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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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年尾,各家各戶都在置辦年貨,晏雲開沒嚐到太多年味兒,直到單位尾牙宴舉辦,他才終於生出一種“原來這一年就要結束了”的感覺。
鏡子前,晏雲開正在仔細調整領帶,趙盜機站在他旁邊洗臉,高大的男人躬著身子,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潑。
晏雲開捏著領帶,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旁邊,看著清水浸濕男人剛毅的臉部輪廓,飛揚入鬢的劍眉、高挺英氣的鼻梁、線條淩厲的薄唇……不知怎的,他很喜歡這樣做著平凡瑣碎事情的時刻,看著趙盜機做著每個凡人都會做的最最普通的事情時,他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他看得有些出神,發現趙盜機抬起手,便下意識取過幹淨的毛巾遞到對方手上。
“謝謝。”趙盜機淡淡道。
晏雲開回過神來,輕笑一聲,轉身出去了。
那一夜的事情,後來二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晏雲開是不想提,而趙盜機卻是因為對此並不上心。如此一來,晏雲開更是當他沒有這方麵的意思,是真不懂也好,亦或裝聾作啞也罷,他身上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好在這份感情也隻是剛剛冒出一個苗頭,尚在控製之中,晏雲開樂得體驗這種時不時的悸動,卻並不把這份悸動放在眼裏。
順其自然唄。
兩人拾掇妥當,一起出發去參加尾牙宴。
趙盜機原本是不想去的,他不過是一介臨時工,連正事兒都沒做過多少,說起來更像是晏雲開找回來的飯搭子。但是汪裁和晏雲開輪番來勸,左右隻是吃一頓飯,他不願扭扭捏捏,被汪裁叨得煩了,便點頭應下。
酒店包廂很大,來的人也是平日經常在單位看到的那幾個,單位二十四小時不能有人離崗,因此還有好一些往常不愛待在單位大樓的人被抓去值班。
劉臻言開了一瓶葡萄酒,挨個兒給大家倒上,一本正經地發表感言:“各位同誌們,大家晚上好。首先,感謝大家這一年來的辛勤工作,各位的辛苦我都看在眼中……”
眾人:“不辛苦不辛苦。”
“……今晚我們舉行單位尾牙宴,在此,向那些還奮鬥在工作崗位的同事們表示誠摯的敬意……”
大家夥兒舉起酒杯,意思意思地碰了一下杯。
劉臻言繼續道:“回顧二零一八年——”
“有完沒完啊?”遊優吐槽,“省省吧,坐下吃飯。”
“就是。”謝智附和,“不聽不聽,和尚念經。”
眾人開始起哄,劉臻言摸了把光頭,譏道:“得了,道士念經你就愛聽。”
“那是。”謝智讚同地點點頭,朝遊優痞笑了一下。
晏雲開笑著聽他們胡侃兒,一邊給汪裁夾菜,低聲問道:“春節和我回家過年唄?”
汪裁埋頭吃東西,猶豫地說:“不太好吧?”
“有什麽關係。”晏雲開不以為然,“你趙叔也來。”
趙盜機聽到自己的名字,略抬起眼,朝晏雲開遞去一個疑惑的眼神。他怎麽不記得自己要和晏雲開回家過年?
汪裁聽到有人作伴,才點點頭:“那好吧。”
“去唄。”晏雲開偏過頭,對趙盜機說,“就當是幫幫我嘛,我媽媽想見你,唉,這事兒將錯就錯到現在,我再想解釋已經很難了。”
春節是中國人最為重視的一個節日,是個闔家團圓的日子。趙盜機心想,他去了算是個什麽事兒,難不成假裝跟晏雲開回去見家長嗎?這事兒要是不解釋,以後可怎麽整,總不能一直裝下去吧?他都覺得晏雲開的母親會來催婚了……等等,中國目前好像還沒將同性婚姻合法化。
趙盜機心中千回百轉,表麵上還是一派平靜。晏雲開將他的沉默當做是同意,心滿意足地離開座位,去跟其他同事拚酒。
汪裁啃著一根雞腿,吃得滿嘴油光,問趙盜機:“你跟晏雲開是怎麽回事啊?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有沒有碰撞出小火花?”
“什麽?”趙盜機問。
“嘿嘿嘿,我覺得你們還蠻般配的啊!”汪裁嘀咕了一句,“想追晏雲開的人好多的,我看你還比較順眼一點……”
趙盜機麵無表情地重複:“般配?”
汪裁理所當然地說:“當然啦!你以為晏雲開撿到什麽人都會帶回家的嗎?我是第一個,你是第二個。”他比了個“V”的手勢,“我覺得夠了,幸福的一家三口。”
趙盜機沉默不語。
“你會留下來嗎?會吧?”汪裁問。
“沒想好。”趙盜機說。
汪裁說:“人類頂多活個一百年,晏雲開看起來好像不想當鬼修或者僵屍……唉,我可不想他百年之後去輪回,到時候就忘記我了……”
話沒說完,被走回來的晏雲開一巴掌拍到桌上,“大過年的,你想著我怎麽死呢?”
趙盜機對上他的視線,立刻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吃菜,一副置身事外的無辜樣子。
“開開,快過來。”遊優在那邊招呼他,“咱開瓶白的!”
晏雲開揉了揉眉心,擺擺手:“我不喝了。”
“嘿,我說你這人……”遊優走過來圈住他的胳膊,將他扯走,“走走走,別慫!看看今年誰能奪得酒神光環。”
晏雲開半推半就地被遊優拉走了。
趙盜機邊吃東西邊刷微博,突然感覺到腳踝處傳來毛茸茸的、又軟又暖的觸感,他頓了一下,低頭朝下看,桌布底下鑽出來一隻狸花貓。
“遊優居然把小二帶來了……”汪裁說,“給它安排的壯膽大會嗎?”
趙盜機低著頭,小貓仰著頭,一人一貓對視兩秒,遊小二猛地躬身,反身躥回桌子底下。
趙盜機無趣地收回視線。
“朋友們,快來看!”遊優揮舞著一個啤酒瓶子,吆喝,“神獸獬豸與大妖東北虎的基情對決,快來下注,買定離手啊!”
謝智與鍾一琥麵前各放著十個酒瓶子,有啤的也有白的,誰先喝完誰就勝出。
劉臻言罵道:“你們膽子大了,領導麵前聚眾賭博!”說著,掏出一串開過光的佛珠,擱在鍾一琥麵前,“我押老鍾,東北爺們兒,能喝!”
晏雲開默默衣兜,沒帶什麽東西,隻好將車鑰匙扔到謝智麵前:“我賭謝智,好賴是個神獸吧。”
汪裁湊熱鬧地將一根棒棒糖投擲到鍾一琥麵前:“我跟虎叔!”
眾人紛紛下注,遊優一聲令下:“開始!”
謝智率先拿起一瓶啤酒,對著嘴灌下去,連咽也不咽,像水杯接水一樣猛灌。鍾一琥不甘示弱,拿起兩個酒瓶,仰頭開始灌酒。
同事們在旁邊起哄,晏雲開搖著頭嘖嘖有聲,“謝智你行不行啊?兩瓶一起吹成不?快別要臉了,兩瓶一起上!”
謝智換酒瓶的時候還抽空朝他豎了一個中指。
晏雲開繼續叨叨:“鍾哥後來追上了,快快快,加油!這個時候你難道還想著持久嗎!”
“謝智,你這樣連遊優都喝不過,還想追人家……”他嘲笑。
“你他娘閉嘴吧!”謝智喝得眼都紅了,笑罵一聲,握著酒瓶子就往晏雲開嘴裏懟,“來,替哥喝,回頭哥送你一輛新車。”
晏雲開被逼得仰起頭,瓶口都懟到他臉上了,流出來的酒水順著脖頸滑到衣領上。他怒道:“我剛買的西裝!”
“開開,喝!”遊優慫恿,“為了新車!”
“為了新車!”劉臻言附和。
鍾一琥笑著等他:“為了新車!晏小六,我決定配合你,讓你贏!”
晏雲開嗤笑一聲,扯開領帶,挽起袖子,接過謝智手中的酒瓶子。“行吧,為了新車。”他舉起舉酒瓶子,作幹杯狀,下一刻,開始灌酒。
他一瓶接著一瓶地喝,酒水滑下脖頸,沒入敞開的領口中,窺探無人知曉的風情。仰首時,脖頸呈現出流暢優美的線條,隨著肆意吞咽的動作,小巧喉結上下滾動,性感極了。
喝到最後一瓶時,他與鍾一琥碰了一下酒瓶子,含糊笑道:“鍾哥,讓著點我啊。”
鍾一琥比了個“OK”的手勢,放慢了速度,直到晏雲開高高舉起手中的啤酒瓶。
“新車!”
他喝醉了。
這次是真的醉了,回到座位上之後,他就睡死了過去,趙盜機將他抱起,準備回家。
汪裁跳下椅子:“我去給你們找個代駕。”
“不用。”趙盜機說,“我沒喝酒。”
汪裁從一堆賭注中間扒拉出晏雲開的車鑰匙,塞進趙盜機兜裏,又從服務員那兒拿了一個保溫瓶,叮囑:“這裏頭是醒酒湯,回家後你讓他喝了。他宿醉後會頭疼,要是心情不好,你多擔待一些哈。”
趙盜機點點頭,橫抱著晏雲開,汪裁踮起腳給醉鬼披上大衣,免得他著涼。
一路開車回家,趙盜機又將他抱出來,進電梯。
晏雲開老實得像隻鵪鶉,縮在趙盜機懷中,睡得很沉。
他醉了之後原來是這副模樣,趙盜機心想,一醉就睡著,昨天竟然還敢說自己醉了?
回家之後,他將晏雲開放到主臥的床上,給他脫去外衣外褲。晏雲開這人臭美得很,秋褲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此時光裸著兩條白花花的大長腿,屋內空調才剛剛開始製暖,趙盜機連忙給他蓋上被子。
安置好他,趙盜機直起身來,打量了一下主臥室。臥房是很私人的地方,他很少進來這間屋子,如同晏雲開很少進書房一樣。
房間收拾得很整潔,靠牆的櫥櫃上擺著一排各式各樣的香水,下邊一排是領針、領帶夾和袖口,再往下一層放置著領帶和各款腕表。
趙盜機收回視線,出去給晏雲開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櫃上。
睡著時的晏雲開散著一股書卷氣,給人一種特別文靜的感覺,趙盜機垂眼注視了他一會兒,無聲地離開房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