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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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昨兒夜裏的事兒,那安家男人的兄弟,在鎮上親耳聽見,那包打聽說那安家傻子是個廢物,林鶯鶯肚子裏,懷的是他的種!”
蘇鸞嘴角抽了抽,硬著頭皮輕聲說道:“這事兒,耳聽為虛,哪能別人這一說,就當了真呢!萬一弄錯了,豈不是……”
“我說鸞丫頭,那安家雖有個癡兒,可是那兩口子可不是傻的!”張家嬸子撇了撇嘴,“昨兒連夜,這兩口子就帶著那癡兒去了大仙兒家,你猜怎麽著?”
蘇鸞心想,那還用猜嗎?!當初她那一腳,別人不知道,她心裏可明鏡兒似的!
不過她還是順著話頭問了句:“怎麽著?”
“還沒等那兩口子開口呢,那大仙張口就來了句,不是說了嘛,他這子孫根不頂用了,還來找老爺子作甚?!”張家嬸子說得眉飛色舞,連帶著大仙兒那不耐煩的調調兒都活靈活現。
後麵自是不必多說,那安家兩口子就這麽一個兒子,如今這兒子不頂用了,孫子自然沒指望了!兩口子不瘋魔才怪呢!隻是這林鶯鶯消息倒是靈通,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逃了去。
說罷,張家嬸子看了她一眼,悄聲試探道:“鸞丫頭,你跟嬸子說實話,那小蹄子真沒來找你?”
蘇鸞看了她一眼,搖搖頭,無奈道:“嬸子也知道,我跟她不對付,她怎麽可能來找我呢!”
張家嬸子轉念一想,也是,這兩人若是對付,當初也不至於出那事兒。想到這,她低聲道:“嬸子估摸著,安家那癡兒怕是就是因著上次才……這事兒呀,你可得離遠點兒!”
“多謝嬸子提醒!”蘇鸞垂著眼,眼底暗芒微閃。
那安氏一夜沒合眼,如今又氣急攻心,走路都走不穩,胳膊被自家嫂子攙著,臨走前還不甘心的問了她一句:“那賤蹄子當真不在你這兒?!”
蘇鸞搖了搖頭,一點兒心虛惶恐也沒有,淡淡道:“不在。”
安氏滿臉獰厲,憤恨的咬著牙,森森道了句:“若是那小蹄子找上了你,你且告訴她,她那相好的今晚會在樺川河的渡口等著她!”
蘇鸞“嗯”了一聲,算是應了她。
安氏沒再撒潑,任由人扶著出了村。
蘇鸞回了院子,落了門閂。看了眼灶房緊閉的門,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木門“吱呀”一開,角落裏頭蜷著的女人身子一抖,她麵色慘白,發髻半散著,淩亂不堪,一雙眼裏透著驚懼,見來人是蘇鸞,才勉強鎮定下來。
蘇鸞漠然的看著她,冷冷開口道:“林鶯鶯,我記得我說過很多次,我這人耐心不好,你若是什麽都不想說,那現在便走吧!”
“當真不是你害我?!”林鶯鶯眼睛猩紅,將信將疑道。
蘇鸞目光從她臉上掠過,眼底帶著輕蔑,唇邊帶著一抹譏嘲的笑:“害你?!你未免把自己太當回事兒了!”
“不是你……難道是……對!是她!一定是她!”林鶯鶯緊握的拳頭顫顫發抖,眸子驟然一縮,孤注一擲道,“隻要你幫我逃出去,我就把害你的人告訴你!”
看她這模樣,顯然是連來龍去脈都沒摸清,隻聽了個風聲便不打自招的逃了出來。就這智商,還敢偷情!嘖嘖嘖……
“林鶯鶯,你覺得現在還是能跟我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可沒說過要幫你這種話,我隻是可以當做從沒見過你罷了。”
最後的希望驟然破滅,林鶯鶯徹底慌了神,跪爬著扯住她的裙擺,顫聲哭求:“二妹妹,姐姐求你!你幫我一把!幫我一把吧!妹妹……”
蘇鸞將裙擺從她的手中緩緩扯開:“先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是是是……是曹雲夢,曹員外府上的二小姐!”林鶯鶯跌坐在地上,顫聲說道,“她給了不少金釵,讓我壞了你名聲,說若是我能讓你被夫家厭惡休棄,會再給我一百兩銀子……”
曹雲夢?!
蘇鸞蹙著眉想了半晌,才依稀想起這個人來。隻是她與這人好像沒什麽糾葛吧?!若說非要拉上點關係,那不是尹涼,便是那沈妤了。
“二妹妹!我知道的都跟你說了!你……你幫幫我……幫幫我……求你了!就當看在二叔二嬸的麵上,救救我!”
林鶯鶯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跪著求她這麽一天,可是當事情敗漏,她竟發現自己無處可逃,她不能回林家,而那曹家小姐早就將她一腳踢開,她那哥哥又是個不靠譜的。
隻有蘇鸞!隻有蘇鸞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想過這件事兒也許從頭到尾都是蘇鸞算計她,可是不要緊,她手裏頭還有一張底牌……
她貓在林子裏頭躲躲藏藏了一夜,直到淩晨才敢偷偷摸摸的過去叫門。
見蘇鸞出來,她隻說了一句話:“放我進去,我告訴是誰要支使我害你!”
蘇鸞隻淡淡看了她一眼,連聲都沒應,打著哈欠便回了屋子。林鶯鶯見她沒關門,忙跟進院子裏頭,她不敢去屋子裏擾她,隻得在灶房裏心驚膽戰躲著。
一夜,她眼皮合都沒敢合一下。她怕,怕那安家夫婦把她扒皮抽筋!
她必須要逃!可是她身無分文……她甚至連這樺川鎮都沒出過……
林鶯鶯麵色頹敗,像一條快要幹涸致死的魚,睜著眼癱坐在地上,嘴裏喃喃著,“救救我……救救我……”
蘇鸞看了她一眼,對於她的祈求不為所動,不是她冷血,是眼前的人早已將她的容忍磨得一幹二淨。
這人竟然還有臉說看在她爹娘的麵兒上?她也真敢說的出口!
“好!我便幫你一次!你帶著這個竹牌去鎮上找天時書齋的薛掌櫃,讓他送你走!”她將竹牌朝她一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了,你還有一條路,就是去找包打聽,他今夜會在樺川河渡口等你!”
“你說……包打聽?!”林鶯鶯愣怔的看著她,不敢置信道。
“對,就是他!”蘇鸞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唇角仍是維持著上揚的弧度,似笑非笑,可眼神卻透著冰冷的寒意,“林鶯鶯,信我還是信他,你可要好好想一想!”
她說完,轉身出了灶房。
林鶯鶯呆呆的看著地上的竹牌,許久才伸手一把握在手裏。可再想到包打聽,她摸了摸小腹,手指又鬆了幾分。腦子裏像是被塞進一團亂麻,一頭往東,一頭往西,死死的拉著,越纏越緊……
天色漸晚,濃稠的暮色籠著大地。
蘇鸞閉著眼坐在藤架下的秋千上,悠悠的蕩著,腳邊放著一個銅盆,盆裏頭燃著艾草,白煙嫋嫋,熏得身邊一個飛蟲也沒有。
半晌,灶房的門一動,裏頭鑽出個人影來,躡手躡腳的打開院門溜了出去。
秋千上的人猛然掙開眼,眼中帶著一絲戲謔,唇角淺淺一勾,露出一抹訕笑來。
林鶯鶯,路是自己選的,你可千萬千萬別後悔啊!
一盞茶的功夫,遠處傳來一陣陣的鑼聲,徹底打破了這個沉寂的夜。
小江村的習俗,無事不響鑼。上次響鑼還是八年前,村裏頭鬧了人命官司。
蘇鸞隨著村民一起到了那樺川河的渡口,渡口處火把通明,看熱鬧的村民圍在四周,中間跪著五花大綁的包打聽和林鶯鶯。
安氏正哭天抹淚:“我安家是造了什麽孽啊!要娶這個毒婦!她害我安家斷子絕孫不說!她還在外頭偷人啊!裏正老爺!你可得給我兒做主啊!”
一旁的安家屠戶,臉色黑沉沉的,一雙眼猩紅著,惡狠狠的看著中間那兩人,若不是族人強壓著,怕是恨不得上去手撕那人方才解氣。
周老爺子眉頭緊蹙著,看著一旁安家的族長,沉聲道:“安老弟,你看這事兒……好歹也是人命……”
安家族長沉著臉,厲聲道:“周老哥!這事關我安家一族的臉麵啊!這奸夫**,不尊禮法,不顧羞恥,理應按規矩!這奸夫自是要亂棍打死!這**也該浸豬籠,扔到那樺川河裏頭!”
包打聽一聽,驚懼不已,一臉急色的拚命挪到那安家人眼跟前,腦袋砰砰的磕著地上,嘴裏不住的叫著冤:“不是我!不是我!我哪有那個膽子!都是這個賤婦!是她先勾引我的!對!是那個賤婦先勾引我的!”
林鶯鶯瞪著死魚似的眼睛,臉色蒼白淒愴,哆嗦著嘴唇:“你……你……你……竟然……”
絕望嗎?絕望吧!
她猶豫再三終是選錯了路。
往日與她花前月下甜言蜜語的男人,此時正一口一個賤婦的咒罵著她……
“賤婦!你說!是你勾引我的!你說啊!”他瞋目切齒的看著她,像一條狂吠的瘋狗。
蘇鸞站在人群裏,冷眼看著她。
林鶯鶯抬頭,與她四目相對,忽的苦笑一聲,幡然醒悟,最後聲嘶力竭的朝那安氏喊道:“是他!是他廢了安兒!是他蠱惑我與他苟且!他廢了安兒!是他!”
包打聽瞪著眼,看著身邊反咬他一口的瘋女人:“你這個賤人!不!不是我!她胡說!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