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中日鑒寶盛會(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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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覺的書法師從於國學大師薛井然,薛井然的書法自成一體,風格偏於雄渾,樸拙險峻,舒暢流麗,有點兒魏碑的真味。但薛老師的書法作品留下的很少,隻有一兩幅小作,曾經贈送給了安覺。概因他對自己的要求嚴格,對於自己大部分的書法作品皆不滿意,所以每每寫完就撕,撕了再寫。就這點來看,薛井然在書法一事上追求極致完美,但以安覺得角度來看,他的筆力醇厚,筆意穩健,風格奇峻,是難得一見的佳作。

    乍一看,辨別不出這經書上的書法,安覺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紙上。然而一米的距離,並不足以讓她看清經書的紙質,更無法上手去摸,從何辨別?這時她鼻子微微一動,聞到了墨香味。

    薛井然好墨,收藏了不少徽墨,最後都被安覺藏在了家裏。因此她還對於墨香是很熟悉的,這卷看不出規格的經書帶著一股獨特的墨香,有別於徽墨的濃鬱香味,這股墨香很沉,要使勁去吸才聞得到,開始夾雜著一股從悶罐子發出臭氣,但臭氣之後又透出一絲絲的沉香味,意外的難聞,卻也越聞越好聞,像有人分別把好幾種墨塊研磨在了一塊,滲透在了紙上。

    有沉香味不奇怪,因為這是經書,極有可能寫好後就被供奉在寺廟裏。古時候的寺廟比現在要講究的多,供奉菩薩和佛像是要用真香的,例如沉香、檀香都是經年累月不熄。那時候的人們去寺廟參拜,心誠,意重,對於上香是非常重視的。因為香代表著“戒,定,慧”,燒香供佛,意味著我要在佛前發願“勤修戒定慧,熄滅貪嗔癡”。這也是上香最多不宜超過三支的的原因。

    沉香是香中極品,不是所有的寺廟用的起,但能讓經書上渲染上沉香的味道,至少也是經常燃燒所致,因此安覺判斷這卷經書有可能是真品。但那龐雜混亂的墨香味讓她迷惑不解,經書的抄寫在古時候是十分神聖的事情,書寫者不可能使用劣質的墨,所以墨香醇厚純粹才是正常的,可為何會夾雜著一其他亂糟糟的味道?安覺皺起眉頭,找不到答案。

    這時,日方的射者已經落筆,寫下了他的判斷。倒不是他技高一籌,比安覺更早的辨認出這卷經書的來曆、淵源和真贗。而是他並不擅長經卷、古籍,缺乏鑒別的能力,再看也無用,幹脆蒙一把,寫下了猜測的答案。

    安覺頭皮裏滲出汗水,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急。

    墨香,這墨香到底為什麽會是這樣?她本不欲使用精神力來窺探,但這一輪她特別想贏,在輕微的思想掙紮後,牽引出兩絲精神,朝著經書遊走而去。經書隻有薄薄的一張,本不需要使用兩絲精神力,但安覺在實踐中得到經驗,知道兩絲精神力可以提高“內視”速度,因此不吝使用,希望能更快的獲得信息。

    十幾秒後,係統發生清脆的一聲“叮”。

    隻有她一人得見的頁麵上呈現出幾個字——

    年代:距今1465年

    安覺驚愕不已,怎麽隻有一行字?轉瞬她明白過來,玉石修煉和交易係統說明了是針對玉石創造的係統,平日隻能鑒定玉石,此時能鑒定出經卷的年份已經是超出了本分,她不該要求更多。

    安覺心想,這簡直比碳14鑒定儀器還要好用,能將年份具體到這種地步。既然距今已有1465年,那必然是真品無疑。她推算了一下,距今1465年應當是中國曆史上的西魏。如此說來,這乃是西魏的經書?對於西魏,她還算有點了解,因為薛井然的書法就脫胎於魏碑,所以對她講過其特點和曆史沿革。魏碑是我國南北朝時期(公元420588年)北朝文字刻石的通稱,以北魏時期的最為出色,主要分為碑刻、墓誌、造像題記和摩崖刻石四種。薛井然就是從臨摹魏碑開始練習書法的,所以他的字體裏可以看出魏碑的影子和風姿。

    魏碑是一種承前啟後、繼往開來書法體係,有承前啟後的意義,鍾致帥稱讚其“上可窺漢秦舊範,下能察隋唐習風”,對後來的隋和唐楷書體影響巨大。薛井然正是從魏碑裏汲取到有益的精髓,才能在書法上自成一體,開拓創新。

    然而,如果這是西魏時期的經書,書法應當屬於魏碑一派,安覺為何會認不出呢?

    安覺頭大如鬥,滿心疑惑,盯著這瓷碗下的經書竟是恍若入定一般,一動不動,麵沉如水,呼吸漸緩。

    狄副部長擔憂的和秦耕平耳語:“小覺這是怎麽了?怎麽看她的狀態有些奇怪啊。”

    秦耕平也蹙眉說道:“好像入定了,但這遠遠看著經書就能入定?前所未聞呐。”

    段峰摸著上嘴唇上的胡須說道:“怕是陷入了深思吧,她對古籍有鑽研,觸類旁通,應當對經書也有些了解,不過……”他看了眼手表說:“這時間快到了啊。”

    三分鍾後,聽到主持人的呼喚聲,安覺收回了精神力,掏出手帕擦了擦臉,凝眉寫下了自己的論斷。

    日本主持人笑著揭開瓷碗,做了個“請”的姿勢,“大家請看,這裏是一卷經書殘卷,曾經被誤認為是西魏的經書,但經過專家們的鑒定,發現它是一份贗品。很抱歉,中方的安覺小姐判斷錯誤。”

    日方射者因為根本看不出端倪,所以不敢猜測是珍品,就寫了贗品。安覺因為係統的鑒定結果,寫下了真品,沒想到居然錯了!

    安覺頓時意識到日方的專家對這件贗品鑒定有誤,可能存在什麽誤解,但這並不妨礙她堅信自己的判斷。

    她上前仔細觀察,心中疑惑更勝,因為這副經書的墨跡氤氳,不利落,不幹脆,像是蒙著一層霧障一般,讓人見了難以心生好感。但係統的鑒定不可能出錯,難道是西魏的紙,後世的作者?

    安覺心裏像是被一隻不斷伸出又往回縮的貓爪給撓了一下,好奇到了極點,急切的想知道這經書的來曆和奧秘。

    狄副部長見她眉頭緊鎖,還以為她在輸了這場而懊惱,勸說道:“輸了就輸了,我們得有輸得起的肚量,你不要多想,沒關係的。”

    安覺漫不經心的點頭,突然心思陡轉,抓著他的胳膊問道:“狄伯伯,既然這卷經書是贗品,那我們是不是找組委會買過來?”

    狄副部長驚訝的咧嘴,“你要這贗品經書作什麽?”

    安覺歎了口氣,說:“不瞞您說,我對這卷經書存有很多疑問,非要弄個清楚不可,否則輕者夜不能寐,重則養成心結啊。狄伯伯,您就幫我想想辦法吧?”

    狄副部長哭笑不得,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在求真一事上如此認真,想了想說:“好,既然是贗品,那我幫你問一問,這價格方麵也幫你壓一壓。”

    “太好了,他們應該願意賣的,謝謝您了!”安覺瞬時揚起了笑容。

    狄副部長樂得送個順手人情,這場遊戲結束後,就和組委會的負責人交涉,看能不能以合理的價格把這副贗品給買過來。

    到了晚上,這件事基本上就敲定了。日方想著這既然是贗品,沒什麽好吝惜的,也沒說要錢,聽說是安覺想要拿回去研究贗品的製造技術,幹脆免費贈送,一分錢沒要。

    安覺被這個天降陷阱砸的暈頭轉向,心裏攥著天大的秘密不敢說,這滋味——堪比中了一千萬的彩票卻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她拿到經書之後,小心翼翼的保存起來,用防水的牛皮紙筒裝好,以蠟封口,密封妥當,才放進了自己的行李箱。來東京也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她也該啟程回北京了。

    臨走前,山本健一又以仰慕者的身份前來叨擾,請求和她單獨見上一麵。

    要是沒有他之前送花的事情做鋪墊,中方鑒定團的代表是不可能同意的,但現在大家都知道山本健一是個因書法而傾慕於他的年輕人,行事雖浪漫大膽,但卻不失禮貌、矜持,所以降低了警惕,沒有阻攔。

    安覺坐在咖啡廳內,和山本健一麵對麵坐著,稍遠處的圓桌邊還坐著古川、狄副部長等人,隨時關注著這邊的狀況。

    “師兄,這玩得……哪一出呢。”她壓低了嗓音,幾乎是用唇語在和他交談。

    張健無奈的投出一道抱歉的目光,說:“山本橫三已經注意到你了,希望我借著追求你的機會,試探你的能力和水平。他的原話,希望我能籠絡到你為他所用,如果難度太大,你不識時務,就讓我……毀了你的清白。”

    最後一句話實在難以啟齒,他支吾了許久才說出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