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世事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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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顧青州便幫我辦了出院手續。

    回到家後,圓圓便一把抱住了我。

    “媽媽,你怎這幾天怎麽要一直上班?連晚上都不回來?不知道圓圓很想你啊。”

    心一暖,我將她抱緊,“我知道圓圓肯定在想我,所以我這不是回來了。”

    顧青州在一旁插嘴,“圓圓,媽媽這幾天工作挺累,你讓她休息一會。”

    圓圓也特別懂事,乖乖鬆開了我的手,一個勁地讓我去休息。

    似乎是回到家後,全身心的戒備心都放鬆了下來,躺在床上,很快便昏昏沉沉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聽到身旁傳來小碎步,再然後床似乎凹陷了下去。

    我稍微側眸,就看見圓圓正坐在我身邊,睜著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我。

    “圓圓?”

    剛醒,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感。

    圓圓伸出一隻小手,摸了摸我的臉頰,“媽媽,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見她擔憂模樣,我撲嚇笑了幾聲,搖搖頭:“沒有啊。”

    “你這幾天怎麽一直都沒有回來啊?”圓圓又問。

    我怔了一會,隨即朝她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不是說了嘛,這幾天工作忙,媽媽沒時間回來,圓圓是不是想媽媽了?”

    圓圓在我麵前用力點點頭。

    其實我也能猜到圓圓的反應,剛剛一回來,她便著急跑到我跟前,眼神透露出的盡是著急。

    “媽媽也想圓圓。”

    我摸了摸她的頭發,嘴角不自覺勾起了一絲弧度。

    突然,圓圓看了看門外的方向,湊近了我一些,“媽媽,看到你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我驚訝望她。

    她又繼續:“雖然壞叔叔一直告訴我你隻是在上班,暫時還回不來,可是我看他臉上明明是很焦急的表情,那天晚上送我回來,就急匆匆跑出去了,我就知道媽媽你一定是遇到什麽事了。”

    心中一怔,實在沒想到圓圓會說出這樣的話。

    “還有啊,壞叔叔雖然沒有告訴我,但是他打電話的時候還是被我聽到了,我聽他提到了醫院,心裏有些害怕,總覺得是媽媽在那裏。”

    談話之餘,她緊緊抱住了我,小聲念叨:“其實我心裏什麽都知道。”

    我的臉上閃現過一絲驚訝之色,硬是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吸了吸鼻子,圓圓雖然小,但是很多事情她都懂。

    我也回抱住了她,“讓寶貝擔心了。”

    “媽媽沒事就好。”圓圓絲毫不吝嗇對我顯示出她的愛,在我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心中感動不已。

    她突然又悄咪咪地跟我說:“媽媽,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壞叔叔,因為我都沒有告訴他,雖然他在我麵前演得很好,但是演技還是差了那麽一丟丟。”

    我笑了笑,眼眶漸漸泛熱。

    “在說什麽悄悄話呢?”門外突然響起了低沉的嗓音,打斷了我和圓圓之間的對話。

    我和圓圓的視線隨即轉移在了門口的位置,隻見顧青州依靠著門,一臉淡笑看著我和圓圓。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圓圓立即搖頭:“我們沒有說什麽!”

    “是嗎?”

    圓圓又肯定地點點頭,隨後又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說出去,我立即朝她投出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圓圓這才放心下來,爬下了床,屁顛屁顛跑了出去,一會兒便沒影。

    顧青州隨即來到我身旁坐了下來,我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的臉在我麵前放大,能夠看到他清澈的雙眸。

    “休息好了?”

    我點頭,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穿著睡衣,而他就坐在我跟前,似乎隻要一抬起頭,就能撞見他的那張麵孔。

    我不由得往後靠了靠,將身上蓋得被子往上拉了拉。

    “怎麽?”他握住了我的一隻手,“怕被我吃幹抹淨?”

    手心立即傳來滾燙的溫度,我更加低下頭。

    好久,見他都沒有開口說話,周身都開始變得沉默起來,我這才抬頭看他一眼,正好撞上了他的眸子。

    一瞬,他眼中像是染進了一絲凝重。

    “怎麽了?”我有些詫異。

    他神色似掙紮了一會,嘴唇微張:“警方那邊調查結果出來了。”

    聞言,我全身立刻有了精神,就連最後的一點昏昏沉沉也被我打進了腦中,一臉疑惑地看他。

    “事故是不是人為導致?”

    他抿緊唇,在我麵前點點頭。

    全身緊張的細胞都冒了出來,之前就覺得火災發生的太為突然。

    我緊盯著他,“誰?”

    他從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玲子。”

    “玲子?”喉嚨像是堵住了一樣,怎麽會是她?

    想了想,我還是搖搖頭,“不可能,她一直都待在我附近,還和我聊天了,根本沒有時間,怎麽可能會是她?”

    他握住了我的手,語重心長,“我知道你一時很難相信,但是警方那邊提供的調查信息就是這樣。”

    我仍然覺得不可思議,玲子一向討厭我,可是她不至於將事情鬧得這樣大,更何況印刷廠還有她的同事。

    這樣做未免太絕。

    “那她現在呢?”我又問。

    顧青州好半晌都沒有開口說話。

    我繼續兀自猜測:“已經被警察帶去了?”

    他又在我麵前搖頭,神色凝重,我更加不明所以。

    可是當我聽到他接下來說的話,腦子一嗡,似有重物陣陣倒塌,胸腔裏麵的血液都在快速沸騰。

    “她死了。”

    死了?無法描述此刻的心情,隻覺不敢相信,前幾天才剛剛看到的人,我還扶著她逃出了大火,她看我的最後一眼,我依稀還記得,這會兒怎麽就聽到她死訊的消息。

    “不可能吧。”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顧青州。

    他鄭重般地在我麵前點點頭,表情嚴肅,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據說是有人提供了玲子故意縱火的證據,準備逮捕玲子,才發現玲子已經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顧青州歎了口氣。

    心下訝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了。我還記得當初玲子和我說過她從來都不會吃安眠藥,真沒想到有一天安眠藥竟然害了她的命。

    生命堅強,生命亦脆弱。

    心情有些複雜,縱使玲子一直和我作對,可是真的突然離去,還是覺得生活好像產生了一點變化。

    這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每次路過街口,總會看到一個修鞋的老爺爺,日複一日,即使下著大雨,我也能夠看到那位老爺爺坐在雨棚下,專心幫人修著鞋。

    每次經過我都會不自覺瞧上一眼,久而久之便成為了習慣,隻要瞥見他坐在那,心也開始放鬆下來。

    直到某一天,他的位置空在那,不見他的身影,心立即往上提了提。此後,他的身影再也不見。

    心中深知他一定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當你習慣了一樣東西後,有一天將它從你身上拔除,你會極其不適應,想要伸手去抓取,握住的卻是空落落。

    “事已至此,你別多想了。”顧青州在我麵前輕聲說。

    事情不僅發生的太突然,甚至還蹊蹺,可是顧青州並未說過多細節,怕我繼續胡思亂想。

    我心中還是有懷疑因子存在。

    總覺得這是一場夢,想著當我踏進雜誌社,沒準還能夠看到玲子的身影。

    然,事與願違。

    當我走進雜誌社,玲子的位置空缺,周圍人還是在忙碌工作,似乎把這些改變都淡忘了。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此後的工作生活,再也不用看到玲子投射過來的異樣目光,也不會被她刁難。

    沒過幾天,新來的實習生代替了原先玲子的位置。

    大家每天忙著工作的事情,像是約好了一樣,誰都沒有提起玲子死的事情。

    倒是有一天,某同事無意間和我談起了玲子。

    我見她容光煥發,最近精神氣不錯,尤其是玲子一走,她很快便取代了玲子在雜誌社的職位。

    這還真的應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玲子做事還真雷厲風行,風行到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我緘口不言。

    沒想到她的話遠遠沒有停止,反而繼續:“隻不過她死了也好。”

    談及此,她的語氣好像尖酸了不少。

    我不禁將視線轉移在了她的身上。

    “想當初我和她同進這家雜誌社,一起競爭同一個職位,她倒好,背地裏使用了一些手段,獲得主編的器重。”她忿忿道:“要不是她的背後的手段,我早就取代她了,看她還能神氣什麽!”

    我緊握手上的咖啡,其不斷地冒出熱氣,我竟然摸到了一絲寒冷。

    “等了那麽久,現在還不是我如願做上了這個位置。”她兀自說,嘴上上揚了一絲弧度。

    心頭不由得顫了顫,我看了看身旁的同事,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可怕的是人心。

    尤其是那些表麵上與你交好,不露聲色的人,背地裏做的事情卻大相徑庭。

    猶如給了你甜頭,又給你當頭一棒,從高空墜落穀底的距離更長,衝擊力更強。

    實在聽不下去,故意找了一個理由,往回走去,耳根子雖然落得清淨,可是她剛剛說的那些話還是不斷竄入我耳。

    閑暇時間。紀南總是會來我這逛逛。

    她走進來時,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打探什麽。

    我立即明白她到底在張望什麽,隨口說:“他不在。”

    她停止了張望,動作也自然了一些,少了拘束,大步往裏走來。

    圓圓不知道什麽時候聽到了動靜,從房間內小碎步跑了出來。

    紀南眼中含笑,“圓圓!”

    “紀南阿姨!”

    圓圓則高興地跑到她跟前,張開了雙臂,下一秒,紀南便將她抱了起來。“圓圓這段時間有沒有想我?”

    圓圓自然點點頭:“當然想了。”

    “怎麽想我的?”

    頓了一會,圓圓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著,隨後又說:“很想很想,連晚上做夢的時候都在想。”

    這一下完全把紀南逗樂了。

    “看來我平時沒白對你好。”紀南摸了摸她的頭發。

    瞥見圓圓身上穿的衣服,紀南忍不住誇讚:“圓圓,你身上穿的衣服可真好看,就像小公主。”

    圓圓臉上即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誰帶你去買的?”紀南又問。

    圓圓沒有急著回答,最終還是說出了顧青州。

    紀南笑了笑,“看不出來嘛。”

    圓圓臉上的笑意未減,突然拉起了紀南的手,說:“紀南阿姨,快來聽我彈鋼琴,我彈得可好聽了。”

    “是嗎?”紀南滿臉配合,臉上盡是驚訝:“圓圓現在竟然會彈鋼琴了。”

    圓圓硬是纏著紀南好久,彈完鋼琴,又拉著她看別的,過了好一會,紀南才得空坐到我身旁。

    “看來我真是個萬人迷。”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她瞥我一眼,“你還別不信,我現在是老少皆宜,來你這,圓圓一直纏著要跟我玩,住在張遠家,他父母也喜歡和我嘮嗑。尤其是他媽,總愛拉著我去逛街,晚上還和我一起敷麵膜。”

    我驚訝,“他父母不是一直都在國外嗎?怎麽回來了?”

    “回來沒多長時間,可能是想通了吧,兩個人在異國掙了大半輩子,能給孩子的陪伴實在太少了,回來也挺好的。”

    “他們似乎很喜歡你。”我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紀南。

    紀南故意自誇,“還不是我人好。”

    “先開始張遠告訴我他們回來的消息,我心中還是有些擔心的,要是看不慣我,趕我走怎麽辦,結果見到他們,完全打消了我心中的顧慮。”

    “可能是他們長期在國外生活,思想都比較開明些。”

    “應該是吧。”紀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們還挺喜歡做慈善活動,前不久還去了什麽醫院,不僅捐了錢,還看望那些病人了。”

    側眸看紀南的表情,我怎麽覺得話中帶著一絲自豪。

    “我看你將來嫁給張遠得了,和他父母關係也好,以後也不用擔心婆媳關係。”我打趣道。

    紀南睨了我一眼,“哪跟哪啊?別瞎說。”

    我這說的可不是什麽瞎話,都是實話。

    再次偷偷看她,瞥見她臉上有微妙的變化,兩邊臉頰泛起了淡淡的紅暈,若不仔細看,不太能看出來。

    “對了,這是前天他媽發來的照片。”

    我又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看來兩人關係不錯,時刻保持聯係。

    要是有一天能夠看到紀南找到屬於她的另一半,我想自己一定會很高興。閨蜜之間不就是這樣,當你分享你的喜悅,她顯得比你還高興。

    快樂就多了一份。

    她將手機裏的照片擺在我麵前時,我隨意瞥了一眼,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他們夫婦,隻見他們手上還拿著一枚錦旗,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足以掩蓋掉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的痕跡。

    身後盡是走動的人,卻被他們身上的光輝擋住了。

    “真羨慕他們,執手走了大半生,感情還那麽好。”紀南說:“不像許多人,在一起久了,最初的那份新鮮感最終也被平淡的日子消磨完了,剩下的隻有無止盡的厭煩。”

    正當她準備抽回手機時,我的餘光突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即將將她的手拉住。

    “怎麽了?”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一時沒法回答她的疑惑,我拿過她手上的手機,往自己麵前湊近了一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隻見在他們夫婦身後不遠處,有一人穿著病服,跟在一護士的身後。雖然是他的側麵,四周都有人,但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熟悉感,不容抵擋。

    “何棠?”紀南大概覺得我現在的樣子極其奇怪,又在一旁喊了我的名字。

    “我好像找到了我父親的線索。”我一字一頓。

    話落,紀南臉上的表情愈加驚訝。

    我用手指了指照片上的那人,“不出意外的話,我父親現在應該就在這裏。”

    紀南睜大雙眼,不可思議看我:“這也太湊巧了吧?”

    可是對比之前和之後發生的事情,讓我覺得這還不是最湊巧的一件事情。

    當下,我便讓紀南詢問那家醫院的地址。

    很快,紀南便收到了發來的地址,我看了看,覺得名字和地址都有些熟悉,努力回想,不由嗤笑了一聲,沒想到在無形之中,我早就知道了父親的下落。

    隻是當時完全蒙在鼓裏,根本沒有細想。

    紀南麵上仍舊不可置信,盯了那張照片好久。

    當我將這件事情告訴顧青州時,他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大概覺得這消息得來的很是驚訝。

    “我之前一直在尋找我父親的下落,可是一直找不到,也知道問江梅,根本不會問到結果。找了這麽久,我都快要放棄了,沒想到不經意間就尋找到了他的線索。”

    顧青州微微思索,“所以你要去找他?”

    我鄭重般地點點頭:“我必須要去見我父親,他之前的狀況就不怎麽好,這次被迫轉院,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江梅一定不會想到,我會以這種方式,無意間得知我父親的消息。

    “那我陪你去。”

    出行的路上,多了一人的陪伴,好像多了一份堅定。

    車子向前行駛,旁邊的房屋漸漸變得少了起來。周邊一切都帶著一絲熟悉。

    路過一轉彎處,我側眸看向身旁正在開車的顧青州,“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在這裏,差點撞到了一輛車嗎?”

    顧青州雙手轉動著方向盤,眸光沉著看向前方,還不忘點點頭。

    “沒準當初從康複中心逃出來的人就是我父親,隻是當時卻沒有往深處想。”我不由覺得懊惱:“假如當時我們細想,嗅到了不對勁,可能早就得知我父親現在的下落了。”

    顧青州開車的姿態十分優雅,“沒有那麽多假如。”

    真是一語道破夢中人。

    找了好久,導航所提供的地圖根本就不準確,就算是麵前出現了湖,還繼續播放著往前繼續行駛500米,怕是覺得車子自帶遊泳功能,能成功跨過這片湖。

    最後輾轉,還是問了當地人,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一走進去,發現不僅環境好,裝修得也特別好。

    來到站台,坐在前麵的護士抬頭望了一眼我和顧青州,臉上寫滿了驚訝,“你們找誰?”

    我隨即說出了我父親的名字。

    護士思索了一會,搖搖頭,從口中簡略地吐出了幾個字,“不知道。”

    我仍然覺得有些不死心,從口袋裏拿出了當年我父親的照片,雖然過去了這麽久,但是一個人臉部輪廓是不會變的。

    “你看看,就是這個。”

    護士瞅了一眼我遞過去的照片,眼神閃躲了幾下,又搖搖頭。

    “真的不知道?”我仍然有些不死心。

    “我才來幾天。”

    顧青州在一旁拉住了我,“走吧,我們去問問別人。”

    無奈,隻能跟在顧青州身旁,往另一處走去,心中隻覺奇怪,剛剛和護士的對話,總覺得她像是在刻意回避我,不願意告訴我答案。

    隨後碰到了一位迎麵走過來的醫生,身上白大褂一塵不染。

    像是找到了希望,我立即走到他麵前,還是同樣的問法。這次他的表現比剛剛的護士還要奇怪的多。

    我還沒來得及將照片拿在他的麵前,便見他不耐煩擺擺手:“我都說我不知道,你還問我幹什麽!”

    手上的動作一怔。

    一旁的顧青州皺了皺眉,“就算是不知道,也不懂禮貌?”

    他現在目光冷的像是結了一層冰。

    醫生稍有顧慮地瞥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轉移在了我的身上,“你就別問我了,我們醫院裏從來沒這個人。”

    我瞬間覺得不對勁,在他轉身想要離開時,我隨即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剛剛說不知道,這會兒怎麽改口說沒這人?”

    一定是在刻意隱瞞。

    醫生麵帶抱怨地看了我一眼,甩了甩胳膊,掙脫掉了束縛,快步往旁邊走去。

    “我父親肯定在這裏。”

    心中散發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顧青州也在一旁點點頭,“看來他們是有所準備。”

    從他們口中得不到任何消息,心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能放棄,我主動和顧青州提議,分頭尋找,總會在這裏找到我父親。

    他麵帶猶豫,“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沒事。”我語氣堅定:“你不用擔心,到時要是誰找到了,電話聯係。”

    他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我和他往各自的方向走去,一層樓,一層樓去找,眼神四處張望,不肯錯過任何角落,害怕在不經意間錯過。

    隻是找了許久,連父親的身影都沒有找到。

    突然來到一樓層,頓時變得安靜得多,連人都變少了許多,走廊深處傳來的盡是陰森森的氣息,我的身子一連哆嗦了好幾下。

    “你來這裏幹嘛!”

    身後傳來粗暴的聲音,我的身子驀然一怔,回頭望了望,隻見幾個保安正在我身後,朝我走來,眼神犀利,一臉警惕地看著我。

    “我來找人……”

    我話還沒有機會說完,就被他們無情打斷。

    “出去!”他朝我走近了一些,“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們越是這麽說,我越是覺得這裏隱藏了什麽不想讓別人得知的東西,嗅到了一絲濃厚的直覺,想著我父親肯定在這裏。

    我往後退了幾步,“就讓我在這裏找找,不會耽誤你們很長時間的。”

    “不行!快點出去。”

    他們仍然沒有給我一絲一毫的機會。

    思索片刻,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快步往前走著,繼續張望。

    “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身後傳來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暴吼聲不斷。

    我依舊不管不顧,嗅到真相就在麵前,我隻想拚命抓取。

    可是步伐再快,還是不抵他們的速度,手臂被他們抓住,我想要拚命往前跑,身後的阻力實在太快,完全阻止我繼續往前跑。

    “走!”兩人拽著我往回走,“你要是在鬧騰,小心對你不客氣。”

    我被他們拉著跌跌撞撞往前走。

    掙紮著走了一會,一道嗬斥從前麵傳來。

    “放開他!”

    往前看,隻見顧青州快步往我走來,表情極為嚴肅。

    我能夠感覺到旁邊兩人抓著我肩膀的手抖了抖,估計被顧青州全身散發的強大氣場嚇住了。

    顧青州一把將我拉到他身旁,看向我時,臉色頓時變得柔和起來:“有沒有事?”

    我搖了搖頭,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胳膊:“我沒事。”

    顧青州狠狠瞪了一眼麵前的兩個保安,帶著濃濃的警告。

    保安的語氣也不似剛剛那樣僵硬,顯現出一絲無奈:“我們也是為人辦事,你們還是快點走吧,不要再留在這裏,讓我們為難了。”

    旁邊圍聚的人也越來越多,大多數是覺得新奇,想要來看看熱鬧。

    踟躕在原地,一直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和顧青州暫時隻能先行離開,再另行想辦法。

    期間,顧青州則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讓我隻覺力量倍增。

    “別著急,回去我派人調查一下,相信很快就能查到。”

    前行的道路從來都不是平坦的,在快要抓到希望的時候,似乎伸手就能觸碰到,總是會突然出現這樣那樣的難題。

    想見卻不能見到。

    走到大門口時,一輛車停在我們麵前。

    我和顧青州本身想要繞開,繼續往前走。

    從車上走下來的人,讓我莫名覺得有些熟悉,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一旁的顧青州詫異地看向我。

    我再次將目光認真落在那人身上,直到看到那人的正臉,我才想起這不是上次來醫院看我的人?

    他似乎也感覺到了我投射過去的眼神,走了沒幾步,側眸看了看我,眼神中有驚訝浮現,“何小姐。”

    多湊巧。

    院長辦公室。

    當院長助理給我和顧青州各自倒了一杯水後,我仍覺得恍若夢境。

    “你們到這裏來,是有什麽事?”

    我將手上的水杯緩緩放在桌上,表情凝重,“實不相瞞,我父親就在這裏,我剛剛來找他,卻受到重重阻隔。”

    “你父親是?”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這才將父親的名字再次說了出來。

    果然,我見他臉上的表情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他們都說我父親不在這裏,一直要趕我走。”我麵色揪結:“院長,希望你能跟我說句實話。”

    他麵色揪結,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這個……”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尋找我父親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絲線索,沒想到又遇到來這種事情。”

    院長神色似掙紮了一會,深吸了口氣,像是做了什麽決定,說:“實不相瞞,我們醫院裏確實有他,當初是被人專門臨時送來。”

    我剛準備問那人是誰,他又及時說:“恕我不能將那人告訴你,當初已經答應過她,你父親待在我們醫院,也是秘密,我怎麽也沒想到送來的人竟然是你父親。”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我能見見我父親嗎?”

    我的聲音微弱了不少。

    “這個……”院長神情猶豫。

    這讓我的心頓時往上提了提,心上的那根弦緊繃,此刻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怎麽能親眼看著希望在我眼前溜走,不著痕跡。

    “院長,之前不管怎麽說都是小棠救了你母親,她今天想來見一下她父親,也不為過吧。”一直保持沉默的顧青州,終於說起話來。

    院長歎了一口氣,又點點頭:“說的也是。”片刻,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向我們:“我帶你們過去看看。”

    情緒一時變得很激動,轉折之快讓我好久都沒有緩過來。

    每一步,都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心跳得越來越快,一直都在尋找父親的線索,沒想到再走幾步就要見到了。

    離得越來越近,又來到了剛剛保安拉我出來的樓層,陰森森的氣息又重新包裹在身上。

    沿著走廊一直往前走,走到最裏間,院長在我麵前止步,指了指裏麵,“你父親就在這裏。”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轉頭往裏看,隻見一人坐在病床上,背對著我們,看著窗外,因而我們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他的背影有些孤寂,隔著門窗,我都能嗅到一絲濃濃的寥落。

    院長瞥了一眼,說:“他現在的情緒還算正常,之前情緒失控的時候,還真算瘋狂,甚至還逃出去過一次。”

    心情頓時變得沉重起來。

    “除了情緒失控,大部分時間他都是這樣坐著,這段時間,話也變少了許多,幾乎都不說了。”

    心又揪了揪,都過了這麽久,為什麽父親的狀況不見好,甚至還變得越來越差。

    “不是一直都在接受治療嗎?為什麽還是這樣?”

    再次望了望裏麵,父親依舊保持原先的姿勢,似乎任何動靜都不能驚擾到此刻的他。

    話音剛落,院長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我不明所以。

    “看來你們還真不知道將你父親送過來的人。”

    嗅到的那股疑惑越來越濃。

    “你父親轉來我們這裏,根本沒有接受任何治療。”

    心好像被什麽重物敲擊了下。

    雙目倏地睜大,視線完全緊鎖在院長身上。醫院不就是救死扶傷的地方?再加上我父親的狀況始終不見好,更需要接受治療。

    院長麵色沉重:“這也是那人的意思,說隻需要住在這,其餘的治療一概不要,甚至連當初的藥物治療都讓我們停了。”

    雙手緊緊篡成拳頭,江梅竟然狠心到這種程度。

    “當初我也覺得不應該,和她聊過,再怎麽說基本的治療都是需要的,隻是被她果斷拒絕。”

    我才知道父親最近的處境,除了情緒失控接受特殊的治療外,其餘時間則放任不管,這樣,狀況怎麽能夠變好?

    當我得知醫生可以為之放任不管的理由時,不由覺得心寒。

    江梅給了一大筆錢,足以讓他們背棄醫德。

    畢竟人的欲望是無窮的,利益多誘人。不要輕易挑戰一個人的底線,你永遠不知道他的欲望多大。

    聊了許久,得到允許後,我輕輕推開門,回頭望了一眼顧青州。

    “放心,我在外麵等你,不會走的。”

    聽他這話,我的心倒是落了不少。

    努力挪動自己的步伐,離坐在床上的父親越來越近,我的腳步聲很輕,父親完全沒有聽到,沒有任何動靜。

    懷著沉重的心情,來到父親麵前,見到他那張臉,心中一震。與上次相見,他好像消瘦了不少。

    “爸。”

    喉嚨一哽,我艱難擠出了一句話,竟然覺得有些生硬,好像很久都沒有喊過了。

    當初發生的事情早就塵封在過往,隻是我知道世事不管怎麽變,我與父親身上都流淌著同樣的血。

    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情。

    一聲,他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眼神都沒有落在我身上,渙散的沒有焦距,眼底下盡是濃濃的倦怠。

    我又朝他走近了一些,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這才瞥了我一眼,原以為他會和我說些什麽,但是短短一瞬,他又重新看向窗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又兀自說了一些,整個病房裏充斥的都是我的自言自語,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完全將我屏蔽。

    他的精神狀態完全超出了我所預料的地步。

    見他一直看著窗外,我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看。窗外是一小片蔚藍的天空,往低看,是幾棵樹。

    所見景色的區域極少。狹窄的視野讓我看得極為難受。

    偶爾會有幾隻飛鳥飛到窗台上,短暫逗留,用嘴啄啄自己的羽毛,往四處張望。半晌,它們仍然還會撲動著翅膀,往遠處飛去。

    它們的心是向往自由的天空。

    我又看了看坐在我身旁的人,縱使是向往,也隻能想想,依舊困在這。

    從病房走出來後,父親神情恍惚,不曾回頭望我一眼。

    打開門,一眼便看見了顧青州靠在牆上,見我走出來後,正好撞上了我的眸子,幽深雙眸如一汪清泉,頓時讓我的心變得通透起來。

    “我父親現在的狀況很差,我怕他要是再不接受治療,隻會變得越來越糟糕。”

    站在他麵前,我不禁將內心的擔憂如數說出。

    很難再相信一個人,但還是會鼓起勇氣,抱著希望去嚐試相信一個人,就像是很難再以單純的心去麵對複雜的社會,但依然還要鼓起勇氣去熱愛這個世界。

    他將我輕輕抱住,聲音清涼如水,“我知道。”

    聲音很輕,但清晰地傳入我耳畔,又像是直接透進了我的心裏。

    一句明了,不需多言。

    “這件事情我來處理。”

    再次來到院長辦公室,顧青州止步,望我一眼,繼續說:“你就待在外麵,我進去和他談談。”

    雖然不知道他要進去說些什麽,也不知道結果怎麽樣,我還是點點頭,絲毫沒有質疑。

    顧青州走後,我便站在走廊處,靜靜等待。

    離我不遠處是一處窗台,我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幾步,來到窗台,能夠看到外麵的大片風景,能夠看到醫院近處的廣場上人來人往。

    到處充滿生活的氣息。

    往旁邊一瞥,我竟然瞥見遠處的山上似乎有一座寺廟。

    心裏即刻有了主意,到時一定要和顧青州一起去看看。

    每次發現好的地方,我總是想著要和他分享,想著他會不會喜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片刻,身後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不用回頭看,我都知那人定是顧青州。

    “在看什麽?”我還沒來得及回頭,他的聲音便響在我的身旁。

    轉眸一看,便見他在我麵前驟然放大的側臉,刀削的下巴,深邃的雙眸,臉上是很平靜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剛剛和院長聊得怎麽樣。

    結果應該不錯。

    我指了指遠處,“沒想到這兒還有寺廟,我們待會可以看看。”

    “好。”他答應得幹脆果斷。

    “和院長談得怎麽樣了?說了什麽?”我又問。

    他轉頭看向我:“院長同意讓你父親轉院了。”

    我吃驚地看他,有些不敢相信。按理說江梅給了他們不少好處,怎麽會輕易就改變了想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