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現在輪到我兩眼發光了。“你這樣配方的牙膏與眾不同、有自己特色，正好符合大眾化的產品已經遇到瓶頸、人們追求有個性、有自己特色的產品的世界潮流。難怪我每天早晨用你的牙膏刷牙後，一直到吃午飯的時候，口腔裏還保留著舒爽清新的感覺。我非常喜歡這種感覺。這麽好的東西你為什麽不把它生產出來，推向市場？我們的牙膏品牌是什麽？”

    丁鵬對我的激動不以為然：“你還當真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說的好像真的一樣。”

    我不滿地反問他：“那麽你前麵顯擺了那麽多，僅僅是說著好玩的嗎？我還以為你真的希望生產自己的品牌呢。”

    丁鵬把身體往椅背上一靠，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當然想啦，但現在條件不成熟。”

    “那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條件才成熟？”

    “不知道，也許兩三年以後吧。”

    “兩三年以後？你想得真美！你以為這個世界會等你嗎？市場會等你嗎？形勢會等你嗎？你有這麽好的配方，可以說非常獨特的配方，而且成品已經製作出來了，你卻不想把它們推出到市場上。你還打算等上個兩三年。這個世界日新月異，隻怕兩三個月後，形勢已經不同了。”

    我一連聲地發問。當我意識到我們還在過新年呢，而且丁鵬一直加班到晚上九點，才有時間坐下來吃餐飯，就後悔自己有點說得太多了。連忙向他道歉：“對不起，剛才我表現得太不講道理了。今天是大年初二，忙了一年了，也該給自己放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工作的事，過完年再說吧。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對了，我還沒說謝謝你呢，非常感謝你把我叫來跟你們一起慶祝新年。”

    丁鵬卻坐在原地不願意走：“不，你是對的，你說得沒錯。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是惰性很強，需要有人在旁邊不斷地提醒我，督促我，我需要有壓力才會采取行動。因為我現在幫人代工，還不至於沒飯吃，所以貪圖安逸，得過且過。每當委托代工方把我們剝削得太厲害時，我常常恨不得立刻不幹了，可是，到第二天我就好了傷疤忘了痛，又回到原狀。所以我得謝謝你，謝謝你點醒我。”

    “有惰性是很正常的，每個人都是有惰性的。對不起，我不應該在大過年的時候亂說一通，給你添麻煩……明天是大年初三，你打算怎麽過？”

    “生產並不難，最大的困難在銷售、打開市場這方麵。如何才能說服消費者接受我們的產品？這一塊我一點信心都沒有。”丁鵬又把話題引了回去。“你去超市轉一圈就清楚了，牙膏品牌也就那些個，它們早已牢牢地占據了市場，也占據了大眾的心。你一個新的，沒有任何名氣的小牌子，想要擠進去分一杯羹，談何容易。我們完全沒有銷售渠道嘛。”他苦笑著搖搖頭。

    “銷售渠道是可以找到的嘛，它不會首先存在在那裏的嘛。就說現在這個鳳凰樓吧，它肯定不是自動存在的，肯定是它的老板首先看中了它優越的地理位置，想著在這裏開一家餐館肯定不錯，經過一番考察後，確定了在這裏開餐館的想法是可行的，然後通過各種努力，才開起來的，才有了現在的鳳凰樓酒家。”我沒注意到老板娘正在旁邊掃地。她聽見我用她的飯店打比方，看著我笑起來。

    “我們走吧。時間不早了，你看周圍的座位都沒有人了。”我站起來看了一下手表，時間已經是十一點二十分。

    丁鵬也跟著站起來。

    走到飯店門外，丁鵬停下腳步，抬頭望了望天空：“時間還早呢，不如繼續聊一下牙膏的事。你激起了我的野心，現在這樣子，事情剛說到一半，回到家裏我也睡不著的。”

    我笑起來：“好啊，其實我的野心也開始膨脹了。”

    “女孩子野心太大就不可愛了。”

    “隨便。反正我也沒打算要做一個你眼中所謂的可愛的女人。”

    “那你想要做一個什麽樣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想要成功吧，我要有體麵的收入，我要生活有保障，我要賺錢，我要成功，然後才有能力幫助我姐姐和我弟弟。這幾年我經曆過生活的巨變，一夜之間由富足變得一無所有，到現在我還經常在噩夢中驚醒，我總是擔心自己無家可歸，身無分文呸呸呸，我不該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今天還是新年呢。”

    丁鵬歎了口氣：“也真是難為你了。我不敢想象你經受了那麽大的打擊，是怎樣度過那一段難熬的日子的。你放心吧，我保證，從今往後，你不會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的，你會過上好日子的。

    到這個時候，我們的話題已經偏離了方向，我馬上掉頭：“我說，在這個時候回憶傷心的事有點太不應景了吧，還是繼續談談你的野心吧。我喜歡聽野心家的故事。”

    丁鵬卻說：“改天再說吧，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翠西，你在家嗎？”第二天上午，我睡到十一點才起床，正在刷牙，丁鵬打電話過來。

    我把口裏的牙膏吐到水槽裏：“在啊。”

    “我有點東西要給你拿過來，你先不要出去，等我一下。”

    “是什麽好東西？”

    丁鵬沒有直接回答：“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我半個鍾後到你那裏。”

    二十分鍾後，門鈴響了。我打開門一看，丁鵬站在門外，他背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白色塑料編織袋，配著他那消瘦的身板和蓬亂的頭發，活脫脫一個在街上要飯的乞丐。我已經忘記了剛才他打電話說要拿東西給我的事，一看他的樣子就忍不住笑起來，但又覺得自己有點過份，隻好盡量憋著不要笑得太放肆。

    “怎麽啦？”丁鵬不解地看著我，順手把背上鼓鼓囊囊的編織袋卸到地上。

    “沒怎麽。進來吧。”

    丁鵬把編織袋拖進屋裏。“這一袋柚子是給你的。”

    “什麽？”

    “我的一個員工從家裏帶了一些自己的果園裏種的柚子給我。這一袋送給你。”

    哦，是這樣。剛才我不應該在心裏嘲笑他看起來像個在大街上要飯的乞丐的實際上我並沒有嘲笑他的意思，隻是覺得他那背著編織袋、蓬著一頭亂發的形象太有喜感了，其實這時候我真的有點小感動，但我不能表現出來，否則太丟人了。

    “謝謝你。你不用給我這麽多，”我從編織袋裏拿出兩個柚子，“我拿兩個就夠了，其餘的你自己留。”

    “我給自己留了，還送了一些給其他的同事，這一袋都是你的。你試過就知道了，這些柚子特別好吃，皮薄，肉甜，水分多，你留著慢慢吃。我幫你拿到廚房去……”

    安頓好那些柚子，我才想起問丁鵬：“你吃過早餐了嗎？我給你弄點吃的吧。”

    丁鵬看一下手表：“都幾點了，還吃早餐？今天我也很遲才吃早餐，現在還撐得要死，一整天的能量都夠了。你今天有什麽計劃？”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

    “我同樣沒有什麽計劃。這一年到頭地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竟然不知道該怎麽過才好了，你說我是不是賤骨頭，隻有辛苦的命？要不我們一起去逛公園吧？”這時的丁鵬又恢複了他嬉皮笑臉的模樣。

    我脫口而出：“公園是小孩子去的地方，兩個成年人逛公園，沒意思透了。”

    丁鵬很鬱悶地看著我：“你這是什麽謬論嘛！成年人就不逛公園了嗎？我怎麽見到去公園的多數都是成年人。”

    “他們是爸爸媽媽或者爺爺奶奶陪孩子去玩的，要不就是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去公園唱歌跳舞打太極的。”

    “我說翠西，”丁鵬歪著頭看著我，“你從哪裏得來這麽多歪理？我怎麽看到公園裏有好多年輕人！”

    “他們是情侶、戀人！我跟你既不是戀人，也不是情侶，去湊什麽熱鬧？”狡辯到最後，我忍不住笑起來。

    丁鵬做無可奈何狀：“翠西，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了？難怪你的那些客戶都聽你忽悠。”

    “你這絕對是顛倒黑白！要說忽悠，我比你差遠了。你忘了當年忽悠我冒充你父親簽名的事了？害得我被罰跪地板，這筆賬我還記著呢。”

    “禁止互相揭短，”丁鵬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昨晚我回家後跟張昊談通了兩個小時的電話，今天早上又跟他在電話裏聊了半天關於創建自己品牌的事。”

    我迫不及待地問：“他怎麽說？”

    “他說一切聽我的。無論我的決定是什麽，他都全力支持。”

    “你很幸運，有這麽個一心一意為你的員工。”

    “不，他不是員工，他是我的兄弟兼搭檔。”

    我追問他：“你是打算先看一看再說還是從現在開始行動？”

    “當然是現在開始行動。就像你說的，時間不會等我，市場不會等我，機遇不會等我。機遇稍縱即逝，瞻前顧後隻會坐失良機。剛好我跟最大的客戶的合約也快到期了，我不打算續約。”

    “這麽快就做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是不是應該再考慮一下？我昨天說了那麽多，隻是個人看法，希望不要影響到你的決策。畢竟你要放棄現在已經擁有的穩定的生意，去創建自己的品牌，要冒很大的風險。”事到臨頭，我又有點打退堂鼓了。

    “原來你隻是說說而已呀，原來你一開始就對我沒信心。”丁鵬有點失望。

    “我對你的產品的前景絕對有信心，不過你考慮清楚了嗎？放棄你現在的代工生意去冒險，是否值得？”

    “當然值得。生產和配方這一塊我非常熟悉，何況還有張昊。最困擾我的是如何打開局麵，讓消費者接受一個沒有絲毫名氣的新產品。你知道的，搞營銷，和各種人打交道，並不是我的強項。你別看我有時候挺能說的，其實我並不擅長各種煩人的應酬。”

    “隻要你有心去做，銷售渠道肯定也能建立起來。”我笑著說：“你也可以雇我幫你做銷售嘛。你可不要小瞧我哦，雖然最初那陣我是兩眼一抹黑，一單生意也做不成，後來慢慢積累了經驗，我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我還很努力。”說到最後，我有點小得意。

    丁鵬搖搖頭說：“那不行。我不能雇你。”

    我反問他：“為什麽？看在同學的份上給我一份工作都不行嗎？我就那麽差嗎？不過也無所謂，我現在的工作也挺好的，我已經有了好些固定的客戶，再努力多發展幾個大客戶，每個月的銷售提成就有保障了。”

    “不是你太差，而是你太好。我要是做自己的產品，你就不能隻做我的員工，你必須跟我一起做老板，做我的搭檔。”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