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緩緩，我問你，卓然的傷到底是怎麽回事？”

    程緩緩走下最後幾級台階，毫不避諱的承認了：“是我弄的。”

    “你……”

    卓夫人大概是沒有想到她回這麽痛快的承認，心中越發惱火，忍不住高聲質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卓然對你那麽好……”

    “您是不是對這個‘好’字有什麽誤解？”程緩緩似笑非笑著反問，她抬手指著玄關：“門口的那兩個保鏢你看到了吧，就是為我找的，要把我一輩子困死在這裏，這也叫好？新婚第一天就跟我分居三年這也叫好？”

    卓夫人抿了抿唇：“夫妻之間，再大的仇怨，都不至於動刀。即便你們有了問題，自己解決不了，還可以去找我，又不是什麽血海深仇，至於下這樣的狠手？”

    “我跟他之間，就是血海深仇”，程緩緩麵色平靜，像是在說著與自己不相幹的故事：“你不妨去問問卓然，四年前文華集團是怎麽破產的，我父親又是怎麽死的。”

    卓夫人一愕……

    這些她倒是從未想過，自己唯一的兒子，在自己心目中，自然什麽都好。當年程文華的死，還有文華集團的破產，在他們眼中都隻是個意外而已。

    反而是程緩緩，高攀了他們卓家。

    但是如果程家的事，是卓然所為的話，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可是即便如此，你不是也殺了卓然的第一個孩子麽？為什麽不能夠原諒他？”

    程緩緩嗤笑一聲：“您要護著您兒子，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我父親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而我跟卓然的孩子，還隻是一個坯胎，不屬於自然人的範疇，麻煩您搞清楚這個概念！”

    卓夫人自知理虧，沒有繼續爭辯：“可是卓然也明確表示，他不會跟你離婚的。”

    “您去找過他了？”

    卓夫人嗯了聲：“我早上去看過他。”

    程緩緩點點頭，越發覺得自己將卓然受傷的事兒告訴周小涵，是一件無比正確的決定。

    “其實當初卓然娶你的時候，我們全家都不同意，隻有卓然自己在堅持。我們全家都覺得他還是和小涵在一起最合適，小涵可以理解他，包容他。但是他卻說，他跟小涵隻是普通朋友，永遠都進化不到戀人關係。”

    卓夫人說著，就歎了口氣。她沒有辦法逼著卓然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也沒法逼著他們分居。等過幾天卓然出獄，他還是會回到他跟程緩緩的家裏來的。

    她越發清醒的知道，沒有程緩緩，卓然真的會活不下去。十幾歲的時候他敢為了她打架，把人捅成重傷。二十幾歲的他，也可以再被他刺傷後，一聲不響的去醫院自己療傷。

    “緩緩”，卓夫人放軟了語氣：“就當是看在你們過去那些美好回憶的份兒上，對卓然好一點，畢竟，他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

    程緩緩聽著她的話，心裏覺得有些失望，看來，她也沒有辦法逼著她兒子跟自己離婚。

    她狠了狠心，索性道：“抱歉，我做不到。對他好一點，對我父親的罪惡感就會深一點。和平共處是沒有什麽可能的，我隻能跟您保證，不會把他給弄死弄殘。”

    卓夫人一下子站起身來：“程緩緩，你不要太過分了。我今天之所以在這裏低三下四的求你，是為了我那個可憐的兒子。至於你，我勸你不要把自己想得有多麽重要！”

    程緩緩轉臉看向別處，一句話也不說了。

    卓夫人也沒有再跟她廢話，轉身離開了。

    她走後，程緩緩轉身上樓，回到臥室去躺著。

    中午時，卓然又給她打了電話，一副很家常的語氣：“中午吃飯了麽？我媽今天上午去找你了吧？”

    程緩緩嗯了聲，一五一十的說：“她來過了，責問了我一番，然後讓我對你好一點兒。我說我不會把你給弄死弄殘，然後她就生氣的走了。”

    卓然嗤的一聲笑了：“緩緩，我發現你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我也越來越舍不得離開你。”

    “可以理解，你是個變態，所以審美異於常人。”

    卓然沉默了會兒，才說：“緩緩，要不我把守門的保鏢撤掉吧，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他知道，程緩緩的錢還有證件都在自己手裏攥著，她走不出多遠。她整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倒是卓然有點害怕了，害怕她真的會被自己給弄出什麽精神疾病來。

    他又說：“你出去走走吧，現在秋裝上市了，去買幾件喜歡的衣服。我的錢包在家裏，卡的密碼你也是知道的。”

    程緩緩冷笑：“花你的錢，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你看著賞心悅目？”

    “你不想買衣服，去公園走走也好……”

    程緩緩有些不耐煩了：“你還有什麽事兒沒？”

    “最後一件事”，卓然說：“緩緩，你可以恨我，甚至怎麽折磨我都可以，但是，別再折磨自己了。”

    因為，他會心疼。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程緩緩說著，把電話掛了。

    之後，門口的保鏢也真的撤走了，程緩緩站在落地窗邊，看著外麵的明媚天光，覺得自己真的應該出去走走。

    畢竟卓然難得良心大發，過了這村，怕是就沒這個店了。

    她上樓，到衣帽間裏去，換了身紅色風衣裙，腰間紮著金色的腰帶。那樣鮮豔的色彩，仿佛襯得她整個人都明媚多了。簡單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卷發，化了個淡妝，然後就拿著卓然的錢包和車鑰匙出門了。

    程緩緩開著車，也不知道去哪裏，單純覺得外麵自由的空氣都新鮮得很。上班時間，路麵上車不多，她的車子越開越快，車窗開著，風卷進來，吹起她的卷發……

    她的腦海裏，忽然跳出了個很荒誕的念頭：要是一直開車飆下去，車毀人亡，是不是也是一種解脫的方式？

    然而，這個念頭隻持續了幾秒鍾，就被程緩緩給強行按壓下去。

    為了一個卓然，不值得，她還年輕，還不到三十歲。離開他，還是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車速漸漸慢下來，經過之前蘇子衿的那家咖啡館，程緩緩愣了下，將車停在路邊，推門便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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