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山坳裏的野鴛鴦 感謝小可愛的鑽鑽和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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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鸞臉一紅,尷尬的抽回腿。
“好……好了……”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一下敲散了這一屋子的繾綣旖旎。
蘇鸞忙不迭的下床,披著衣裳,一頭躲進了淨室。
唐明琲則清了清喉嚨,起身去應門。
院子外頭,候著個穿著竹布長衫的白麵書生,眉目清秀,唇紅齒白。若不是胸前一馬平川,怕會讓人將他誤會成個姑娘家也說不定。
見唐明琲出來,那書生一愣,忙退了兩步拱手行了一禮:“在下杜臻,受秦先生所托,來此送信。”
說著她從袖袋裏摸出一封信,還有一個繡著鸞鳥的荷包。
“這信是給唐公子的,這荷包,是孟先生要給唐夫人的,需得在下親手轉交。”杜臻將信遞過去。
唐明琲看了他一眼,眸色深沉,隨後將目光轉向那荷包,淡淡道:“隨我進來吧。”
杜臻垂著頭,袖子裏頭的手微微發顫,跟在他身後進了院子。見那屋裏頭出來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小丫頭,他一時愣住。
這姑娘,他好像在哪見過,那眉眼好生熟悉……
蘇鸞見他呆愣愣的看著自己,問道:“公子尋妾身可是有事?”
杜臻一晃神,忙道:“失禮失禮,在下是替孟先生來給夫人送東西的。”說著,將那荷包遞給了她。
她接過來,解開一看,裏頭竟是當年趙四爺給她的那塊漢白玉。
“先生還讓在下代為轉達,說是故人不日將歸。”
蘇鸞聽罷,抿唇一笑,雀躍道:“謝謝公子。”
杜臻剛想轉身告辭,忽的想起還有一事沒說,忙道:“夫人,還有一事,兩位先生去祖廟守孝,以後由在下留在村子裏教書,夫人若有事,可去秦家尋我。”
蘇鸞一愣,皺了眉:“守孝?!”
“正是。”杜臻點點頭。
見他那柔柔弱弱的模樣,想來也是個不知內情的,她索性沒再多問。
將人送出了院子,她摩挲著手上的荷包,想著兩位先生臨走時的那凝重的麵色,心裏頭惴惴不安起來。
屋內,唐明琲將那薄薄的一張信紙浸在了筆洗裏,看著那暈開的墨跡,眸色愈發深邃起來。
能讓秦家兩位先生這樣避之不及,甚至趁著秦家老太君仙逝,借著守孝的由頭遠避祖廟。那秦家那位兵馬司,定不隻是如這信上所說那麽簡單。恐怕,是已暗中與淮南王有所勾結了。
看來京都這潭水,要渾了……
轉眼就是五月初,見家家戶戶門上都懸著艾草,蘇鸞才想起,再有三天就是端午了。
雖說她行的端走得正,半夜也不怕鬼敲門。可是這既然入了鄉,那自然就得隨俗。
抬眼望了望天,湛藍湛藍的,還有那棉花糖似的流雲隨著微風翻卷著。陽光也不算熱辣,倒是上山的好天氣。
見唐明琲倚坐在藤架下看雜書,她湊到他身邊,粲然一笑:“夫君,我想上山,你要不要隨我一起走走?”
“上山?做什麽?”
唐明琲放下手裏頭的雜書,想到上次林中的暗箭,皺了眉。
“後日便是端午了,需得割些艾草懸在門上,驅邪避祟。”蘇鸞道。
唐明琲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經道:“我家夫人英武,一腳便能退敵千裏,驅邪避祟足以,還需要那艾草作甚?”
知他是拿那傻子的事兒與她逗趣,蘇鸞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是啊是啊,你家夫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鬥得流氓,不僅能驅邪避祟,還能降妖除魔呢!所以夫君要不要陪夫人我上山啊?”
“去自然是要去的,畢竟……”唐明琲勾唇一笑,“盛情難卻……”
他眼底似有流光粼粼,直晃得她心神一蕩。
小樺山上的雜木愈發茂盛,因著入春以來,雨水充沛,就連那野草也生得茁壯,竄得足有半人高。
蘇鸞揮著把鐮刀,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頭開路,半點兒沒有女兒家該有的矜持勁兒,唐明琲倒也不嫌棄她,提著個竹筐,優哉遊哉的跟她身後。
走到一處山澗,看著那蜿蜒而下的泉水,蘇鸞眼神一轉,起了捉弄心思。
“夫君。”她回頭朝唐明琲軟軟喚了句,“我渴了……”
唐明琲見她額頭上冒著細汗,小臉兒紅撲撲的:“我去取水,你在這兒等我!”
說著,他順著那泉水抬頭望了望,一個飛身,徒手翻到了山澗上頭。
蘇鸞見他沒了影兒,她輕笑一聲,將竹筐和鐮刀往地上一扔,踩著山石,悄聲爬到身後那棵攀枝錯節的老樹上頭。嬌小的身子踩著那粗壯的樹椏,朝那繁茂的枝葉後頭一躲,藏了個嚴嚴實實。
待唐明琲從那山泉處捧了水來,原地卻空無一人。隻有散落的竹筐和鐮刀。
他心下一緊,笑意全失,手中的水也灑了一地,濺濕了他的袍角。
蘇鸞探著腦袋,偷偷的看著他,顯然沒想到往日裏那麽淡然的一個人,此時竟像被人拋下的孩童,滿眼都是惶然與無措。
她突然就後悔了,她不該捉弄他。心裏想著,腳上跟著往外踩了一步。
樹影隨著她輕輕一晃。
男人眼神倏地一冷,飛身直直朝那樹幹後頭襲去。
蘇鸞沒想到他會是這般反應,一時被他淩厲的身手嚇了一跳,下意識向後退閃,想要躲開。那樹椏哪裏禁得住她這般,猛然一顫,她腳下一滑,差點從那樹上跌下去。
唐明琲一見是她,眉頭一鬆,忙收了招式。
他翻身勾住樹幹,長臂一伸,將她穩穩撈進懷裏。
“什麽地方都敢去,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他皺著眉冷聲凶道。
蘇鸞臉色煞白,腿都軟了,顯然被嚇得不輕,像隻小兔子似的縮著腦袋聽訓。
也怪不得他氣惱,那樹下頭緊鄰著山澗,這要是跌下去,就算沒粉身,那也得來個碎骨……
她有些後怕,心髒突突的跳著,抓著他的衣襟的手攥得太緊,指骨都泛著疼。見他黑著臉,她很想朝他討好的笑笑,然後再認個錯,哄哄這人,教他別生氣了。
她穩了身子,囁嚅著想開口。可這一抬眼,卻看見不遠處的山坳裏,有兩具白花花的身子,一上一下,起起伏伏的交疊翻滾在一起……
這到嘴邊的話被這徒然一嚇,竟是忘了詞。就在這時,那女人情動的身子一顫,下頜仰起,頭發順著耳側滑開,露出**在外的渾圓和半張臉來……
那不是……
林鶯鶯?!
竟是林鶯鶯!
她那夫君不是傻子嗎?!
唉……不對啊!那傻子明明五大三粗,壯得跟頭熊一樣。她身下那白斬雞似的身子骨,那賊眉鼠眼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像是那村裏那遊手好閑的無賴包打聽啊!
蘇鸞被這意外的一幕,驚得險些掉了下巴。
唐明琲見懷裏的人一聲不吭,以為她嚇到了。低頭一看,卻見那小丫頭正定定的望著一處。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自然也看見了那對苟合的野鴛鴦。
他失笑一聲,心中惱意更甚。扯著她的胳膊,箍住她的細腰,帶著她飛身落地。
蘇鸞沒個準備,不由失口驚噫一聲,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可還沒等她站穩,男人就毫不憐惜的將她揮開。
蘇鸞一懵,茫然的看著他。
“你倒是還有心思看別人的熱鬧!你可知剛才多危險?!”唐明琲冷聲斥道。
“還不是你突然過來,嚇著我了……我才……”蘇鸞底氣不足的小聲爭辯道。
“哈!這麽看來,倒還是我的不是?!”他突然有些惱,口不擇言道,“我就不該拉住你,應該任你掉下去才是!反正你這條小命,你也不甚在意!”
見他黑了半邊臉,蘇鸞咬了咬嘴唇,想著他方才的那一臉緊張的模樣,自知理虧,懨懨的不說話。
唐明琲見她一言不發的模樣,更生氣惱,看也不看她,步步生風,極快的走在前頭。
他想,她怕是沒有心的!她永遠不知道她消失不見時,他心中的恐懼。她滑倒時,他心頭的後怕。她總是這樣,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他。從不曾將他當過夫君,哪怕一秒都沒有。遇事也不示弱,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所有的情緒,好的壞的,也都藏在心裏。
她身上還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如果他不揭穿,她便一直小心翼翼的藏著,從沒想過跟他坦白。她像是自願困在深井裏的囚徒,每當他拋下繩索,試圖拉她出來的時候,她就冷冷說上一句,與你何關。
是啊!與他何關?!她不是說過的嘛,逢場作戲,各生歡喜……
蘇鸞顯然沒想到他會這般生氣,看著他那拒人千裏的冷臉,一時也不敢湊上前去。隻得屁顛屁顛的抱著那一竹筐的艾草跟在他身後。
可這人步子著實太大了些,轉眼就落了她好一段路。
蘇鸞動了動剛才不小心扭到的腳腕,覺著這人著實太小氣了些,她隻是想捉弄他一番,又不是故意嚇他。一個大男人,心眼兒怎麽比那針鼻兒還小呢!
她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山路,一時心裏頭委屈得緊,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
可這老天爺啊,似乎最喜歡與她過不去,偏生要把那冤家送到她眼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