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山人自有妙計 為“隻是貓貓、RoRo戀妝”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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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午後,唐明琲側臥在榻上,瞌著眼,和煦的陽光灑在他臉上,羽扇似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蘇鸞坐在條案旁,愣怔怔的看著他,忘了落筆。
就在這時,隱隱聽見外頭有扣門聲,蘇鸞忙放下筆,匆匆出去應門。
來人是天時書齋的夥計三禾,大冬天的,一腦門的細汗,見她出來,一臉急色的說道:“姑娘,出了大事兒了,掌櫃讓我速速請你去書齋。”
來不及反應,見唐明琲還睡著,匆匆在案上留了字,便隨三禾去了鎮上。
薛掌櫃主動來尋她的時候甚少,更別說差人請她去書齋,想必是出了什麽大事。
她掀開車簾,朝那趕車的三禾問道:“你可知出了什麽事?”
“小的也說不清,掌櫃前幾日去了京都,今日匆匆回來,說是不少書齋都在賣您的話本子。其餘的事兒,小的便不知道了。”那夥計有一說一的應道。
蘇鸞挑了一下眉,苦笑了一下,她這是被盜版了?!
真沒想到這盜版也是曆史遺留問題啊!
不過沒關係,雖說這個大縉沒有版權保護這一說,但作為二十一世紀根正苗紅五講四美的大好青年,對付這種流氓手段她自有妙計!
馬車行的很快,不足半個時辰,已經穩穩停在了天時書齋的門口。
不知是因著天氣不好,還是盜版的影響,往日客人絡繹不絕的前堂,今日卻門可羅雀,隻有零星一兩個人在挑選筆墨。
蘇鸞提著裙子下了車,穿過擺著筆墨紙硯的木架,輕車熟路的朝著以竹簾相隔的內間走去。
抬手掀了簾子,一股夾雜著檀香的熱氣撲麵而來。
掌櫃薛知易一身銀色長袍,頭戴玉冠,正垂手佇立在案前,手邊放著幾本翻開的賬本,滿麵愁容,半點往日的悠然閑適也尋不見。
聽見竹簾簌簌的聲響,他抬頭望過來,見來人是她,眉頭一鬆:“你來了,快坐,我有要事與你商量!”
蘇鸞倒是不急不慢,徑直坐在他右手旁的位置,信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薛知易將手裏的賬本推到她眼前:“這是最近一周的進項。和之前比起來,生生少了一多半。”
蘇鸞喝了口茶,隻掃了一眼,沒多細看,說道:“來時路上聽三禾說了,看來我如今名氣不小啊!”
薛知易見她這風輕雲淡的模樣,倒是先耐不住了:“你還有心情得意?!你可知道,這年年給你送去的紅利可大都是從錦官城和京都那頭送過來的。如今你這話本子遍地都是,你就不擔心年底沒有銀子收?!”
蘇鸞見他急切的模樣,笑著打趣道:“外人都道先生清高,您這張口閉口都是銀子,不怕惹了一身銅臭味?”
薛知易:“……”
見他無言以對的模樣,蘇鸞輕笑一聲:“不過盜版,你有我這個筆杆子在,怕他們作甚!”
聽她話裏有話,薛知易心頭一動:“你可是有什麽好法子?”
“山人自有妙計。我們隻需要……”
她也不賣關子,就著他案上的筆紙,寫寫畫畫的說了好一番。
那帶著幾分狡黠的眼神,和那條理分明的言語,無端撫平了薛知易焦躁的神經。
最後聽到她說那“訂閱式營銷”時,隻震的他驚詫的忘了言語,最後不禁拍案說了句:“甚好甚好!就這麽辦!多謝姑……”
姑娘兩字還沒出口,這才發現眼前的人已經梳了婦人髻,他收了話音,一時啞然,不敢相信的似的問了句:“姑娘成親了?”
蘇鸞笑了笑:“薛掌櫃客氣,不過這聲姑娘我怕是擔不起了。上月我嫁人了,夫家姓唐。”
薛知易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被彬彬有禮的招牌微笑所替代:“薛某恭喜夫人了。”
說罷,他從一旁的櫃子裏取出一個檀木盒子,那裏頭放著一串香樟木雕花的手串,不算多貴重,卻也能聊表心意。
“小小心意,還請夫人一定收下。”
蘇鸞也不推辭,笑眯眯的抱在懷裏,應承道:“掌櫃破費了。我出來的急,這法子我給了,之後就全賴薛掌櫃費心了。天色不早了,還要麻煩三禾送我一趟。”
“這是自然。”薛知易起身送她出門,先她一步撩了簾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三禾也是個機靈的,見自家掌櫃送她出來,還沒等吩咐就出門將馬車牽到了門口。
進村的路上,正碰上一隊迎親的花轎。
那新郎官係著個大紅花騎在一頭驢上,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他瞪著眼這瞅瞅那看看,可嘴裏裹著的手指頭,以及那傻傻的笑,一眼便能讓人識出來,這人個癡兒。
看見馬車,他格外激動,一個咕嚕從驢上摔了下來,不知疼似的朝著他們瘋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兒大聲喊著:“大馬!大馬!得兒駕!大馬……安兒要騎大馬!”
那馬被這突然竄出來的龐然大物嚇得嘶了幾聲,鼻孔噴著粗氣,馬蹄也焦躁的踏來踏去。三禾怕這傻子驚了馬,忙死死拽住韁繩,麵色不善的斥道:“唉!你幹什麽!離遠點兒!”
就在這時,一個喜娘模樣的人驚呼一聲,隨後趕忙過來拉人,抵不過那癡兒蠻力,隻得軟著聲哄著:“哎喲,我的安少爺啊,你可不能胡鬧啊!咱們還得去林家接新娘子啊!新娘子!帶紅花的新娘子!你不記得啦?”
那傻子像聽不懂似的,嘴裏不斷重複著:“林家……林家……新娘子……”
“對,就是林家!少爺聽話啊!咱們走哈!”
林家?!
車內的蘇鸞一愣,這小江村的林家,不就是……
就在這時,那胖子像想起什麽似的,突然手舞足蹈的張嘴大喊一聲:“新娘子……接新娘子!生娃娃!接新娘子!生娃娃!”
“三禾,幫我問問,他們是接哪家的新娘子!”
若是沒猜錯,怕是那林鶯鶯了。隻是這林興旺的賭債都還清了,王氏好歹就這麽一個女兒,為何要給她尋這麽一門親事?!
不一會兒,三禾就從那看熱鬧的人群裏鑽了出來。
“夫人,問清了,說是林家的大孫女,閨名林鶯鶯。嫁的是鄰村屠戶家的獨子。”
這傻子竟然是獨子?!這林家當真為了錢,不要臉麵了!
蘇鸞冷笑一聲,沉聲道:“我們走吧!”
進了村,不足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家門前。
唐明琲已經醒了,此時正倚在床邊的藤椅上,袖子半擼著,露出肌理明顯的小臂,手裏握著把一指長的刻刀,細細的雕著塊巴掌大小的檀木疙瘩。
聽見腳步聲,唐明琲停了手,抬眼問了句:“事情解決了?”
蘇鸞一愣,想著這人大約是看見了自己留的那張紙條,忙點頭應道:“嗯,沒什麽大事。”
“過來暖暖吧,我煮了茶。”說著放下手裏的物件,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麵前。
“不算燙,拿著暖暖手吧。”他溫聲道。
這人是在關心她?!
蘇鸞心中有些微震驚,麵上卻並沒表現出丁點的不習慣,道了聲謝謝。
手裏捧著暖烘烘的茶杯,身子漸漸也回了溫。她低頭掃了一眼的條案,發現她的那本話本子正翻開著,大喇喇的擺在明麵上。蘇鸞心頭一跳,想著他今天突然說這麽多,難道是因為她馬甲掉了?
不會不會!她這種情情愛愛的話本子多是流傳於後宅,他不可能見過!
這麽一想,倒是放下心來。趁他目光落在手裏的木疙瘩上,漫不經意的將話本子收了起來。
殊不知她一低頭,某人卻抬了眼,將她那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他嘴角微勾了勾,手上的刻刀又繼續動了起來。
晚飯蘇鸞做了一大鍋的冬筍燒肉,又溫拌了木耳和白菜絲配著解膩,有葷有素。
兩人麵對麵坐著,吃得格外安靜。
半晌,唐明琲突然開口問了句:“想吃魚嗎?”
蘇鸞把嘴裏的飯菜飛快的嚼了嚼,點頭說:“這麽冷的天,鎮子上怕也買不到。”
“不用買,樺川河裏有。”
她低頭想了想,自家院子前是樺川河的支流,水勢緩,這個時候河麵已經結了冰:“河麵不是凍住了麽?”
唐明琲“嗯”了一聲,沒再多言。
蘇鸞點點頭,想著他可能是說說而已。誰知吃罷了飯,那人竟然真拿著鑿子去開冰了。她之前溺水有了陰影,知他水性好,可心裏還是忐忑著,索性跟著他出了門,站在河岸上遠遠瞧著他。
也就半個時辰,冰洞就開好了。唐明琲拿過一邊綁著煤油紙的木棒,點了火,往那洞口上頭半人高的位置一舉。
他另一隻手拿著一根削得尖利的竹叉子,飛快的一戳,一條魚便被帶到了冰麵上。
是魚?!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驚喜的朝他跑過去,笑眼彎彎道:“真的有魚啊!沒看出來,你竟還有這麽一手兒!”
唐明琲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一晃神,竟與記憶力的那雙眼重疊在了一起。
他心中一陣苦澀,錯開眼,又連著戳了兩條才作罷。
蘇鸞剛想彎腰撿魚,就被唐明琲一把攔住了。隨後手裏被塞進了支火把:“太涼了,我來拿,你替我照亮。”
蘇鸞心頭一暖,看著他拾起那三條肥碩的草魚,笑眯眯的說道:“我們明天吃水煮魚吧,多放些辣子。”
水煮魚?又是沒聽過的新鮮詞!
他看著她一臉歡喜的模樣,點點頭,應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