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公子世無雙 票票滿百加更感謝“隻是貓貓”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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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鸞之前能有幸看上兩場,還是托了孟先生的福。
知縣夫人設桃花宴,邀了孟氏,她恰好隨行,跟著沾了光。
說起來,這平樂館也當真不是浪得虛名的,這角兒莫不說大小,且論這功夫,隨便拎出一個都是一出戲,那是悲時梨花帶雨害人疼,喜時麵若桃花引人笑,怒時橫眉冷對惹人憤,真真讓人一飽眼福。
薛知易見趙桑隻客氣的點了點頭,想來是蘇鸞的身份被小瞧了:“趙班主,這位就是你一直想見的那位,鸞歌。”
“鸞歌?!”趙桑顯然有些不相信,看著她打量了半晌:“你當真是鸞歌?”
蘇鸞看著他驚愕的眼神,笑道:“正是妾身。”
“來來來,別站著了都坐吧。”薛知易給蘇鸞倒了杯茶:“趙班主三年前就來尋過你,想與你約戲。那時你身份不便,我就自作主張婉拒了。如今趙班主又來拜訪,可見誠意,今日也是湊巧,你且與趙班主直接談便是。”
見他一番話說的坦坦蕩蕩,趙桑也開門見山道:“沒想到鸞歌先生竟是個如此年輕的夫人。倒是小老兒少見多怪了!今日來,是想代表平樂館與夫人約幾出戲本子。這銀兩,自是豐厚。不知夫人可有興趣?”
蘇鸞雖有猜想,本以為是平樂館想改編她的話本子,卻沒想到,竟是直接約戲。
“我之前沒寫過戲本子,不過倒是可以一試,如有不妥當的地方,還請班主多多指教。”蘇鸞沒多考慮,隻覺這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索性痛快的應了下來。
趙桑自認是半個粗人,擺著手道:“夫人高看小老兒了,我粗人一個,鎮鎮場子我倒是擅長,可這說起這戲本子我可沒什麽見解,倒是有人可與夫人交流一二。”
“班主口中的人,可是尹涼公子?”蘇鸞猜問道。
“正是,難不成夫人與尹涼相熟?”趙桑麵上一喜。
蘇鸞搖搖頭:“不曾,隻不過有幸看過尹公子的兩出戲,甚是欣賞。”
蘇鸞說的欣賞,就僅僅是欣賞台上的他,對尹涼這個人,著實沒什麽多餘的好感。
可趙桑卻一臉了然的模樣,將她口中的欣賞誤解成了普通後宅婦人的那份傾慕。
“既然欣賞,不如就見見吧。正巧今日涼兒也隨我來了,就在馬車上。還勞煩門口那位小哥兒去喚一聲。”趙桑對候在門口的三禾說道。
沒一會兒,就見一位身著白衣,眉若含黛遠山,眼似清波星芒的翩翩貴公子挑簾走了進來:“在下尹涼,有禮了。”
世人說起他,大多要用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可在明眼人看來,這年僅弱冠,便是平樂館的當紅名角兒,都不隻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便能行得通的。
薛知易雖披了個文人的清高皮囊,可骨子裏卻帶著商人的八麵玲瓏。他打眼便看出這人不簡單,忙引著他入座:“尹公子客氣,還請上座。”
與那些坊市戲院裏一身軟骨的下九流不同,尹涼這人骨子裏有著不可一世的傲氣。
雖看起來彬彬有禮,笑麵迎人,可到底平日裏受多了名門貴女的青眼,像蘇鸞這種登不上台麵的裝束,他著實是瞧不上眼的。
所以當他眼神落在蘇鸞身上時,裏麵多少帶著幾分隱忍的輕蔑,就連嘴角的弧度也輕佻的很。
喲!這是瞧不起她的身份?!
蘇鸞平日裏看似溫順,可是就像那薔薇花似的,花朵雖嬌豔,可莖上帶著刺。這一不留神,怕就要紮了那無眼人的手。
“妾身聽說公子對戲本子頗有見解,還請多多賜教。”
“賜教不敢當,夫人有什麽想知道,尹某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尹涼舉手投足雖頗有風度,可語氣卻帶著輕慢。
蘇鸞輕笑一聲,她這個人就喜歡給人來點出其不意:“妾身有一事想先請教一下尹公子。”
“夫人請說。”
“都道尹涼公子扮千種角,吟萬戶詞,莫說這一舉一動,就是眼神裏都是帶著戲的。妾身今日也著實領教了,就是不知這尹公子,是要陪妾身唱哪一出啊?”她這話說得極玩味。
尹涼瞳孔微張,端著茶杯的手不由得一頓。抬眼望向她,隻見她麵容尚顯稚嫩,算不得傾城之姿,可卻明豔得如同煙火,在他眼前一下炸開,讓人躲閃不及。
他善偽裝,多年不曾被人識破,就算他怠慢了,也沒人會如此落他的顏麵。
可今日她卻點明了,話裏話外赤裸裸的告訴他,她看見了他的虛偽,一清二楚。這倒著實讓人有些難堪。
他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夫人說笑了,下了戲台,尹某就隻是尹某。”
“這樣啊,我還以為妾身哪裏惹了公子不喜呢!”
“夫人多慮了。”
見他收斂了眼裏的輕蔑,蘇鸞也沒再難為他。
反倒將話頭引到了戲本上,幾人東一句西一句,一番交談之下,倒是各有所獲。
半晌,尹涼才後知後覺的問了句:“夫人是鸞歌?”
沒等蘇鸞應聲,一旁的趙桑先開了口:“不是一早就說了嗎?你莫不是才知道?”
尹涼一時無言,隻覺得方才的眼前的煙花變成了驚雷,無奈失笑道:“尹某冒昧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憑著筆墨在話本子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鸞歌先生,竟是一介小婦人。待再開口,他言語裏多帶了幾分恭敬。就連望向她的目光裏,也多了分幽深。
不知不覺已至午時,門外的夥計托三禾傳了話,說是有位公子來接唐夫人回家。
蘇鸞一聽,不好意思的朝三位笑了笑:“實在不巧,我家人來尋我了。這戲本我應下了,年後我送到這兒來,到時候還要勞煩薛掌櫃轉交了。”
薛知易無所謂的擺擺手:“不麻煩,還得謝過你,畢竟托了你的福才有幸結交了二位。”
趙桑哈哈哈的笑道,朝她二人一拱手:“既然如此,那小老兒和涼兒就回去靜候佳音了。”
尹涼溫潤一笑,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有些惋惜道:“夫人果然是奇女子,可惜尹涼沒早點與夫人相遇。”
“現在也不晚,來日方長。”蘇鸞朝他笑道,“妾身先告辭了。”
唐明琲負手站在書齋門口,那孑然的模樣像個散仙。踏雪跟在他身後,偶爾動動蹄子,打個響鼻,韁繩空懸著,那模樣乖順得不像馬,倒像是條忠犬。
見她出來,唐明琲極自然的牽過她的手,接過她手裏的東西,綁在馬鞍上。
“等很久了?”
“沒,我和這家掌櫃相熟,正好聊聊。”
因著鎮子上人來人往,兩人一路出了城門,才翻身上了馬。
唐明琲細心的給她帶好兜帽,熟稔的將人圈進懷裏。蘇鸞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背脊微微僵直著。
“別緊張,這次為夫慢一點兒。”他故意貼在她耳畔,溫柔的聲音像一捧細沙,一點一點落在她耳鼓上,沙沙的,癢癢的。
為什麽夫!慢什麽慢!這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嘛!
蘇鸞耳垂紅紅的,心裏頭住著的那頭大象蹦躂的愈發歡快起來。
就在兩人“耳鬢廝磨”的時候,一輛黑緞馬車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車簾被風吹起,露出裏麵的一方白袍角,還有似有似無的歎息落在風裏。
等他二人回到小江村,等在院子門前的唐七,已經快站成了“望夫石”。
看著唐七這陣仗和他身後那堆得滿滿的幾輛馬車,蘇鸞錯愕的看了看唐明琲。隻見他一臉了然,顯然早就知道了。
他將她從馬上抱下來,那些小廝則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垂著頭。
唐七看著眼前這個身量將將到他家主子肩膀的小女娃,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他知道,這農家小戶的閨女比不得那京都高門的貴女,及笄還要在家留上幾年。可眼前這……
雖說明眸皓齒,眉眼如畫,模樣上比他見過的大家閨秀都明豔幾分,可這年紀未免也太小了些吧!這怕是還沒及笄吧!他家主子這也都下得了手!真是……禽獸啊!
唐明琲顯然根本不在乎唐七心裏的百轉千回,以及他那異樣的眼神。隻看了他一眼,唐七便拱手上前:“見過少夫人,小的唐七,是主……少、少爺的隨從。”
蘇鸞看了他一眼,朝他甜甜一笑:“等久了吧,進屋暖暖吧。”
唐七受寵若驚的看著她,吸了吸被凍出來的鼻涕,一臉的感動:“謝謝少夫人。”
唐明琲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暖什麽暖,把東西都搬進來,你從哪來回哪去!下次再自作主張,你就不用跟著我了!”
唐七一哆嗦,委屈巴巴的道:“是。”
蘇鸞有些看不過眼,想著人家大老遠的送東西過來,還在門口等那麽久,這茶都喝上一口就被攆走了。雖說是下人,可是下人也是人啊!做主子的怎麽能這麽不人道呢!
於是她扯了扯唐明琲的袖子:“還是讓他進來暖暖吧,喝口茶再走也是好的啊!你這樣也太不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