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也是在菲拉格慕的專櫃裏，周小涵笑盈盈的看著他們。

    盛夏的夜裏，她穿著一條白色刺繡真絲長裙，長發披肩，妝容幹淨，看似清純得不食人間煙火。

    其實她是尾隨著他們一起進來的，她就躲在一旁看著，看著那個素來孤高桀驁的男子，屈膝半跪下來，幫他心愛的女人試穿鞋子……

    她就是固執地想看到，為了心愛的女人，卓然到底可以卑微到什麽程度。

    周小涵就想躲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看戲，可是剛剛程緩緩東張西望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她。

    她躲無可躲，就隻能站出來，含笑跟他們打招呼：“卓然，緩緩，真巧，你們也在這裏買鞋。”

    卓然回過頭，這才站了起來：“嗯，陪著緩緩來買鞋，你呢？”

    周小涵莞爾一笑：“隨便走走。”

    之前的確是有順便買幾雙鞋子回去的打算，可是現在沒有了，因為當季新款就那麽幾雙，差不多全被卓然給拿到程緩緩跟前來了。

    被程緩緩染指過的東西，就算是白送，周小涵也不稀罕要。

    程緩緩也踩著高跟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就站在卓然的身邊，剛好比卓然矮半頭，標準的情侶身高差。

    她看著周小涵笑了一下：“小涵，好久不見了。”

    周小涵嗯了聲：“我先走了，改天請你喝下午茶，拜拜。”

    看他們在一起，恩恩愛愛的模樣，對於周小涵來說，是一種折磨。偏巧她有的時候還有那麽一點自虐傾向，明知道自己看到他們在一起不會開心，卻還犯賤似的忍不住去看。

    但是程緩緩，她臉上的幸福的微笑，卻總能夠給她最後一擊，讓她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於她而言，從小到大最悲哀的一件事，莫過於自己青梅竹馬的哥哥，愛上了別人。

    所以程緩緩的幸福，她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會灼痛自己的眼。

    卓然一口氣買了七雙菲拉格慕的鞋子，各種風格都有，整齊劃一的擺在玄關處的鞋架上：“一天一雙，保證一周不會重樣。”

    程緩緩看著他，又有些樂不可支起來：“那我真應該感謝那個四方形的排水溝井蓋，收走我的舊鞋，換來新鞋，讓我不愁沒有高跟鞋穿。”

    卓然：“……”

    他摸了摸程緩緩的頭發，笑眯眯：“你確定，你不愁沒有高跟鞋穿，是因為那個排水溝井蓋，而不是因為你的老公叫卓然？”

    “呃，你記頭功，排水溝井蓋記二等功。”

    卓然又一次被噎得啞口無言，他覺得自己跟程緩緩簡直是聊不下去了，把天給聊死了，起身邁開長腿便想樓上走去。

    程緩緩看著他吃癟，就覺得格外好笑。

    第二天，她心情格外好，從七雙鞋子裏挑了一雙紅顏色的穿去上班。

    一踏進新聞社，就看見蘇行止坐在一樓會客室那邊的沙發上，長腿交疊而坐。在他跟前的茶幾上，還放著一個精致細巧的扁盒，看起來像是裝首飾的盒子。

    蘇行止抬起頭，看到程緩緩進來，便站起身，朗聲道：“程主編，早啊。”

    “早啊”，程緩緩踩著高跟鞋，一路走過來，看著他：“蘇總怎麽這麽有空？是不是廣告版麵有什麽問題？”

    蘇行止搖頭說不：“我是來看你的，前天晚上的酒局上，我公司的那兩個人不太懂事，隻知道一味兒的灌酒，把程主編灌醉了，這件事沒有給程主編帶來麻煩吧？”

    程緩緩搖搖頭：“並沒有。”

    “我之前還一直擔心，隨隨便便就把一個喝醉酒的人交給了另外一個人。之後給你打過電話，可是一直都是未接狀態。昨天我來過，但是你不在。”

    程緩緩一笑：“我前天晚上喝醉了，所以昨天就請了假，在家裏休息一天。”

    “那看來女士還是要少喝酒為妙”，蘇行止一邊說，一邊將跟前的那個首飾盒拿起來，雙手呈給她：“一點薄禮，算是為了前天晚上酒局上的事情賠罪，程主編不要嫌棄才是。”

    程緩緩掃了眼那個首飾盒上的logo，是一個國際大品牌，價格不便宜，就連一個最不起眼的淨版項鏈也要上萬塊。

    不過，上萬塊也好，幾十塊也罷，程緩緩沒有隨便收人禮物的習慣。

    於是她笑了下：“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但是我平時不太習慣戴首飾，所以，蘇總的首飾，應該送給合適的人。”

    蘇行止微一挑眉，狹長的鳳眼眯成一條線：“可是我覺得，程主編比較適合，難道你連打開一看的興趣都沒有嗎？”

    “不怕你不高興，還真的沒有”，程緩緩笑著說：“我倒是覺得，這個品牌的首飾，適合穿著高檔禮服，出入高檔會所的白富美，不適合我這種朝九晚五上班的人。”

    所以，她的意思很明確，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絕對不覬覦。

    非但不覬覦，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可是男人的骨子裏普遍都有一種犯賤的特質，越是對自己敬而遠之的女人，就越是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尤其是蘇行止，更是將這種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

    “程主編也可以像自己說的那樣，穿著高檔禮服，出入高檔會所……”

    “即便是那樣，我也不可能會收你的禮物。因為，我想要什麽，我老公就會給我買什麽。蘇總，我並不是單身。”

    程緩緩來E時代新聞社已經有三年多了，從助理升職到主編，倒還是第一次坦然跟人談論起自己的事情。就連Lucy都不知道，其實她早在來新聞社的時候，就已經是已婚狀態。

    她一直未曾跟別人說起過，一來是自己跟卓然感情不好，所以潛意識裏不願意談起這件事；二來，是卓家在帝都的地位很高，有那麽一點樹大招風的意思，所以她也不想提起這層關係。

    但是這個蘇行止，很明顯將她當成未婚青年，而且還有進一步泡她的打算。要是她再不明說自己的已婚身份，那就等於是涮著人玩兒了。

    蘇行止也明顯愕然了下，似乎是驚訝於她的坦誠，隨後又笑：“優秀的女人，難免會讓男人趨之若鶩，程主編也不像是活在舊社會裏的女人。一件首飾而已，不至於不敢收吧？”

    “不是敢不敢的問題”，程緩緩看了下時間：“我要趕著去樓上打卡，蘇總，再見。”

    蘇行止看著她的背影，朗聲道：“你要是不收，那我幹脆把這件首飾買了，再添點錢，為單身狗成立一個基金會算了。”

    程緩緩踩著高跟鞋順著樓梯往上走，連頭都沒有回：“當然可以，你有你的自由，但是請記住，不要侵犯我的姓名權。”

    蘇行止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輕舒口氣，這個程緩緩，似乎比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但是卻比他意料中的更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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