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真真是最毒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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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想得未免簡單了些!”沈妤將手從她的手心裏抽出來,輕笑一聲:“就算姐姐僥幸,家父家母允了我,可是妹妹這庶出的身份,當真能嫁進鄭家?”
沈妤看向她驟然蒼白的臉,唇角輕輕勾起,漏出一抹笑來:“妹妹求我將這婚事推拒了,不如求我嫁進鄭家之後,納了你做妾。”
“你!”曹雲夢驚詫的瞪著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說什麽?!”
沈妤斂了笑意,收起往日溫婉柔弱的偽裝,眼神裏帶著輕蔑的睨著她:“妹妹不是想嫁給鄭公子嗎?我這法子,不恰能遂了你的心意麽?”
“妤姐姐當真不念咱們姐妹的情誼了?”曹雲夢冷笑一聲,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淚珠,收起了臉上的哀婉。
“嗬!”沈妤嗤笑一聲:“姐妹情誼?曹二小姐,你真當我是傻子不成?!你我不過各取所需,哪裏有幾分真情實意?!”
曹雲夢冷冷的勾起嘴角:“姐姐就不怕我把你暗地裏使得手段說與鄭公子?”
沈妤眼波微轉,抿了口手邊的清茶,淡淡道:“曹二小姐怕是弄錯了,我可什麽都做過,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可都是你使的。”
“嗬……也罷,那雲夢就祝沈小姐能有個風光大嫁!”說罷,眼神裏帶著一抹怨毒,拂袖離去。
誰想她這剛出知縣府宅,就被人攔了轎子。
“曹小姐,妾身等候多時,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隨著一道嬌軟的女聲響起,轎簾被人一把掀開:“是你?!”
蘇鸞彎了彎嘴角:“曹小姐好記性,不過一麵之緣,勞你記掛了。”
曹雲夢蹙著眉,彎身從轎子裏頭出來,眼神略帶飄忽的打量著她:“你尋我何事?”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問問曹小姐,妾身可是哪裏得罪過小姐?”蘇鸞懶得與她兜圈子,問得頗直白。
曹雲夢搖了搖頭,坦誠道:“不曾,我與你並無交集,談何得罪。”
“那曹小姐平白無故,為何要那林鶯鶯尋妾身麻煩呢?”她目光肅然,帶著些許淩厲。
曹雲夢輕咳一聲,倒沒否認,磊落承認道:“既然夫人知曉了,小女便直說了!當初為難夫人,全是因著沈妤沈大小姐,想必其中緣由,夫人心中自是明了。小女在這給夫人道個歉!”說罷,她福了福身子。
她這壞人做得倒是理直氣壯!比起那沈妤,倒讓人高看幾分。
“這歉意妾身收下了,隻是曹小姐如此坦誠布公,不怕沈小姐與你為難?”蘇鸞視線落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
曹雲夢哼笑一聲,頗苦澀的說道:“為難?除了鄭瑾,她還能用什麽來為難我?!”
蘇鸞微怔,蹙著眉,略驚訝的問道:“曹小姐對鄭公子……”
曹雲夢斜睨了她一眼:“夫人,飯可以亂吃,這話可不能亂說!”
蘇鸞從善如流:“妾身什麽也沒聽見……”
“不過這鄭家倒是喜事連連,這頭鄭公子親事有了著落,那頭鄭老爺也為續弦奔忙著,沒準還能湊個雙喜臨門……”
曹雲夢眼神微閃,抬眸直直的看著她。
蘇鸞對上她審視的眼神,朝她微微一笑:“曹小姐怎麽了?”
那風輕雲淡的模樣,仿佛方才的話隻是隨口一提。曹雲夢隻當是自己多心了,搖搖頭:“沒事!既然話都說明白了,小女就先告辭了!”
“曹小姐慢走!”蘇鸞目送著那頂粉色軟轎晃晃悠悠的出了巷子。
天時書齋。
薛知易正坐在案前劈裏啪啦的扒拉著算盤,見蘇鸞掀了簾子進門來,頭也不抬的道了句:“你不在家好好想想下個月的話本子,沒事兒老往外頭跑什麽?!”
蘇鸞自顧自的倒了杯茶,輕嘬了一口,道了句:“有你這麽跟搖錢樹說話的嗎?”
薛知易睨了她一眼:“那也要你有點做搖錢樹的自覺才行啊!”
“說吧,又來做什麽?”他將手上最後一筆賬算完,合了賬本。
“借你這地方,約見個人。”蘇鸞毫不客氣道。
薛知易蹙著眉,問道:“誰呀?”
就在這時,三禾領著個搖著團扇,穿著桃紅羅裙的婆子進了來:“鸞夫人,這婆子說是來尋您的!”
得,不用等她說了!
薛知易眯了眯眼,看著來人:“花婆子?”
“哎喲,勞薛掌櫃記得老身!您二位,是要給誰做媒啊?”花婆子打量了一下二人,眯著眼問道。
蘇鸞看了她一眼,挑眉道:“花婆子可還記得妾身?”
花婆子走近她細瞧了瞧,倒吸一口涼氣:“你你你是那……那林家的丫頭?!”
“花婆子好記性!”蘇鸞勾了勾唇角,笑意不達眼底。
花婆子被她看得有些心虛,磕磕絆絆道:“當初那事兒可……可不賴老身……都……都是那……”
“婆婆怕什麽!妾身今日是差你做媒,又不是與你算舊賬。”蘇鸞輕笑一聲。
花婆子一聽,定了心神,問道:“小夫人是想給誰做媒?”
蘇鸞從袖袋裏摸出一錠銀子,拉過那婆子的手,往她手心裏頭一落:“給鄭家,鄭老爺。”
花婆子將那銀子攥在手裏頭,笑逐顏開道:“小夫人盡管吩咐,老身別的不行,這做媒,在這鎮上沒人比得上我花婆子嘴巧!”
蘇鸞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了句:“聽說曹家有幾位年齡相當的庶女,不知道配這鄭老爺,可否相當?”
花婆子眼神轉了轉,諂媚一笑:“雖說這門第差了些,不過是續弦,老身走上幾趟,自然也能相當!”
“那……這事兒就勞煩婆婆費心了……”
“小夫人客氣,那老身就先回去了?”
“婆婆慢走。”
見那花婆子出了門去,薛知易才挑著眉問她:“你又憋著什麽壞主意呢?”
蘇鸞翻了個白眼:“什麽叫壞主意!我這明明是助人為樂!”
“得了吧!你不助紂為虐就不錯了!”薛知易拆台道。
直到鄭老爺去那曹家下聘,薛知易才發現自己這是一語成讖,這人還真就是在助紂為虐。
六月十八,晴,諸事皆宜。據說是個百年難遇的黃道吉日。
兩頂喜轎分別自城東城西被抬到了鄭家大宅,一同邁了火盆,拜了天地,隻不過這新郎官一個是鄭家老爺,一個是鄭家少爺。
第二日,那鄭老爺一直捂著沒說的新夫人露了麵,大紅的羅裙上繡著百花爭春的圖樣,一整套的紅寶石頭麵映得那張小臉唇紅齒白。
沈妤跟在鄭瑾身後,頭微微垂著,恭敬有禮,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邁著蓮步進了花廳。
一抬眼,當即臉色大變,指著上座的人,顫聲道:“曹雲夢?!你……你……怎麽會……”
座上的人將茶盞輕輕一放,眉眼微挑,定定的看向她,朱唇輕啟,道了句:“放肆!妾身如今是老爺續弦的正妻,你該隨瑾兒喚我一聲娘親才是!”
昔日姐妹成婆媳,新仇舊怨就夠這二人你來我往鬥上一番的。自然都沒工夫去思慮,這背後是否有人在這火苗下頭添了柴,加了薪。
三禾自街頭聽了八卦,回那書齋將這出鬧劇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通。
薛知易聽罷,看著那吃著點心的某人哭笑不得道:“真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什麽最毒婦人心!這叫機智!一箭雙雕!會不會說話?!”蘇鸞頗為不滿的冷哼一聲。
薛知易:“……”你是搖錢樹,你說的都對!
“不過,那曹雲夢可是個心高氣傲的,她那姨娘也頗得寵,即便攀不上鄭家,也有的是身家不錯的公子任她挑選,就算那花婆子巧舌如簧,她也不該應了這門親啊?”
蘇鸞見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善心大發道:“如果這花婆子是衝著她去的,她當然不會應了!可偏偏花婆子是衝著曹家另外那幾位去的……”
“你的意思是……這門親事是她自己爭來的?!”薛知易簡直難以想象,錯愕不已的看著她。
蘇鸞倒是頗淡然,朝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薛知易長舒一口氣,搖了搖腦袋,這人真是導演了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戲啊!
蘇鸞倒是對他這另眼相待的模樣不以為意,連帶著對自己一手導演的鬧劇也毫不關心。
如今唯一能得她青眼的,便隻有那案上的檀木疙瘩,每每入夜,她便會戳著檀木疙瘩問上一句:“木疙瘩啊木疙瘩!你說你主子是不是畏罪潛逃了呀?偷了老娘的心,走了這麽久,連個音信也沒有!當真可惡!”
而被她念著的某人,此時正在大理寺的死牢裏頭,單手撐著額頭,懶懶的看著眼前被綁在刑架上的人。
那人身上滿是鞭痕,肩胛骨被四根鋼釘穿透,手腳上戴著玄鐵的鐐銬,腦袋垂著,氣息奄奄。
唐明琲冷冷的盯著眼前的人,一字一句裏都帶著悚然:“說吧,布防圖……在哪兒?”
“嗬!”那人嗤笑一聲,咳出一口暗紅的血來,緩了半晌才再開口,“唐明琲,放棄吧!我……不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