的不易,被人冤枉連上訴都無門,想想就後怕。
方河吃得那麽多,不知道他在牢中要受什麽折磨去,想到這兒就不安了。
所有人拿她沒有辦法,元南花隻好勸道:“二嫂,這樣吧,如今天色晚了,這二十幾裏路,路上也不安全,金貴叔鐵定是不會出車了的,我讓忠兒他爹向金貴叔借了牛車送你去鎮上。”
大家夥顯然不會讓她一個婦道人家就這樣摸黑走夜路,萬一在路上遇上野獸怎麽辦?蘇小月隻好點了點頭。
方平從方金貴那兒借了牛車,蘇小月和元南花兩人坐了上去,牛車前麵插了火把,村裏人又抱來一捆稻草往車板上一放,說道:“路上小心些,帶上這些稻草在路上照路,山路十八彎,不好走,趕車的時候小心了,方平,你慢些。”
經大家好一陣勸,牛車終於出了村口。
路上,蘇小月曲腿坐著,默默地流著眼淚,心裏生出無力感,以前聽說沈縣令是個貪官,她隻聽聽,笑笑,沒怎麽當回事,一直認為方河這麽能耐,怎麽會有問題,如今卻忽然看清了現實,在這個古代,方河真出了事,她一個婦道人家,是半點辦法都沒有的。
還好他小叔沒有離開,她一定要問問他,他是怎麽打算的,就算是傾家蕩產,把家裏的田地銀兩全部給沈縣令也要把方河給救出來。
就這樣趕了大半夜,終於回到了鎮上。
霍林吉一向住她家院裏,按理他這會兒絕對回來了的。
三人風風火火的進了院子,下人們開門時就有人傳報到主子那兒去了,人一進門,東西房的燈都亮了。
袁氏和蘇阿吉披衣出來,沒多會霍林吉也披衣出來了,顯然起得匆忙,一向穿衣幹爽利落的霍林吉這會兒卻有些淩亂。
他看到侄媳婦一雙腫成核桃的眼,猛的一拍額頭,“倒是把這差給忘了,今個兒就該好好叮囑那些村裏人別說出去的。”他原本還想著侄媳婦在村裏更好,免得操心,待他這邊事成,再叫方河把人接回來就是,如今,看把人給急的。
蘇小月三兩步就來到霍林吉身前,剛要說話,眼淚又飆了出來,她拿手絹按住眼睛,霍林吉於心不忍,勸道:“你哭什麽,方河在裏麵過得好好的,我可是你們小叔,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快別哭了,別把眼睛給哭瞎了,呆會方河出來指不定要責怪我這個小叔了。”
蘇小月知道他這是在安慰她,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這種無力感充斥著全身,若不是到天黑她才得到這個消息,指不定直接衝到衙門裏去了,她是做了決定的,家裏全部財產都給那貪官,隻要把人給放出來就好了,她不枉想什麽了,有方河就成,實在不行帶著一家老小到別的地方討生活去,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有手有腳鐵定餓不死。
可是想歸想,心裏卻不安實,那份擔憂蓋過一切。
方河吃的一向多,吃不飽就沒有力氣,沒有力氣就受人欺負。
霍林吉看著女人哭,沒著了,正好此時袁氏過來,把蘇小月摟在懷中。
這邊蘇阿吉忙著安置方平夫婦,三人連夜趕路,後頭兩人坐在板車上還不覺得,前麵趕車的方平卻是汗滴滴,衣裳濕透。這山道不好趕,有幾次差點衝山底下去了,汗都是被嚇出來的。
待三人洗了澡換了衣裳,一家人坐在堂屋裏商量,霍林吉見侄媳婦略平靜了些,關切的口吻中不由帶著責備:“大河有我在不會有事,你這麽急急忙忙趕回來,半夜三更的,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沒法跟大河交待。”
一家人著實是擔心她,蘇小月垂下頭去。
剛才霍林吉把自己計劃簡略的說了一遍,蘇小月才穩住了情緒,可是還是心疼方河在牢中受苦。
這一夜睡下沒多久天就亮了,蘇小月睡不著,天微微泛白,她就進了廚房,她要親自做一些好吃的送到牢房裏去,她今天哪怕是花大筆銀兩也要見一見方河。
等鬆蘑醬汁雞蛋炒飯弄好,叫下人扛著兩大木桶飯就出來。
霍林吉剛起身,聞到飯香,循著看去,就見兩木桶鬆蘑醬汁炒蛋飯,口水都勾了出來,侄兒跟侄媳婦去了村裏好幾個月,他已經好幾月沒吃到好吃的。
然而小侄媳似乎根本沒有考慮他的量,他眉角動了動,心裏有些吃味兒。
蘇小月剛要出院門,霍林吉卻說了一聲“等等。”
他一邊說一邊理了理袖口,長袍廣袖的,一襲玄青袍服襯得他身形健碩挺拔。
蘇小月站在那兒等了等。
霍林吉來到她的身邊,往那木桶中望了一眼,歎了口氣,“正好我要上縣裏頭的鋪子裏,一起吧。”
蘇小月也沒有多說什麽,她先前打算叫下人使牛車去縣衙的,沒想霍林吉會起得這麽早,連早點都沒吃就要走了。
馬車上,兩大木桶的炒飯香味時時刻刻的勾引著霍林吉的味蕾,他咽了咽口水,卻是不說話。
蘇小月剛開始有些發呆,一心隻想著方河,無意間聽到對麵口水吞咽的聲音,方反應過來,試探的問道:“小叔,您還沒有吃早點呢,若是不嫌棄,要不吃一點鬆蘑醬炒蛋飯如何?”
“不嫌棄。”霍林吉迅速說道,又覺得跟小侄子搶飯吃著實沒有一點長輩的模樣,於是又道:“這是大河的飯,呆會兒我上鋪子裏頭叫人買點心便成了。”
蘇小月直接從木桶邊沿拿下碗筷,揭開蓋子,在木桶裏給他盛了一碗,送到他麵前。
霍林吉見狀還是接了過來,兩大桶,方河夠兩頓了,他作為叔叔吃一點也不為過。
他一連吃了三大碗,嗯,飽得過頭了,晌午飯也不用吃了。
到了縣衙,蘇小月叫人提了木桶,跟在霍林吉身後往裏麵走,沒想霍林吉卻是一路散銀票,就這樣連稟報都不用,直接走進了大牢。
然而這間大牢卻並不昏暗,是一間簡單的陋室,蘇小月見了,心裏略好受些,恐怕是他小叔使了銀子。
兩木桶飯提進來,方河見著蘇小月,從床上翻身而起,手上倒也沒有拷住,行動是自由的。
“大河。”蘇小月小跑來到他身邊,方河伸手把她攬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深深的聞了一口熟悉的發香,就這樣不再鬆開手了。
這邊霍林吉見小兩口那粘糊勁,嘴角抽了抽,來到飯桶前,把蓋子直接打開。方河聞到香味,肚子應景的咕嚕一聲。
蘇小月聽到,心裏越發的心疼,從他懷中掙開,拉著他的袖口往那邊走。
“快來吃飯,你在這兒必然沒有吃飽。”
方河著實是沒有吃飽,其實沈縣令有吩咐廚房專門為方河做了飯菜,味道是不錯的,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他的食量會有這麽大,直接把廚房裏的飯菜全部吃完不說,還連下人們要吃的饅頭也吃完了,看那模樣似乎還沒有吃飽的樣子,著實把一幫人嚇了一跳。
方河昨個夜裏餓了一宿,這麽些年被小媳婦養著,就沒有挨過餓,忽然又回到以前那種饑餓狀態,真是難受。
霍林吉和蘇小月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方河把木桶往桌上一放,蘇小月剛要起身給他拿碗筷,沒想他拿著飯勺子,就著木桶就這樣大吃特吃起來。
兩人都看傻了眼。
這得有多餓,蘇小月看著心疼也看著好笑,但她笑不出來。
轉眼一桶飯就被他吃了個精光,打了個飽嗝,霍林吉在一旁忍不住感歎:“兩個都是沒心沒肺的,這個時候還吃得下去嘍。”
方河聽著了,他把勺子往木桶裏一丟,回頭笑道:“小叔,你覺得這牢房關得住我麽,隻是看他們把我安置在這麽好的地方,我就知道小叔必然是出了手,所以我就先在這兒等著了。”
霍林吉早就知道方河的本事,他也隻不過說一說。兩人都是心知肚明,卻把蘇小月害苦了,昨個夜裏哭了一夜不說,半夜還趕了路,半路要是衝山崖下去了,恐怕他們都見不著蘇小月了。
方河忽然想到什麽,說道:“對了,月兒,你今個兒怎麽這麽早來了,你是怎麽進的縣城,還有時間做了這美味的飯菜。”
蘇小月正要說,霍林吉卻搶先一步開口,“當然是擔憂你了,我用馬車把人接來的。”
蘇小月往霍林吉看了一眼,也沒有再插話。
霍林吉當然不會把蘇小月連夜趕車的事說給方河聽,要真是說了,指不定方河要大開殺戒。
在牢裏陪了一會,外頭有人來摧,蘇上月隻好跟在霍林吉身後出了牢房,臨走前再三交代方河在這兒別擔心,他們會想辦法,然而方河卻什麽也沒有說,乘霍林吉轉身出去,他伏在小媳婦耳邊說道:“你今個夜裏洗香香的,我會夜探閨房。”
蘇小月瞪大了眼睛,望著方河有些不敢置信,然而前麵的霍林吉卻沉著臉轉過頭來摧人,“侄媳婦還不快走。”
蘇小月就這樣一臉期待又有些擔憂的走了。
剛出了縣衙,迎麵就是一群方家村裏的人,三爺帶著全村的壯丁進縣城裏來,非要大鬧衙門不可。
霍林吉見了,忙把人安撫住,跟三爺細聊了一會兒,接著帶著一幫人直接回鎮上的小院子裏去了。
蘇小月感激方家村裏的人,到了關鍵時間,全村裏的人還是挺齊心的,一致對外,平時的磕磕碰碰已經不算什麽。
來到小院裏,蘇小月叫人去買了不少菜,晌午飯叫廚房裏做,招待了全村的人。
好在地兒寬,這邊大院子就村裏的長輩們,後邊幾個院子是歇腳的村裏人,還有八角亭,荷花池,有不少人在那邊遊玩。
吃了晌午飯,村裏人告別蘇小月和霍林吉,跟著三爺又回村裏去了。
這次村裏人這次看到了方河家在鎮上買的院子,終於開了眼見,回到村裏就把所見所聞告訴那些沒能去的婦儒小孩,個個都一臉驚訝,方河這幾年到底賺了多少錢?
蘇小月沒想著因為院子的事成了村裏的富紳,她覺得這些村裏人平時嘴巴子是不太好對付,但真到了關鍵時候卻是有人情味的。
夜裏,蘇小月一臉期待的洗了個香噴噴的澡便躺床上去,她就這樣巴巴的等著,望著那燭火一點一點的跳動,快到子夜時分,她等著等著犯了困。
就在此時,一條黑影從窗戶跳了進來,直奔內室。
院子外站著霍林吉,他一襲長袍迎風而立,看著方河麻利的進了房,他抬手捂住額,這小侄子就一夜都按捺不住,看來他的計劃得加快才行。
“月兒。”方河輕輕的喚了一聲,蘇小月猛的睜開眼睛,“大河。”
穿著淺紅色褻衣的蘇小月就要撲過來,方河扶住她,卻不近身,“我身上髒,我這就去洗洗,你等我。”
蘇小月看著方河迅速的進了裏室。
沒多會她聽到了水聲,心開始怦怦跳動得厲害,他居然真的從縣衙裏跑了出來,這下對方河的功夫她放心了,真到了那個地步,他們一家也不是這麽難堪的。
沒多久,方河一身水氣的出來,身上一縷未著,就這樣赤著身子大刺刺的走過來,蘇小月看著他結壯的身子,目光不由的往下麵那一大團看去,臉紅心跳,卻移不開眼。
來到床前,方河循著她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心中滾燙,某處直接就雄赳赳的起來了。
他掀被上床,一個熊抱就把小媳婦壓在身下,“月兒,讓你擔心了。”
聽到方河說這話,蘇小月沒來由有些委屈,她是擔心了,擔心的要命,她想到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她怕失去,在這個時代她孤身一人,她不能失去他。
方河看到她眼中的淚痕,忍不住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眼角,“月兒,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擔心了,這一次我下定了絕心,我跟莫明裕一定要做一個了斷,不能手軟。”
蘇小月點了點頭,相比於方河的安危,別人她都不管,經曆了這麽多,她也該適應這個時代。
這次兩人沒有往日那番衝動的□□,卻是溫存的纏綿,一直到三更天,方河才停歇,蘇小月從□□中清醒過來,全身酸痛難忍,方想起自己的避孕藥留在方家村了,那時兩人回村裏頭要好幾個月,所以把藥給帶了去,這次回來又在這種情況下,哪還記得。
但願能像上次一樣沒事。
方河下了床,他不能再留了,必須乘著大家熟睡時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去。
蘇小月不舍,從床上用力爬起來,倒吸了口氣,方河見著又坐下,把她按住,“別動,今個兒你累著了,明日不要再來送飯,小叔給那些人打了招呼,餓不著我。”
蘇小月點頭,期盼的問:“還要多久才能出來?”
方河想了想,“不用廢太多時間,我很快就能出來,這次我不會讓咱們白白受苦的。”
蘇小月目送他出去,她又躺了下來,兩夜都沒怎麽合眼,這會兒安下心來,一覺睡沉了過去,醒來已經是晌午時分。
她洗嗽出來,看到兩孩子在院子裏玩,見著她,像炮彈似的衝了過來。一邊一個抱住他。
她抬起雙手摸了摸他們的頭發。
“娘,你起的真晚,比我還起得晚了。”已經七歲大的方嫣居然還說起自家娘親犯懶了。
蘇小月有些無奈。
一手拉一個往廚房裏走去,還沒有進廚房,袁氏從裏頭出來,她剛才正吩咐人煮了粥,這幾日自家女兒心情起伏不定,怕她吃不下,喝點粥來爽口。
永豐縣裏三大釀醬世家,莫家醬鋪相對於另兩家來說味道略勝一籌,有不少人喜歡上他們家裏來買。
就今個兒,來了幾家小富戶,買了不少醬汁去了,說是要辦喜宴,那家人出手闊綽,因著辦喜宴,倒是不買陳年醬,隻賣新季出來的醬汁。
那日縣城的街頭著實有富戶辦喜宴,有賀壽的,有娶親的,熱鬧非凡,然而到傍晚,忽然街上敲鑼打鼓有人喊話,“莫家家主無良,賣我毒醬,害得我喜宴辦成喪宴。”
街坊們聽到這話,大家夥都跑了出來,沿街圍觀,見對方前麵敲鑼,後麵是一群家丁抬著壽棺往衙門那邊走。
街坊一路跟著,沒走多遠,又從另一條街走出來一行人,隻見那邊披麻帶孝的哭成一團。
縣衙響起鼓聲,沈縣令匆匆穿上官服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問師爺,“前頭到底什麽情況了?”
那師爺苦著臉道:“聽說有幾戶人家吃了莫家的醬汁死了人,正要大人主持公道呢,這次大人可不能心軟了,那些個小富戶,擰成一股也不容小視,就怕他們上長陵郡告官,咱們就麻煩了。”
沈之祥最擔心就是這個,呆在這個窮困的永豐縣,上麵的人也不聞不問,沒想被他撿了個漏,這事兒可不能讓上頭的人知道,否則烏紗帽不保。
這邊兩家富戶在堂前陳詞,那邊渡口居然有一家富戶抬了壽棺上了船,他們打算上長陵郡告狀去,聽說這一家出了個舉人,很會寫狀紙,他知道沈縣令平時貪婪成性,想在縣衙討回公道可不簡單。
涉及到金主莫家,又因那小金山被莫明裕逼迫,沈縣令果然成了個和稀泥,案子懸而不決,這炎炎夏日,那棺中都發出了臭味出來,那壽棺陳放在衙門外,一行人跪在外頭喊冤。
最後沒辦法,沈之祥直接派官兵把那壽棺和一幹人趕走,圖了個清靜。
然而清靜沒兩日,長陵郡傳來信息,有一家富戶上長陵府衙遞了狀紙,正好遇上禦史台鐵麵無私的李大人經過這處,聽到這樁案子,直接就決定來永豐縣一探民情,再考核一下沈縣令的政績。
沈之祥有一個同鄉在府衙裏做事,往日裏他貪汙的銀兩沒少給他送去,這人聽到消息,連夜派人傳話過來,嚇得沈縣令一家一個半死。
再呆下去,紙包不住火,他這五年在永豐縣不知撈了多少銀子,判了多少冤案,哪敢讓禦史台的人來查,當夜一家人就打包,那莫家給的小金山全部裝載了起來,連夜買了艘船逃了。
第二日,當永豐縣的百姓聽到有名的鐵麵無私李大人要來永豐縣親自審案,大家高興的沸騰了。
而趕了一夜船的沈之祥一家終於上了岸。
他帶著一家人往關外逃,最近的屬平庭關,於是決定走一段陸路,再行水路,到時一家人要麽隱伏在邊關,要麽出關外謀生,就手中的小金山再加上霍家四國都有的錢莊裏麵存的銀兩,這一世他無憂了。
正暗自得意,車隊來到一條小官道上,官道兩邊蓬鬆的草叢有一個人高,忽然從裏頭湧出一夥強匪,沈之祥帶的護衛見敵方人馬眾多,直接棄戟逃了。
沈之祥被人從馬車上拖了下來,與之一起拖下來的有吳氏及其兩個儒弱的兒子,還有沈雲嬌,以及她的夫君,後麵抱成一團的卻是那些姨娘以及庶子庶女們。
一夥人驚恐不已。
沈雲嬌眼看著這麽多劫匪,知道沈家大勢已去,再看向一旁嚇得顫顫巍巍、身子發抖的夫君,心裏一片淒涼,眼前浮現出方河那俊挺的身姿,心裏後悔不已。
永豐縣有史以來最大的貪官,終於命喪於此。
那些劫匪得了銀子怕沈家報複,當著沈家人的麵,弄死了沈之祥,剝了他的皮,剔了他的骨,撒血荒野,嚇得沈家一眾全部跪伏在地,沒有一人敢反抗。
沈家男丁成了劫匪寨子裏的奴隸,女的成了寨子裏兄弟的玩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