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你隻愛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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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夫人麵上威嚴,其實還是很好說話的。
鄭嫻兒叫來程掌櫃,把生意上的困境大致上對她說了說,她便隻顧連連感歎掙錢不易,再不提叫鄭嫻兒回府養胎的事了。
當然,多安排幾個仆婦來照顧孕婦的起居還是有必要的。鄭嫻兒作出恭敬溫順的模樣連連答應著,並不推辭。
用過茶點之後,婆媳二人已經互相挽著手,親親熱熱地話起家常來了。
有夥計闖進了院子裏。韓婆子忙帶人攔住,樓夫人的臉上便現出了幾分不悅:“外頭人果真沒規矩!女主子的內宅也是可以亂闖的?”
小枝向外看了一眼,有些擔憂:“二山子一向是懂規矩的,該不是有什麽急事吧?”
“既如此,叫他到門口來說!”樓夫人沉聲下令。
二山子剛從外頭回來,並不知道樓夫人的身份。隔著門簾隻看見一道身影陪鄭嫻兒坐著,他也沒放在心上,衝到門前便急急地開了口:“東家,外頭有人傳說……說咱家的貞節牌坊上被人潑了糞,好些人都在看笑話!”
“咚”地一聲輕響,是樓夫人手中的茶盞放到了桌上。
鄭嫻兒略略一怔,隨後失笑:“旁人愛聞臭味,那就隨他們去唄,這也值得當一件事回來說?你應該不會也去湊熱鬧了吧?小心沾了臭氣回來,程掌櫃要打你!”
二山子在外頭鬆了一口氣,謹慎地道:“小的沒去,是在外頭聽人說的。除了這件事,還有……”
鄭嫻兒輕敲了兩下桌麵,淡淡地道:“不必說了。這世上無聊的人多,咱們有正事要辦,不必去湊那個熱鬧。你管他們潑要潑大糞還是潑狗血,反正髒的不是咱們、臭的也不是咱們!”
二山子在外頭答應了一聲,似乎輕鬆了很多。
屋裏,樓夫人卻鐵青了臉,沉聲問:“除了這件事,還有什麽?”
鄭嫻兒心頭一跳,未及阻止,二山子已在外麵答道:“還有,從昨兒中午開始,外頭陸續傳出來一些很難聽的話。小的們出去打聽過,根源是那些串鬧市酒樓說書唱戲的野伎拿東家的故事編了一些段子,有說的、有唱的,都很……不堪入耳。”
“他們都說些什麽?”樓夫人冷聲追問。
二山子沒有多想,實說道:“就是編了些不入流的市井怪談,或者是些俚俗的淫詞豔曲之類。故事都是七拚八湊的,套著東家和五公子的名字,編得活靈活現跟親眼見過似的,偏有人喜歡當真事來聽……”
“混賬,混賬!”樓夫人氣得渾身發顫,手裏的佛珠“啪”地掉在地上,人也兩眼一翻,竟是氣死過去了。
瑞兒忙撲過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忙亂了好一陣子,終於聽到“哎唷”一聲,樓夫人哭著醒了過來。
瑞兒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見樓夫人醒了,她便自己跪坐到地上,哭開了。
鄭嫻兒神色平淡,眼中連一滴淚也沒有。見樓夫人抬頭找人,她便起身湊過去,伸手攙扶:“太太許是累了,先到內室歇一歇吧?”
樓夫人“啪”地拍在她的手背上,隨即又用力一抓,把那隻手握住了攥在掌中,哭道:“我的兒,這可怎麽是好!”
鄭嫻兒腕上的傷還沒好,被她這麽攥著,隻覺得刺骨的疼。
雖然如此,她麵上卻絲毫不顯,竟是淡淡地笑著:“市井閑話,從來都沒有斷過。讓他們隻管說去就是,我又不會少塊肉!”
樓夫人搖搖頭,眼淚流得更凶了:“你不懼流言,可是闕兒的前程怎麽辦?他將來是要入朝的,到時候若被人說他品性不佳,他……”
鄭嫻兒還在耐心聽著,樓夫人卻自己停了下來。
她不多說,鄭嫻兒也樂得清靜,忙叫了小枝過來,一起攙扶著樓夫人進了內室。
樓夫人坐到床沿上,卻不肯躺下,反攆走了小枝,把鄭嫻兒的兩隻手一起攥住了。
“太太有什麽吩咐?”鄭嫻兒的臉上帶著讓人安心的微笑。
樓夫人似乎真的安了心,神色漸漸地平靜下來:“我有個主意,你聽聽行不行。”
鄭嫻兒點了點頭:“太太的主意,必定是可行的。”
樓夫人深深地看著她,斟酌著詞句:“人言如川,堵不如疏。如今流言已起,壓是壓不住了,但你一向聰明過人,一定有法子散播新的流言,對不對?”
鄭嫻兒想了一想,沒有否認:“若有新的流言把這件事蓋過去,那當然最好。”
如今的這些流言若是隻在桑榆縣沸沸,哪怕再難聽十倍她也不怕。可若是傳了出去呢?尤其是傳到京城去呢?
她是個厚臉皮的,但樓闕的前程開不得玩笑!
樓夫人摩挲著鄭嫻兒的手,許久才歎道:“就連朝廷改天換日都沒能把這件事蓋過去,旁的閑話隻怕更不頂用。我是在想——”
鄭嫻兒安靜地聽著,並不打算插話。
於是樓夫人隻得繼續說道:“自古市井流言,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一是內宅隱事,二是……怪力亂神。”
這話倒是十分中肯。鄭嫻兒細品了品,微微點頭。
她和樓闕的私情算是“內宅隱事”,所以樓夫人是打算在“怪力亂神”這四個字上下功夫了?
果然,樓夫人見她點頭,立刻便繼續道:“我的主意是,咱們想法子散一些新的流言出去,就說你腹中這孩子,其實是閎兒的。”
鄭嫻兒一呆:“三爺的?”
“不錯,”樓夫人坐直了身子,“就說是閎兒的!咱們可以買通幾個巫婆神漢之類的妖人來作證,說得玄乎一點,自然會有人信。”
饒是鄭嫻兒自己時常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聽見這話也不由得呆住了。
樓夫人卻絮絮叨叨的,把她的打算全盤說了出來:
——樓家三少奶奶自進門以來時常夢魘,初時以為是邪祟,後來請了高人上門,才知道是三爺的亡魂得知娶了媳婦,夜裏回來圓房成親過日子的。
——至於樓三奶奶腹中之物,那當然是樓家三爺的血脈,隻因是個鬼胎,怕說出去太過駭人聽聞,因此府中一直死死地瞞著,不敢叫外人知曉。
——那日在斷頭台上,此事驟然揭破,樓三奶奶唯恐腹中之子被當做“妖物”戕害,因此不願坦承有孕之事。五公子為保住亡兄血脈,甘願自損令名,將此事擔在了自己的身上。
……
鄭嫻兒聽樓夫人說罷,隻覺得荒誕不經,比任何一篇山野怪談都更加虛妄可笑。
樓夫人見她仍在猶豫,便攥了她的手,長歎道:“我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個法子能為闕兒挽回幾分名聲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敢奢望人人都信,隻要十個裏頭能有一個信了咱這番說辭,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唉,這麽做雖說有些對不住閎兒……但畢竟生者的前程更重要!”
鄭嫻兒細細地思忖了一番,眯起眼睛笑了笑:“市井流言,確實更青睞神鬼怪談。隻是……如果他們真的信了,我這孩子會不會真的被當作妖物看待?相比如今的困境,我更害怕看到有人圍追堵截逼我除掉‘鬼胎’。”
“那不會的!”樓夫人忙道,“闕兒的名聲恢複一分,世人對他的信任和尊重就會增加三分。他拚上名聲也要保下的孩子,桑榆縣的百姓不會動。更何況如今已經沒了黎縣令,那個李縣丞感激咱們家,必定會願意幫這個忙的。”
鄭嫻兒靠在床邊閉目思忖半天,終於歎道:“太太思慮周詳。不過——我不答應!”
樓夫人臉色一變,起身下床:“不答應?你可知道如今闕兒的名聲壞到了什麽地步?你可知道這樣的名聲對他的前程有多大的幹礙?!”
“我知道,”鄭嫻兒也站直了身子,“他的名聲再壞,總不至於比我的更壞!至於他的前程——如果這點兒小事就幹礙到了他的前程,那隻能證明他的本領也不過如此!”
“你……”樓夫人氣得臉色鐵青,“你根本就不曾愛過他,你隻愛你自己!”
鄭嫻兒起身走到妝台前坐了下來,對鏡理妝:“太太說對了。我平生隻愛過一個人,那就是我自己。不過今後或許會多一個——我腹中的這個孩子,我是不會讓他頂著‘妖物’的名聲來到世上的。他是個正常的孩子,他的父親母親都是活人,他不是鬼胎。”
樓夫人重重地呼出幾口氣,竭力壓住怒火,咬牙道:“不過是一個說法而已,哪裏就真的妨礙到你的孩子了?你不忍你的孩子被當作妖物,怎麽就忍心看著闕兒被人罵作目無人倫形同豬狗的畜生?你們……你跟他也有半年多了,當真一絲情分也沒有嗎?你心疼孩子,可他是你孩子的父親!”
鄭嫻兒勾起半邊唇角,露出幾分不屑:“我意已決,太太不必說了。”
“好,好!”樓夫人扶著桌角站穩,怒容滿麵。
鄭嫻兒向屏風外探出頭去,喚道:“瑞兒,天色不早了,來扶太太出去吧!院子裏有馬車,隨便叫個夥計駕車送你們回府就是。”
瑞兒擦了擦眼角轉過來,雖然低著頭,仍能看出神色有些忿忿。
樓夫人將手搭在瑞兒的肩上,看上去比平時格外蒼老而疲憊。
鄭嫻兒別過臉去,不肯再看。
樓夫人在她身邊停留了一瞬,冷笑道:“你隻在乎你的孩子,我也隻在乎我的孩子。咱們——走著瞧吧!”
鄭嫻兒沒有答話,樓夫人也不在意,徑直走了。
片刻之後,小枝掀簾子進來,麵露憂色:“你怎麽會跟太太吵起來了?咱們如今雖不怕她,可有她護著畢竟方便些!”
鄭嫻兒往椅背上一靠,悶聲道:“我也不願意惹她。可是她處處在算計我,我總不能眼看著她把我賣了,還要高高興興地替她數錢吧?”
小枝有些不服氣:“她算計你什麽了?我倒覺得她的主意很不錯!”
“確實很不錯,”鄭嫻兒冷笑道,“我是樓家的,這兩處店鋪是樓家的,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也是樓家的——都成了樓家的了,那什麽才是我的?”
小枝細細地想了想,抿嘴笑了:“都說了你是樓家的了,那樓家自然也是你的。”
“不對,”鄭嫻兒搖頭,“我和我的孩子,連同我苦心經營的這兩家店鋪,都是隸屬於樓家的物件兒。太太是樓家的女主人,可以任意處置樓家的東西,作為‘東西’的我們,不能反抗。”
小枝過來替鄭嫻兒拆散了發髻,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太太是來向你示威的?她想把咱們的店鋪收為己有?”
鄭嫻兒抿了抿唇角:“不能說是‘收為己有’。她一直覺得我和咱們的店鋪原本就是歸她所有的。她這趟過來,是想用主人的身份,對她的私產作出她認為更合理的安排。”
小枝又笑了:“也許是這樣。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主人會跟自己的財產過不去。她讓你回府養胎,還跟你商量如何挽救五爺的名聲,這畢竟都不是壞事啊!你何必一定要跟她撕破臉?”
鄭嫻兒仰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真的這樣認為?”
小枝點點頭,臉上卻露出了調皮的笑意。
鄭嫻兒抬起手,在她的下巴上戳了兩下:“你知道我的心思,何必這麽試探我?我是賣給了樓家不假,可是當初那區區六十兩銀子卻買不來一棵搖錢樹!既想要我出門賺錢,又想把我賺的錢收到自己的囊中;既想要我的孩子為三房延續香火,又想要我心甘情願感激涕零——她是真把我當傻子哄了!”
“你消消氣!”小枝笑嘻嘻地替鄭嫻兒拍著背,“那人再怎麽不好也是你婆婆,你這些抱怨的話說給我聽便罷,讓外人聽見又要罵你不孝了!”
“哼!”鄭嫻兒氣惱地摔了手裏的梳子,“還沒過河就打算拆橋,她也不怕淹死她自己!”
小枝見她還在發脾氣,隻得無奈地笑著勸慰:“好了好了!誰讓你是給人做媳婦的呢?原先你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如今不是還跟人家的兒子好著的嗎?看在你那情郎的份上,擔待幾分唄?”
“我正生氣呢,你怎麽總幫她說話?”鄭嫻兒有些不滿。
小枝笑眯眯地道:“那不是可憐她鬥不過你嗎?說吧,這回你又想了什麽主意好讓她的算盤落空?”
鄭嫻兒抓了抓發痛的頭皮,笑歎道:“我能想什麽主意?由她去吧!她要挽救桐階的名聲,我原也不必攔著。”
“咦?”小枝驚歎了一聲。
鄭嫻兒站了起來,補充道:“不過,想讓我親口答應把這孩子舍給三房,那是做夢!”
春杏從外頭跑了進來,努力放輕了聲音:“奶奶,瑞兒姐姐陪太太回去了。兩個人臉上都很不好看,是不是你們吵架了?”
“怎麽會呢?”鄭嫻兒笑著,“我們談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太太怕是在為咱們擔心吧?”
春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是吵架就好,可嚇死我了!”
鄭嫻兒拍了拍那丫頭的肩,笑道:“哪有那麽多架可以吵!你先前在外頭,看見店裏的生意了沒?”
春杏忙道:“下午又來了三四撥客人,多多少少都買了些東西,不過我聽程掌櫃的意思,好像是賺不到什麽錢的。”
鄭嫻兒點點頭,依舊不以為意:“慢慢熬著吧,總會好起來的。”
小枝驚問:“慢慢熬?奶奶不打算想個法子?”
鄭嫻兒開門走到廊下,扯過一根柳條來,細看那微微鼓起來的芽苞,許久才道:“從眼下的局勢來看,恐怕沒什麽好法子了。我的名聲臭了,那些太太小姐們誰還願意把綴錦閣的衣服首飾穿戴在身上?”
“那怎麽辦?難道當真要關門嗎?”春杏也急了。
鄭嫻兒沉吟許久,忽然“啪”地一聲,折斷了手裏的柳條:“不錯,關門!”
“你瘋了吧?!”小枝叫了起來。
鄭嫻兒折回房中坐下,冷聲吩咐:“去替我把程掌櫃請過來!”
程掌櫃當然是顛兒顛兒地就來了,一邊進門一邊叫:“東家是不是又想出什麽好法子來了?您有話隻管吩咐,跑斷了我的腿也無妨的!”
鄭嫻兒抬頭向他笑了笑:“您老先坐,坐穩了免得跌在地上!”
程掌櫃果然依言坐下,瞪大了眼睛等著鄭嫻兒的“妙計”。
然後鄭嫻兒就氣定神閑地說道:“店裏的生意照做,此外你悄悄地留心著,看有沒有人要買咱們的鋪子。”
“什麽?”程掌櫃疑心自己聽岔了。
鄭嫻兒往椅背上靠了靠,笑道:“我忽然想去京城了。時間倒是不急,兩三個月之內吧。”
程掌櫃呆了半晌,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咧嘴的,鄭嫻兒也不打攪他。
直到春杏添上茶來,程掌櫃才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把:“去京城就去京城!東家,您要把綴錦閣開到京城去,可一定要帶上我老程!”
鄭嫻兒眯起眼睛,笑吟吟地看著他:“綴錦閣自打到了我的手裏,三天兩頭出事,你還是願意跟著我?你換個新東家,依舊做你的大掌櫃,有什麽不好?”
程掌櫃連連搖頭:“東家別打趣我,我就是服了您這個人,打定了主意要跟著您了!再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既然有機會去京城,我為什麽不跟著?”
“京城也未必就是‘高處’,”鄭嫻兒給他潑冷水,“我從未出過桑榆縣,到了京城兩眼一抹黑,說不定會落到討飯的地步,你確定要跟著我?”
程掌櫃“嘿嘿”笑:“咱們背後是樓家,怎麽會討飯?再說還有五公子……”
鄭嫻兒臉色一沉,認真地搖了搖頭:“沒有樓家,也沒有什麽五公子。我一個人去,誰也不靠。”
程掌櫃的臉色嚴肅起來。
鄭嫻兒端起茶碗來喝了一口,露出一個自嘲的苦笑。
片刻之後,程掌櫃又笑了:“沒道理一個孤身女子敢做的事,我一個老頭子就不敢做。東家,您嚇不住我!”
鄭嫻兒眨眨眼睛,也笑了起來:“真敢?”
“敢!”程掌櫃又拍了一下桌子:“東家放心,兩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咱們把這裏的生意梳理明白!到時候賣了這裏,到京城重開一家綴錦閣,咱們依舊可以東山再起!”
“好,”鄭嫻兒平靜地應了一聲,“得空你也知會劉掌櫃一聲,看他如何取舍。”
程掌櫃一一答應著,見鄭嫻兒似有愁容,他還得空安慰了一句:“東家放心,兩三個月的時間雖然不至於讓咱們盈利多少,但足夠恢複元氣——這兩處店鋪都不會賤賣的!”
“這個我知道。”鄭嫻兒又笑了。
她當然知道不會賤賣。若是要賤賣,現在就可以脫手了。
送走了程掌櫃,小枝忙湊了過來:“你要賣掉店鋪,去京城找他?”
鄭嫻兒懶懶地往軟榻上一躺:“找他做什麽?我是因為在桑榆縣混不下去了而已。那些閑人今天敢把大糞潑到牌坊上,明天就敢潑到我的身上來,我能不走麽?”
“這倒也有理,”小枝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那你何必一定要去京城呢?”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啊!”鄭嫻兒答得十分順暢。
小枝看著她,抿嘴笑了。
鄭嫻兒幹脆起身進了內室,踢掉鞋子鑽進了帳子,整個人呈“大”字形趴在床上:“好端端的,我為什麽要窩在小縣城受氣啊?京城風物繁華,遍地金銀,還有美人如雲……”
小枝跟了進來,聞言忍不住要逗她:“是啊,京城美人如雲!說不定等你找到某人的時候,他身邊已經妻妾成群了!”
鄭嫻兒翻了個身,仍舊呈“大”字形躺著:“誰管他妻妾成群不成群!我早受夠了桑榆縣那些歪瓜裂棗的男人,此番去京城,我定要找幾個長得比他還好看的!”
小枝認真地點了點頭,眼睛看著鄭嫻兒的肚子:“奶奶,恕我提醒一句:兩三個月以後,您的腰差不多應該有水桶那麽粗了!”
“那又怎樣?”鄭嫻兒反問,“就算我的腰有水桶那麽粗,那我也是個水桶腰美人啊!”
“是,”小枝大笑,“水桶腰美人,祝你進京之後閱遍全城美男,千朵萬朵桃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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