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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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有良心!”
唐明琲對他那委屈的模樣視若無睹,涼涼開口道:“我今夜離京,布防圖的事兒……暫且放一放。不過,定國將軍府那邊,還需派個人盯著。”
淩少堂一愣,對他選在這檔口兒離京顯然不理解:“離京?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唐明琲眸色明暗不定:“小江村,怕是出了變故。我……放心不下她……”
淩少堂渾身一震,眼睛瞪得老大,就那麽傻傻的看著他。他第一次聽這人說,放心不下誰。半晌,他鄭重的點點頭:“放心去吧,京都這邊有我頂著。”
當天晚上,唐明琲便悄無聲息的離了京,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兩夜的路,才終於在子時到了小江村。
因著前幾日連日下雨,樺川河邊蛙聲一片,此起彼伏的。讓山腳下的小院子看起來沒那清寂。
他將踏雪拴在馬廄,添了些草料。沒走正門,順著矮牆直接翻身進了院內。怕吵著屋裏人的好眠,他動作格外輕,落地連個聲響也沒有。
其實這一路上回來,他心裏頭始終惴惴不安著,想著她如果出了什麽事兒,他該怎麽辦。可當騎在馬背上,遠遠望見藤架下頭搖搖曳曳的一豆燈火時,他原本慌亂的心神,輕而易舉便被撫平了。
他站在屋簷下,借著月光,透過虛掩著的窗,眼波繾綣的望著床榻上的人。
她眉頭微蹙著,睡得不是很安穩,好似在恐懼著什麽似的,放在胸前的手指緊緊蜷著。
唐明琲心頭一緊,幾乎想也沒想,撐著窗子便翻進了屋。他本想抱抱她,可是連日趕路,身上著實狼狽的很。最後隻再她眉心處落下一個清淺的吻。
夢境裏無邊無際的黑暗突然被打破,一縷光緩緩透了進來,原本的懸崖峭壁瞬間變成了花海,蘇鸞的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呼吸也從急促變得舒緩起來。
見她睡得安穩些,唐明琲轉身進了淨室。
蘇鸞是被一陣水聲吵醒的,她掙開眼,那水聲卻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似是從淨室中傳出來的。
她心中警鈴大作,深吸一口氣,飛快的拔出匕首,緊緊握在手裏。之前的恐懼瞬間支配了她的身體,冷汗瞬間浸透她的衣衫。
就在這時,淨室的門吱一聲輕響,隨後便聽見有人朝她走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人是衝她來的?不能坐以待斃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拚了!
她猛然出手,鋒利的刀刃直逼那人腰腹而去。
唐明琲一怔,猛然回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反手一剪,吧嗒一聲,匕首應聲落地。
蘇鸞被他死死困在懷裏,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夫人這是要謀殺親夫?”
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她身子一軟,跌進他懷裏,委屈的看著他:“我還以為進賊了!”
唐明琲輕笑一聲,將她摟緊懷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抱歉,嚇著你了……”
蘇鸞眼眶微熱,哽咽了一聲,帶著點兒撒嬌的味道:“你怎麽才回來啊……”
唐明琲吻了吻她的鼻尖,柔聲道:“被事情絆住了,一時脫不開身。”
“那……事情辦完了?”蘇鸞被他抱上床榻,窩在他懷裏軟著聲音問道。
唐明琲垂著眼:“還沒。”
“那你怎麽回來了?”她皺著眉,仰頭看他。
唐明琲眸色微沉,暗衛的事情他沒同她交代,怕她胡思亂想。想著明日先去查探一番再說,也許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
“因為想你了,想得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回來看看你。”他聲音微啞,帶著些寵溺,說完還吻了吻她的額角。
蘇鸞被他撩得耳尖一熱,腦袋往他懷裏躲了躲,嗔道:“別鬧……”
唐明琲見她害羞,不再逗弄她:“這段時日可還好?沒出什麽事吧?”
她身子一頓,眨了眨眼,道:“沒有,都好。”
那黑衣人的事兒,她下意識的不想告訴他,怕他擔心。
前世她也是這樣,因為父母離世,外婆年紀越來越大,她漸漸養成了報喜不報憂的性子。
她剛聲名鵲起的那段時間,圈內同期的寫手栽贓她抄襲,雇傭水軍罵她,有黑粉人肉了她的手機號碼,不斷的打騷擾電話給她。那段時間她不敢上網,不敢開機,一個人躲在公寓裏頭,咬牙生挺著。
直到水落石出,她回去陪外婆過中秋,外婆見她消瘦得厲害,問她是不是過得不好,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她那時候也是這樣回答的,沒有,都好。
既然風雨都過去了,那些親者痛仇者快的是是非非,何必再翻出來說呢,憑白惹人擔憂。
她語氣風輕雲淡的,可落在唐明琲耳中,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同尋常。將她往懷裏帶了帶,輕聲道:“睡吧。”
蘇鸞這幾日精神緊張,睡得不大安穩,此時依偎在他懷裏,倒是睡得格外踏實。
她睜眼的時候,外頭已是太陽高掛。身邊的位置不見人影,想來那人早就起來了。
洗漱好,從屋子出來,一眼就看見薛知易坐在藤架下頭,懷裏頭抱著隻肥嘟嘟的橘貓。
那貓是杜臻養著用來作伴的。薛知易在那兒住了幾天,那貓就跟見到親人似的,他走到哪兒它便黏到哪兒。
“醒了?”薛知易抬眼看著她。
蘇鸞摸了摸她懷裏的肥貓:“你什麽時候來的?”
“來了有小半個時辰了!你家男人不讓我吵你!”薛知易頗委屈的告狀道,“連屋子都不讓進!”
蘇鸞能想象到唐明琲一臉冷漠對待他的模樣,悶聲一笑,非常驕傲的說了句:“不愧是我夫君,幹得漂亮!”
“想不到你是這種人!”薛知易捂著心口,痛心疾首的看著她。
“哪種人?你說說,我聽聽。”
“重色輕友,過河拆橋!”薛知易憤憤道。
“重色輕友,我認賬!”她點點頭,轉而又頗不認同道,“不過這過河拆橋從何說起啊?”
薛知易冷哼一聲:“我不辭辛勞的來這替你坐鎮,你倒好,自家夫君一回來,你不在你家夫君麵前替我撐腰就罷了,還夥同他一起打壓我!這不是過河拆橋是什麽?!”
蘇鸞斜睨了他一眼,輕笑著開口:“妾身以為,這是卸磨殺驢!”
薛知易:“……”就知道這人沒良心!
“罷罷罷,你是祖宗,在下惹不起總歸躲得起!”薛知易提著那貓的後勃頸往地上一扔,起身就要走。
就在他快邁出院門的時候,袖子猛地被人扯住,他回身,神色帶著點兒得意:“怎麽,舍不得在下?”
蘇鸞翻了個白眼,才開口道:“我說薛掌櫃,那件事兒,你沒跟他說吧?”
薛知易蹙著眉:“什麽事?”
“就是進賊的事兒啊!”蘇鸞聲音刻意壓低了八度。
薛知易一挑眉,看她的表情當即猜了出來:“你沒說實話?”
蘇鸞眼神飄了飄:“事兒都過去了,有什麽好說的,憑白惹人擔心。”
“你這性子!遲早會出事!我勸你跟他坦白了說,著夫妻之間,最介意有所隱瞞!”薛知易一臉操勞的老父親模樣,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一個連親都沒成過的人,好意思跟我說這些?”蘇鸞鄙夷道。
“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豬跑麽?”薛知易回懟了她一句。
蘇鸞:“……”
“聽我的,準沒錯!不然有你哭的!”薛知易意味深長道。
蘇鸞點點頭,開始轟人:“囉嗦!您老可快走吧!”
薛知易氣哼哼的拿扇柄敲了下她的腦袋:“沒良心!”
“嗯嗯嗯!”蘇鸞敷衍的點著頭,“我的良心不是都被你吃了嘛!慢走,不送!”
薛知易:“……”
唐明琲回來的時候,蘇鸞正在院子裏頭喂鴨子,早前不大丁點的小東西已經長大了不少,圍在她身邊嘎嘎嘎叫個不停。
想到密林裏的那兩具隱隱泛著惡臭的屍體,他臉色黑如鍋底,眉頭緊鎖,眼中陰雲密布,連帶著看著她的眼神無端複雜起來。
她為什麽隱瞞他?他離開的這段時日究竟發生了什麽?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像玻璃上的裂痕,會一點點蔓延開去,不斷加寬,最終崩裂。他不想懷疑她。
他走到她身邊,將她手上的簸箕拿開:“我有事情想問你。”
蘇鸞一怔,“嗯”了一聲,她想過他會發現,隻是沒想到發現的這麽快。
“我離開的這段時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眼神有些冷厲,看的她心頭一顫。
她垂著頭,避重就輕道:“林鶯鶯被浸豬籠了,知縣家的沈小姐出嫁了……還有……”
“你知道我在問什麽!”唐明琲冷著臉,雙手緊抓著她的肩膀,鼻息粗重的噴在她臉上,不容她躲閃,“我最後問你一次,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鸞猶豫半晌,終究敗下陣來,全盤托出:“五日前,院子裏進了個黑衣人……”
唐明琲眸色沉沉,抓著她肩頭的手微微鬆了一下:“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