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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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安氏早被怒火迷了心,一聽林鶯鶯的話,頓時掙開了族人,像一頭咆哮的母狼,撲上去狠命撕咬捶打起包打聽來。
林鶯鶯看著他那抱頭鼠竄,痛呼大喊的模樣,發出一陣淒厲的冷笑來……
她沒想過偷人的!那天,她不該跟他進院子的!她不該聽他蠱惑!說什麽那傻子不行了,她若沒兒子傍身,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嗬!是她自作自受!
她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望著想要湊過來卻被族人拉住的傻子,咧了咧嘴角,露出個笑來。
那傻子掙紮著,嘴裏頭還嘟囔著:“娘子……娘子不哭……安兒有糖……有糖……”
林鶯鶯眼神空洞的望著他,幹裂泛青的唇動了動:“傻子……”
真是個傻子!可傻子也知道護著自己啊,安氏打她的時候,他會擋在自個兒前頭,哭著喊著說不要打娘子!不要打娘子!
安氏被人架著強行拉開,包打聽鼻青臉腫,牙齒掉了六七粒,匍匐在地,像條死狗一般,嘴裏呼呼的嗡響著,有出氣沒進氣的罵著:“賤人……賤人……”
周老爺子歎了口氣,開了問口:“林家可來人了?!”
“沒來,林老爺子說他們家沒有這不知廉恥的畜生!這人是生是死,他都沒意見!”周家老大皺著眉道了句。
周老爺子一聽,眉頭擰了個死結,這個林長生啊!都到這個時候,竟讓把臉麵看得比人命還重!罷了罷了,這林鶯鶯今兒就算不死,回去怕是也難逃。
“周老哥,既然那林長生都放話了,你還猶豫個甚!這等醃臢貨,你還要庇護不成?!”安家族長沉聲道。
安氏嗤嗤的喘著粗氣:“裏正老爺,今兒不是處死這賤人,就是逼死我!”
這安家是鄰村的,雖說這咄咄逼人的模樣讓人不舒服,可到底是自個兒村裏頭的人做了那醃臢事兒,圍觀的村民雖臉色都不好看,倒也沒一個出麵求情的。
周老爺子猶豫半晌,最終還是點點頭,妥協道:“就……照你說的辦吧!”
見他點了頭,安家人將那包打聽嘴一堵,麻袋一套,一陣亂棍,直打得那人動也不動,才在他腳上墜了石坨子,扔了那樺川河。
“咚”的一聲,水花濺起老高,沒一會兒就沉了底兒……
林鶯鶯麵如死灰,被人拖進了那豬籠裏……
在場的不少人都垂了腦袋,雖說不齒,可終究是在他們眼皮底下長大的丫頭,就這麽活生生的見她被淹死,終歸不忍心。
蘇鸞別開眼,轉身從人群裏退了出去……
七天之後,蘇鸞去村頭的井邊洗衣裳,聽張家嬸子與旁人拉家常,說那林鶯鶯的屍體尋著了,被河水浸得麵目全非,渾身腫脹發白,手指被魚蝦啃得露出白森森的骨頭。林老爺子嫌丟人,不讓人接,最後還是周老爺子看不過眼,讓人卷了草席子,尋地兒埋了……
轉眼進了六月,入了伏,陽光一下毒辣起來,暑氣蒸得人渾身汗津津的,怎麽都不爽快。
蘇鸞捧著碗綠豆汁,坐在薛知易的搖椅上,悠哉悠哉的搖著他那把寶貝得不得了的象牙折扇,“之前讓你打聽的事兒,可有消息了?”
薛知易瞥了她一眼:“有消息是有消息,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沒事兒打聽一內宅小姐作甚?”
蘇鸞輕笑一聲,眸子微動:“薛掌櫃,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叫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毫無羞恥的語氣,聽得薛知易一陣氣短:“得得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在下算見識了,我懶得與你計較!”
“這就對了嘛!薛大掌櫃這麽有肚量的人,怎好跟我這個小女子計較,快說說吧!”蘇鸞支著下巴,笑眯眯道。
“那曹二小姐沒定親,不過倒是有個屬意的!”薛知易看了她一眼,問道,“雲鼎書院知道不?”
蘇鸞點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雲鼎書院的大才子鄭公子,就是那曹二小姐的意中人。不過鄭家也算得個名門,雖然這些年沒落了,可還不至於讓這兒子娶個庶女做妻。”
蘇鸞眼眸微眯,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你是開書齋的,這鄭公子又是個才高八鬥的,想必你和他也相熟吧?”
薛知易斜睨了她一眼,警覺道:“你想做什麽?”
見他那防賊的眼神,她唇角淺勾著,說道:“不做什麽!”
薛知易撇撇嘴:“騙鬼呢?!”
蘇鸞對他的陰陽怪氣視若無睹。
“你幫我把他約出來怎麽樣?”
“……”薛知易一哽,半晌才沉聲道,“你注意點身份好不好,你一個已婚婦人怎好與他單獨見麵?”
蘇鸞“切”了一聲,道:“我又沒說是我要見他!”
薛知易一愣:“那你這是要做什麽?”
“我啊……”她懶懶道,“是要做回月老,給他牽個紅線,搭個良緣!”
薛知易:“……”
他怎麽想怎麽覺得有貓膩,看她那意味深長的模樣,更覺得毛骨悚然。
蘇鸞顯然對他的內心活動毫不在意,將那象牙折扇往案上一放,悠悠道:“我說薛掌櫃,事不宜遲,就三日後吧!午時一刻,茗悅茶樓!”
薛知易嘴角抽了抽,眸色頗不善的說道:“在下貌似還沒應呢吧!”
“喲,薛掌櫃還打算著拒絕妾身不成?”她杏眼半眯著,端的一副你不答應試試看的模樣。
“你可真是位活祖宗!真不知道我上輩子幹了什麽混事!”
“約摸著是炸了閻王殿!”蘇鸞勾著唇,笑容明媚。
薛知易被她那恬不知恥的模樣氣得肝疼,往日的淡然模樣失的一幹二淨,揮著手轟人,“走走走!您可別在這兒給在下添堵了!”
蘇鸞彎著眼,遂了他的意,臨出門前回身朝他一拱手:“勞您費心!”說罷,春風得意的跳上了馬車。
薛掌櫃辦事向來靠譜,次日便差三禾送了信來,說是成了。
第三日,蘇鸞遞了帖子,邀知縣夫人在茗香茶樓吃茶。當然,借的是孟氏的由頭。
梁氏到茶樓的時候,蘇鸞已經在樓上的雅間候著了,茶座上放著一壺上好的明前毛尖,散著淡淡的清雅之氣。
見她進來,蘇鸞起身朝她福了福:“見過夫人。”
“不必多禮。”梁氏虛扶了她一把,在她對麵落了座,柔聲問道,“你家先生來了信?”
蘇鸞點點頭:“前些時候先生托人相告,說是要隨秦先生同去祖廟守孝,一時半會難在回來,許是怕您掛念著她,所以托我告訴您一聲。”
“難為她還記掛妾身了。”梁氏噙著笑,問道,“她可還好,聽說那秦家祖廟在深山,可得當心些身子!”
“一切都好,想必秦先生會好好照看著的。”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小半個時辰,雖都是些客客氣氣的場麵話,倒也不算太尷尬。
見時辰差不多了,那梁氏恰好麵露倦色,蘇鸞趁機說道:“聊了這麽久,夫人可是累了?”
梁氏笑了笑,應道:“這一入夏啊,身子就懶怠。”
蘇鸞點點頭,順勢道:“如此妾身就不多叨擾夫人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下了樓,走到門口,正撞上薛知易和那鄭公子進門。
那鄭公子落後薛知易一步,一身月白長衫,麵如冠玉,挺拔如竹,朗風霽月,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溫潤模樣。
蘇鸞挑了下眉,眼帶笑意,朝著薛知易福了福:“真是巧,薛掌櫃這是會友?”
薛知易搖著折扇,朝她點點頭,隨後望向梁氏,一拱手:“夫人。”
梁氏微微頷首,抬眸看向他身後,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豔,問道:“這位是?”
“在下鄭瑾,見過夫人。”鄭公子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禮。
梁氏點點頭,細細的打量了他兩眼,才隨蘇鸞一同出了茶樓。
知縣府宅。
曹雲夢坐在花廳裏,手上死死的絞著帕子,貝齒咬著下唇,淚珠在泛紅的眼眶裏打著轉,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等了許久,沈妤才露了麵。
其實她知道曹雲夢的心思,自然也知道她的來意。一見她便開門見山道:“妹妹今日來,可是因著姐姐的婚事?”
曹雲夢也不藏著掖著,眼神灼灼的看著她:“妤姐姐,妹妹沒求過姐姐什麽,隻是那鄭公子,妹妹自小便傾心於他,姐姐心中既沒有他,那何必又要壞了妹妹的姻緣?”
聽著這質問似的口吻,沈妤沒由來的一陣氣悶,語氣不耐道:“妹妹真是說笑了!這男婚女嫁,依的是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來壞你姻緣一說?!”
見她冷了臉,曹雲夢忙低頭做小:“是妹妹失言了,姐姐莫怪!妤姐姐,妹妹這心意旁人不知,你還不曉得嘛?!這婚事……姐姐就當成全妹妹一回,成嗎?”
沈妤緩了神色:“不是姐姐不幫你,這婚姻大事,哪裏容得我說推拒就推拒?!”
“姐姐,誰人不知,這知縣大人與夫人最是疼你,隻要你肯張口,夫人必然會應的!”曹雲夢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含淚,滿是焦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