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我們都在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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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玲子,耳根清淨了不少,連工作時間,我都覺得快了不少。
似乎還沒坐一會,就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也隻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其實仔細想想,每一天的生活好像都過得特別快。
到了下班時間,我徑直來到幼兒園。
站在門前,最期待的就是混在人群中,等待著圓圓從裏麵走出來。每次一眼就能瞥見圓圓背著個小書包,跟著人群走了出來。當瞥見我身影的時候,一定會眼角彎彎,小跑著走到我麵前,撲入我的懷抱。
想到這樣的畫麵,溫馨無比。
等了好久,人群四散,我都沒有瞥見那抹熟悉的身影,真是奇了怪了,眼皮突然跳動了一下,因為前鑒,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我身體內逐漸蔓延開來。
直到沒有人走出來,那種預感才在我麵前越來越強烈。我徑直走了進去,來到教室門前,裏麵空無一人,隻得找到了圓圓的老師。
當我向她詢問,她一臉匪夷所思地看著我,讓我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你不是說今天和圓圓有事去了嗎?”
什麽?我莫名地看著老師,腦子有些混亂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吧?
老師繼續向我解釋,“圓圓今早和我請假,說你在外麵接她,一直都沒在幼兒園。”
向老師道謝後,我走出幼兒園,精神還處於恍惚當中,心一直都緊緊懸在半空中,一直都抱著期待,一定是顧青州提前來接圓圓。
可是當我回家後,仍然沒有見到圓圓的身影,心中似有一根弦崩斷,拉扯著我的神經。
把該找的地方都找了,甚至還打了電話問了紀南,結果還是一樣,越發坐立不安,太陽穴一連抽動了好幾下,雙手緊緊揉著,情急之下,撥通了顧青州的電話。
接通電話後,聽到那端傳來尤為熟悉的聲音,我隻得將事情告訴了他。
他讓我別急,迅速掛斷了電話,我估摸著他正在往回趕。
果真,還沒過一會,他便出現在我麵前,讓我嚴重懷疑,他是不是做火箭回來的。
我飛撲到他麵前,將來龍去脈與他訴說。心還是很慌亂,“你說圓圓是不是會出什麽事啊?”
“不會的,你別著急,我已經派人在調查了。”
盡管顧青州一直在我身旁安慰我,我的心情還是沒有平複下來,又想到了之前綁架我的人,他們早就想將圓圓帶走,不會是他們?
來回在房間內踱步,身上冷汗直冒,轉得頭都有些暈,還是顧青州來到我麵前,將我拉住,我才沒有繼續走下去。
“別著急,一切都有我。”
我皺著眉頭,回想到了今早圓圓在校門口的行為,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畢竟以前圓圓不會這樣突兀提起,可是當時沒有多想,喜悅已經完全將其餘的事情遮掩住。
天色漸黑。
“你說外麵這麽冷,圓圓那麽小,肯定會扛不住的。小孩都怕黑的,要是她害怕怎麽辦?都沒有人陪在她的身邊。”
我碎碎念,心中充滿了害怕。
顧青州緊緊握著我的手,想要傳遞給我力量,正在這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瞬間吸引了我和顧青州的注意力,心裏的警惕瞬間冒了出來。
“快接。”
顧青州迅速拿起手機,麵色嚴肅地接起了電話。當他掛斷電話後,我就聽到他對我說找到了。
像是找到了希望一樣,來不及多想,我和顧青州連忙往圓圓所在之地趕去。一路上都在祈禱,千萬不要出什麽事,無助時,把希望寄托在祈禱當中,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來到一家24小時便利店,顧青州告訴我根據提供的線索,圓圓就在裏麵。
想都沒有想,我跟著顧青州快步走了進去,心跳得越來越慌張。
走進去,我一眼便看見坐在角落的圓圓,她那雙清澈的雙眸有些黯淡,將身子縮成一團,低著頭,眼神渙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全然沒有注意到我和顧青州。
櫃台的服務員疑惑地看了我們一眼,隨即一臉恍悟,用手指了指圓圓所在的位置,試探問:“你們是這小孩的家長?”
顧青州點點頭。
經過服務員訴說,我才知道他們見圓圓一個人在外麵徘徊,尤其是深夜,有些不安全,詢問圓圓,卻無果,避免她出事,隻能暫時讓她留在便利店。
還好沒有走丟,自看到圓圓的那一刻,壓抑的情緒瞬間瓦解,再也控製不住,我飛快走到圓圓麵前。
圓圓似乎聽到了動靜,終於抬眸,便一眼撞見了我的眸中,眼底驀然湧起的情緒十分複雜,夾雜著一絲驚訝。
“媽媽……”她的聲音聲若蚊蠅。
我一把抱住了圓圓,對著她左看看右看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冷不冷?肚子餓了嗎?”
由於太緊張,喉嚨哽塞得慌,聲音都帶著顫抖。
圓圓隻是在我麵前搖搖頭:“我沒事。”
原先緊繃的擔憂逐漸消散,衝動迅速占了上風,想到圓圓無緣無故離開幼兒園,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氣得直接拍打著圓圓的屁股。
“都說了你要好好待在幼兒園,你什麽時候也學會騙老師了?私自離開學校,害得媽媽找你找了那麽久,你想過媽媽的感受了嗎?不知道媽媽會很擔心嗎?要是你遇到危險了怎麽辦?”
說到最後,越發哽咽,語氣也斷續起來,眼眶內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大顆往外滴落,唇角也沾到淚,嚐到了一股酸澀。
圓圓癟嘴,眼中有淚水徘徊,但她一直強忍住,沒有掉下一滴淚來。
最後還是顧青州在一旁拉住了我,護在了圓圓麵前,我才停止了打圓圓。其實打在圓圓的身上,痛卻是疼在自己的心上。
“先別說了,我們先回去。”
顧青州在一旁適時提醒,伸出手來,想要牽起圓圓的手。
圓圓卻後退了幾步,垂眸搖頭,囁嚅道:“我不回去……”
剛平複下來的心情又被打亂,麵色慍怒看她:“圓圓,你怎麽這麽不聽話?你不回去要去哪裏?”
上前幾步,想要拉她回去,她卻甩開了我的手。
“圓圓!”我的肩膀都在止不住顫抖。
突然,肩膀上傳來了一陣滾燙的溫度,一瞥,隻見顧青州那雙大手輕輕覆在了我的肩膀上,隨之他輕聲慢語:“別衝動。”
心好像隨著他的這句話緩了下來,衝動是魔鬼,我又有些懊惱,想到圓圓一個人在外麵待了這麽久,一定感到十分害怕。
這時,顧青州走到圓圓麵前,蹲下身來,凝眸看向她,耐心問道:“圓圓,能不能告訴叔叔你為什麽要出來?為什麽不想回去?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顧青州一臉耐心地看著圓圓,我眼中染進了一絲恍惚,從沒想過顧青州也有這麽耐心的一麵。
圓圓就是不吭聲,低著頭,扣起自己的指甲來。
心中一酸,太為熟悉她的這一小動作。每次她不開心的時候,抑或是受到了委屈總會這樣。
顧青州輕輕將她的小手握在了他寬大的手心裏,聲音依舊溫柔:“圓圓,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能不能告訴我和你媽媽,你要知道我們現在很擔心你。”
圓圓表情有些動容,眼中的淚始終不肯掉落,我怎麽覺得像是看到了我的影子。
“其實我都聽到了。”圓圓含糊道。
心中一怔。
顧青州繼續耐心問:“聽到什麽了?”
“你們那天在客廳裏麵講的話,其實我都聽到了。”
我僵在原地,感覺氧氣稀缺,完全沒有預料到,心中傳來一陣陣抽痛,很想拍打幾下,也很想將觸碰在心髒的那把利爪狠狠抽出來。
圓圓語氣斷斷續續,瞥我一眼:“我知道我不是媽媽的女兒,因為我,媽媽才會和壞叔叔鬧得不愉快,才會不快樂……”
感覺臉頰越來越濕,喉嚨哽咽得難受,我止不住地搖頭,因為你,媽媽才會開心啊,又怎麽會不快樂?
不光是我,顧青州臉上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瞳孔一縮,情緒複雜地看了圓圓一眼。
“我想讓媽媽變得快樂,我不想因為我,拖累媽媽,和壞叔叔吵架,所以我離開的。”
“圓圓,你在說什麽呢?你不是我的女兒,還能是誰的女兒。”我挪動步伐走到圓圓的麵前,睜著酸澀的眼睛望向她。
圓圓微微搖著頭。
我繼續說:“圓圓,其實那天都是我和叔叔之間的氣話,都是假的,不信你問問叔叔。”
話落,我見圓圓瞧了一眼顧青州,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我也隨之看向顧青州,心裏不禁捏了一把汗,還好顧青州在我們麵前點點頭。
“圓圓,別多想了,你永遠是我的女兒,隻有你在媽媽身邊,媽媽才會快樂。”我的肩膀止不住顫抖:“你知不知道今天媽媽沒有看到你,是有多麽慌張。”
抽泣聲不斷,我無法想象要是真的找不到圓圓該怎麽辦。淚水漸漸模糊了我的視線,圓圓那雙小手突然撫上了我的臉頰,將掛在我臉上的淚水統統擦幹,小聲念叨:“媽媽,別哭了……”
“那你還讓不讓媽媽擔心了?還到不到處亂跑了?還想不想那麽多了?”
她一個勁地在我麵前搖頭,“不會了,圓圓不會這樣了。”
坐在車上,圓圓一直依偎在我的懷裏,我緊緊抱著她。
我長長地籲了口氣,總覺得自己萬番幸運,即使生活給我開了一個玩笑,讓我深刻體會到了濃烈的痛,但我依舊能夠在痛中汲甜。
我聽見圓圓貼在我胸膛前,那句道歉的話清晰地響徹在我的耳畔。
“寶貝,你愛媽媽嗎?”
圓圓在我麵前點點頭。
“媽媽也愛你,所以媽媽下次不想看到你再做這種事情了。”
看到圓圓向我承諾,心中才稍微放鬆了下來。我深刻了解到了一句話對一個孩子的影響有多大,他們有著這個世界最通透的心,卻同樣最容易碎掉。
安頓好圓圓,已是身心疲憊。
看著圓圓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瞼上投下了兩道淡淡的弧影,蜷縮著身子,我暗自歎了口氣,仍然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帶著一絲不真實感。
還好,當我一低頭,還能夠看到她就在我麵前。
洗漱後,我縮在顧青州的懷裏,心也跟著靜了下來。
顧青州的手穿過我的頭發,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吻,“沒事了,沒事了。”
我抱住了他,輕聲說:“我們下次要不要在圓圓麵前吵架了,好嗎?”你永遠不知道一些欠缺考慮的行為,對別人的影響是有多麽的大。
他點點頭,突然問我:“你難道還想和我吵架?”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得將頭埋進他的胸膛,不再回答。
沒過多久,顧青州便告訴我,李伯伯邀請他去吃飯。
“李伯伯一向很惜才,尤其是之前,的確幫助了我不少。”他說:“即使在我解除了和李泌涵之間的婚約,他也沒有做出太為出格的事情。”
我點點頭,李伯伯的為人我是清楚的。當初我父親與他曾是好朋友,也曾伸出援助之手,能夠做到這一步,也算是仁至義盡。
顧青州突然看向我,“到時你和我一起去。”
我有些驚愕,連忙搖頭,“李伯伯讓你去,我去幹嘛?”
到時候免不了有些尷尬,也必定要見到李泌涵。同為女人,我知道李泌涵對顧青州的愛已經到了何種地步,甚至已經逐漸演變了一種活生生的執念。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顧青州說:“我隻是想告訴把我們現在的關係告訴李伯伯,正好也讓李泌涵死了心。”
她要是那麽輕易就死了心,再好不過。可是有些女人對感情的執念早就已經根植於骨髓,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恨之入骨,心中頗為憤懣,常常會冒出一大堆問題,為什麽選擇的是她,而不是我!
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出來。
感情的事極為複雜,怕是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夠想得通徹。
你愛他,他愛我,從來都沒有一個定向的答案。
推辭再三,顧青州仍舊執意如此,我隻好答應。
李家。
來時,正在飄雪,那些細小的雪花在半空中不斷地盤旋,像是在跳舞,最終的宿命是撲入大地的懷抱。
下車後,我和顧青州牽著手,側眸看了看,能夠看到他的發絲上,肩膀上都沾著雪花,就連睫毛上都有雪花的痕跡。
手不自覺握緊了一些,好像就這樣走著走著,一不小心白了頭。
顧青州也看了看我,目光如空穀一樣,幽深寧靜。
來到門前,按響了門鈴,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緊張起來,還好顧青州就站在我身邊,我深吸了口氣,努力將不必要的情緒平複下去。
片刻,屋內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離我們越來越近,到最後,麵前的那扇門終於在我們麵前打開。
“青州,你來了。”
李泌涵看向顧青州時,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欣喜,可惜,當她的餘光瞥到我身上,笑容即刻僵固在了嘴角,眉頭都快皺成了五線譜,匪夷所思問我:“你來這裏幹嘛?”
不禁想要提醒她,這樣的待客方式是不禮貌的。
顧青州緊緊握著我的手,手心裏竄滿的全部都是他的溫暖。
“是我讓小棠陪我一起來的。”他語氣篤定,為我說話。
李泌涵怨恨看我一眼,張了張嘴,終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她迅速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顧青州身上,上前想要握住他的手,“青州,你冷嗎?腿酸不酸?”
顧青州縮回了手,語氣淡淡的,“不冷。”
李泌涵嘴角抽了抽,那雙伸出的手就這樣僵持在半空中,她還是尷尬地將其放了下來,突然又問他:“當初你為什麽要悄無聲息回國,為什麽不告訴我?你不知道當我去醫院,沒有看到你,有多麽著急嗎?”
我站在一旁,保持沉默。
顧青州臉色從容,淡定岔開了話題,“伯父呢?”
話落,李泌涵臉上顯現出了不甘心的表情,沒有等到想要的回答,最終還是不情願地指了指書房的位置。
一下明了,顧青州回過頭來,牽住了我的手,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沒有回頭看一眼李泌涵,我都能夠感覺到此時此刻有一雙逼人的眼神正死死盯在我的身上。
顧青州瞧了瞧書房的門,聽到裏麵傳來一陣滄桑的聲音,他才輕輕推開了麵前的那扇門。
裏麵皆是一些年代已久的家具,牆壁上掛滿了一些字畫,多出自於李伯伯的真跡,整間書房散發出了一陣古色古香的氣息。
李伯伯此時正站在那張木桌前,一隻手握著毛筆,似乎在寫著什麽。
他抬眸看到顧青州走進來,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來了。”當他將目光隨後落在我身上,閃過了一絲驚訝,“小棠?”
顧青州說:“我和小棠來看看你。”
“李伯伯。”我禮貌地向他打著招呼。
他張了張嘴,餘光瞥見我和顧青州牽著的手上,又將嘴給閉上了。
顧青州一臉沒事人一樣,牽著我來到了李伯伯麵前,看了一眼擺在桌上的紙張,上麵的毛筆字蒼勁有力,上麵的墨跡未幹。
“伯父又在創造佳作呢。”
李伯伯緩緩將毛筆放下,擺擺手,“不過就是閑情雅致罷了。”隨後補充道:“坐吧。”
“這次你能來我很開心,我還以為你要忙著工作,不會來看我這個大閑人呢。”
兩人之間皆是說了一些客氣的話,話題不自覺就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我倒希望自己一直坐在一旁,能夠當一個隱形人。
“好長時間都沒見到你了,你父親怎麽樣?”
我立即回:“還好。”
他又和我說了幾句,大多是噓寒問暖的話。
心中一暖,原先來這裏之前的擔憂逐漸拋卻腦後,自己好像想的有些多,李伯伯還是和以前一樣,除了臉上的皺紋好像變多了。
當他臉上顯現出笑容的時候,眼角的皺紋尤為明顯。
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每個人都在往老的方向走去。
當顧青州和他談及到和我之間的關係,李伯伯看了我們一眼,歎了一口氣。
我的心又往上提了提,李伯伯一定知道李泌涵對顧青州的感情,現在是不是在替她惋惜?畢竟,與他們二人的關係相比,我終究是個外人。
“你們想好了就行,畢竟感情的事情隻有自己才清楚。”李伯伯說:“我現在老了,有的事情也不想再管了,你們年輕人自己選擇就好。”
我和顧青州都不勝感激。
“泌涵這丫頭,執念太深了,我曾經勸過她很多次,一個人要是沒有把心放在你身上,你再怎麽做都是白搭。可她偏不聽,性子還急,我看隻能讓她嚐點苦頭才行。”李伯伯的話中透著深深的無奈。
“她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哎。”李伯伯繼續說:“可能是現在年齡大的緣故,那些繁雜的事情,能夠避免撞見就避免,隻想寫寫毛筆字,好好過剩下來的日子。泌涵這孩子需要磨煉,我將公司的一部分事情已經交給她打理,未來還是要靠她自己。”
話題仍在繼續,最終是被一陣敲門的聲音打斷。
尋聲望去,便看見李泌涵打開門走了進來,目光率先落在了顧青州身上,隨後才說:“爸,飯煮好了,可以吃了。”
李伯伯點點頭,說了句好,從座位上站起來,又看向顧青州,“咱們今天好好喝一杯。”
“好。”顧青州點頭應答。
李泌涵一邊將菜端到桌上一邊笑著說:“爸,青州,今天可是我親自下廚,你們要多吃一點,好好嚐嚐我的手藝。”
我站在一旁,一怔,不免覺得有些好笑,隻有在這時,我才能深刻認識到自己是有隱身的法力。
李伯伯招呼著我們坐下,我跟在顧青州身旁,還沒來得及落座時,李泌涵便朝我說:“何棠,還有幾道菜,你能幫我一起拿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當著大家的麵不同意嗎?
點點頭,想要站起身來,發現顧青州依舊還在桌子底下緊緊握著我的手,我用眼神示意沒事,隨即淡然和李泌涵走進了廚房。
來到廚房,我想要直接端著菜走出去,身旁突然傳來李泌涵的聲音:“你知道青州在國外康複的那段日子是什麽樣的嗎?”
端菜的動作一頓,我僵在原地,沒有說話。事實上,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嘴角立時勾起了一絲嘲弄,“嗬,我怎麽會問你這麽愚蠢的問題?你怎麽會知道呢?他康複的心酸我都看在眼裏,因為我就陪在他的身邊,可你呢,你在他受傷的時候又做過什麽?”
我緊抿著唇,就像是有一雙手狠狠地插進我的心髒裏,用扭毛巾的方式,將我的心狠狠一絞,還絞出了一些水來。
“可是他一向硬撐,就算是疼得整夜睡不著時,他也不會叫痛一聲,好不容易睡著,夢裏喊得竟然是你的名字。”
李泌涵和我說了顧青州在國外康複的那段日子,那是顧青州從來沒有和我提及的。當初他也隻是一語帶過,說得也特別輕鬆,可是最為煎熬,還是他自己心裏麵清楚。
李泌涵的語氣充滿了濃濃的輕蔑,將我團團包裹住。雖然她話中帶刺,但是這次我一點都沒有生氣,相反那股愧疚感又從心裏麵冒了出來。
回到桌前,李泌涵早就恢複了以往的表情,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我暗自長長地籲了口氣,淡笑坐到顧青州身旁。
剛坐下來,立馬感覺到自己的一隻手被顧青州伸過來的手握住。他的指腹在我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低聲問我:“怎麽這麽久?沒事?”
我搖了搖頭,朝他放心一笑。
飯桌上,李泌涵顯得極為熱情。
她一連夾起了好多顧青州愛吃的菜,嘴上還不忘說:“青州,這都是你愛吃的,你多吃一點。”
李伯伯隻是看了一眼,重新低下頭,我卻依舊瞥見他眼底驀然湧起的無奈。
不得不承認,李泌涵對顧青州的喜好了如指掌。
我低著頭,突然覺得沒有了食欲,小口嚼著口中的食物,竟然嚐到了一絲苦味。
“青州,你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種過那棵樹嗎?現在已經長大了,我們哪天一起去看看。”李泌涵熱情未減。
這時,李伯伯開口了,他看了一眼李泌涵,語氣隱含責備,“有什麽話不能在飯後說?青州好不容易帶小棠來我們家,你聊這些幹嘛?”
內心有點感激李伯伯,從某種意義上來看,他在為我說話。
李泌涵麵上露出了一些不高興,但也沒有吭聲了。
愣神時,耳畔傳來了顧青州的聲音:“要喝湯嗎?”
我見他的動作,似乎是要為我盛湯了,隻好點點頭,餘光一瞥,李泌涵的目光正好落在我的身上,散發著濃濃的嫉妒。
顧青州替我盛好湯,放在我麵前。湯是熱的,上麵還冒著熱氣,我摸了摸,很暖和,與外麵的溫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剛準備喝時,顧青州很自然地拿起了筷子,將裏麵的蔥花一一夾走。
心中五穀雜陳,我知道,他一直都記得我的喜好,也記得我不喜歡的東西;我也知道,我做得遠遠不夠好。
以前被恨意充斥,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將錯一直判定在他的身上,殊不知,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會犯錯,而我也在知與不知的情況下,做錯了一些事情。
“喝吧。”他的聲音輕淺如清泉。
離開時,李泌涵眼中充滿了濃濃的不舍,跟在顧青州身旁,目光也是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主動提議,“青州,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顧青州言簡意賅。
李泌涵臉色一僵,不滿道:“青州,你為什麽老是拒絕我?我隻是想關心你。”
“你應該把關心放在值得的人身上,,我現在已經和小棠在一起了。”
李泌涵表情複雜,來到門口,她止步,站在原地看著顧青州。
走了出去,隻見外麵的地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純白無暇。
那些雪花縈繞在我身旁,將我團團包裹住,還調皮地爬在了我的臉頰上,甚至還想要鑽進我的眼睛,融化我眼中的灼燙。
真冷,心也抖了抖。
稍微回頭,便瞥見李泌涵仍舊站在門口的位置,不曾移開半步,風雪成為了她麵前的帷幕,她看向我時,眼神真冷。
坐上車,調高了車廂內的溫度,身體才漸漸暖和起來。
“今天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我係安全帶的動作一頓,緩了一會,淡淡一笑,“沒有啊。”隨後繼續將安全帶係好。
“真的?她有沒有和你說什麽了?”他仍是擔心看我。
我笑了笑,“真的,我還要感謝你今天能帶我來。”
心中充滿了感謝,李泌涵告訴我的事情,都是顧青州從來不會當我的麵告訴我的,因為害怕我會擔心,也讓我清楚的了解到了自己的不足。
我亦深刻了解到,自己比想象的還要愛他。
別逃避,勇敢愛。
夜如潑墨。
正準備洗漱時,圓圓突然端了一盆水來到我麵前。
一路上,她走得十分吃力,也不穩當,水時不時會灑在地上,但是她還是靠著自己,努力端到我麵前。
將那盆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麵前,她仰著頭看向我,小臉蛋上還沾了一些水,“媽媽,我來給你洗腳。”
我有些驚訝,雙目屬地睜大。
她似乎不準備給我任何驚訝的時間,催促我快脫鞋。
腳放在盆裏,感覺到了一陣溫暖,水溫正好合適。隻見圓圓坐在小板凳上,彎著腰,臉上是認真的表情,仔仔細細地幫我洗著腳。
“圓圓今天怎麽突然幫媽媽洗腳了?”
圓圓回答我時,手上也一刻沒歇著。“平常都是媽媽給我洗腳,給我穿衣服,給我做早飯,還送我去上學,圓圓也可以幫媽媽洗腳的。”
鼻子越來越酸,心中湧起了一陣感動。
最後,她拿起毛巾,又認真地將我的腳擦幹淨。
我激動地吻了吻她的臉頰,誇讚了她幾句,她反倒低下頭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怎麽還不經誇了,平常不都引以為豪嘛。
“媽媽今晚要給我說睡前故事嗎?”
見圓圓主動提議,我點頭應答了一聲。
圓圓聽故事的時候特別認真,像是完全被故事裏麵的情節吸引住了,時而皺皺眉,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有時在我停頓時,還不忘向我問出幾個問題。
當我將故事說完後,圓圓眨了眨眼睛,又很快闔上,沒過多久,她便睡著了。
輕輕替圓圓蓋好被子,看著圓圓安靜的睡顏,隻覺溫暖,餘光突然掃到了突然出現在房間門口的顧青州。
此時他已經換上了一套家居服,看起來極為隨意,全身上下散發著一陣慵懶的氣息。
我的唇角不自覺勾了勾,一時太為著急,直接快步來到他麵前,壓低了聲音:“你怎麽過來了?”
他皺了皺眉頭,難道哪裏不對?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睡衣,沒有任何不妥。再次抬眸看他,便聽見他說:“怎麽都不穿鞋?你想凍死嗎?”
我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丫子,這會兒感覺到地板的寒冷緊緊貼在我的腳心,但還是搖搖頭,“不冷。”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將我抱了起來。
“你放我下來……”
他看了我一眼,我隻得繼續:“我要回去穿鞋。”
這會兒,他沒有看我了,倒是繼續抱著我,往房間裏麵走去。
坐在床上,我見悠閑靠在床背上的顧青州,他正在看著財經雜誌。想了想,我掀開了被子,弄得顧青州放下了手中的雜誌,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怎麽了?”
“我來給你捏腿,好不好?”
他先是一愣,隨後收斂了臉上驚愕的表情,搖搖頭,“有什麽好捏的,你還要不要睡覺了?快點躺好休息。”
我不依,硬是要給他捏腿。
他最終估計被我弄得沒有辦法了,隻得伸出腿來,我則低著頭,開始細心地幫著他捏著腿。
我一邊捏著一邊問他:“舒服嗎?”
他點點頭,我感到滿足。
我想我總能為他做些什麽,也總會做得更好。
其實,人生就是一個成長的過程,不光圓圓在長大,我也在成長,且是無止境的。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成長。
還沒捏一會,他便拉住了我的手臂,“別捏了。”
“我還沒捏多長時間呢。”我想要繼續。
他說:“待會你的手就要酸了。”
我知道,他在為我考慮。
心中滋味複雜,我不由得想起了兒時,每逢濕雨季節,父親的關節炎總是易犯。每次看到父親隱隱皺眉的樣子,我都知道他在忍著疼。
我總是會主動給父親捏腿,有時還要搶著。
可是每次還沒捏一會,父親總是會讓我停止,每次都會順帶上一句,“我腿不酸了,你要是再繼續捏,手就要酸了。”
思緒蔓延,我垂眸看著顧青州那雙腿,看了許久,全然不知道時間過去了許久。
最後,顧青州實在忍不住了,將我拉到他身旁,問我:“你怎麽了?在想什麽呢?”
我搖了搖頭,還是沒有忍住,說:“我想我有時做的不好,沒能照顧到你的情緒,但是你放心,我以後會做的越來越好。”
感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自導自演,也不是一個人的無味經營,而需要兩個人共同來完成。
他將我緊緊摟在他的懷裏,“你已經做的夠好了,在我心裏,就是最完美的。”
收到取鑒定結果是在幾天之後。
當我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先是一愣,隨後回過神來。現在心中倒有些猶豫要不要去拿結果,似乎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不管結果如何,我是離不開圓圓的。
我盯著手機屏幕,發呆了好久,直到顧青州走到我麵前,我的思緒才收了回來。
“在看什麽?”
想了想,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若不是他,我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便將事情說了出來。
聞言,他僅說了一句話,“去吧,每個人都有權知道真相。”
正好他有事,我便一人去往醫院。
哪知在半路上遇到了祁裴。
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我,非要詢問我去哪,我隻能說了出來,卻看見他擔憂地看著我,還以為我生了什麽病。
“我沒事,就是去醫院辦點事。”
說完,我準備繼續往前走,他卻執意要送我去。我搖了搖頭,撂下一句不用,他仍不依不饒。
“你真不用送我,我怕他會誤會。”
他一怔,隨後臉色越來越難看,以為他會放棄,誰知他繼續說:“我剛好順路,隻是送一下,能誤會什麽?”
軟磨硬泡了好久,我坐上了他的車,去往醫院。
一路上,我都沒怎麽說話,偶爾祁裴問幾句,我才會應答幾聲。
來到醫院門口,我下車後,見祁裴也走下了車,微微皺眉。
“我跟你一起進去。”
我眉頭皺得更加深了,“不是說不用了嗎?你回去吧。”
他站在原地,總算是沒有繼續堅持。
正在這時,前方不遠處傳來了白雅的聲音,當我轉身一看,便看到白雅朝我這邊走來,眼窩是深陷的,目光是緊緊盯在我和祁裴身上。
“白雅。”我隨即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隻是掃了我一眼,緊盯著祁裴,問:“你不是說今天沒有時間嗎?怎麽來這了?”
我見白雅詢問的語氣,便知道她一定是誤會了,尤其是我和祁裴現在還站在一塊,她不得懷疑才怪。
祁裴沒有回答,隻是坐上了車,車絕塵而去。
“白雅,你別誤會,我隻是在半路上碰到了祁裴。”
她本身想對我淡淡一笑,可是我見她扯了扯嘴角,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平常的禮貌笑容早已經不在,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種表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