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瓊不是不想為自己求情，而是知道求了也沒用，如今心裏隻有懊惱悔恨的份兒。

    肖賢想為女兒說話，可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好。肖雅雖是妹妹，但是這些年來仰仗妹妹的地方太多，說話的底氣早就沒了。

    肖瓊媽和肖橙媽都屬於讀書少，沒什麽見識的，若不是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背景下，是絕沒可能嫁進書香世家肖家的。有些人年少時生在骨子裏的東西根深蒂固，沒辦法與時俱進，盡管嫁進肖家已幾十年，肖瓊媽的見識也沒見什麽升級和改變。

    這會兒，在所有人都懂得沉默是金的時候，肖瓊媽不作死就不會死的精神再一次讓眾人開了眼。“肖雅，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是姑姑，作為長輩，怎麽能跟小輩斤斤計較？肖瓊再不對也是你哥哥的孩子，折了骨頭還連著筋呢。怎麽能說不認就不認了？”

    養子肖曉的耳朵眉毛不由得一起抖了抖，媽呀，真是智障！幸好是養母，這要是親媽，他是不是也會和肖瓊一樣蠢到家？

    肖家其他人，用看動物園的動物一樣的眼神齊齊瞅向肖瓊媽，唉呀，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野生動物呀。你以為這是尋常百姓家，能擺出你那副嫂子欺負小姑子的架勢？嗬嗬……真是幾十年了也拎不清，不知道肖家誰做主。

    “怎麽，我說什麽做什麽還輪到你來做主了？”肖雅雖語調平平，不抑不揚，但隻要是腦袋沒壞的都能聽得出來，姑奶奶這是動氣了。

    “肖家，一母同胞，我隻有肖霽一個哥哥。至於其他的哥哥們，對我有幾分兄妹情，我就念幾分兄妹情。從小到老，肖家還真沒誰敢這麽跟我說話，既然你有這份勇氣，我還就斤斤計較了。從今以後，甭說你女兒肖瓊我不認，拿你當個寶的肖賢我也不會再認，至於肖曉，是個有頭腦的孩子，即使我不認他，他也知道要去怪誰。”

    是，肖曉當然知道要去怪誰。養子的身份本就尷尬，爹不親娘不愛，他隻不過是養父母在外人麵前“我有兒子”的虛榮麵子。他聰明，當然想過幾年後借助小姑姑這個靠山在事業上有所發展。隻是千料萬料沒料到養母作死，小姑姑一言九鼎，說不認，就絕不會認。

    “別以為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家主還沒說話呢。你三哥不說話，那是讓著你……”肖瓊媽一旦逞起口舌之快就刹不住車，作勢要起身衝上去。

    肖賢知道自己老婆什麽德行，買菜時為根大蔥都能跟小販罵上半個小時。肖家不是菜市場，自然不能容她胡來，見勢不妙，一把將人扯住按回到椅子上。

    “你個沒用的東西，拉著我幹什麽？被人欺負了連個屁也不敢放，就隻知道扯老娘的後腿……”肖瓊媽被肖賢拉住氣不順，轉頭罵起自家男人來。

    原本還樂得看熱鬧的肖家人這會兒不看熱鬧了，開始站出來給肖賢“撐腰”。

    “老三，這樣的潑婦你還要？趕緊跟她離婚，讓她有多遠滾多遠。”肖家老二肖善心裏打著如意小算盤，他家也有個潑婦，他早受夠了，但肖家這輩人裏沒有離婚的先例，要是肖賢離了，他好借個東風。人生苦短，老了老了，他想過幾天耳根清靜的日子。

    “三伯父，二伯父說得有道理，我支持你！”肖家老七的獨子是個典型的90後，跟新婚妻子過了沒半月就離了，閃離原因讓人啼笑皆非，就因每天早晨的早餐，新娘都少給他一片麵包片。

    想想為了一片麵包片都能離婚的男人，看著如此受欺負的三伯父，那是分分鍾勸離沒商量。

    “三伯父，哪裏欺壓，哪裏就有反抗。”這次站起來說話的是肖家老八的小兒子，身穿天青色長衫，氣質儒雅，長身而立，對肖賢說完贈言，又一撩長衫，儒雅地坐了回去。

    有幾個同輩的，聽了肖可一本正經的勸離贈言，都心裏憋著笑，忍得好辛苦。沒想到，這個書呆子也會攛掇人“造反”。

    沒錯，肖可是個典型的隻會讀書的書呆子，大學畢業後去哪裏工作都是碰壁，一年下來灰頭土臉。

    肖家老八也是個隻會讀書的書呆子，看著兒子一天天遭受打擊，實在沒了辦法，就去求了妹妹肖雅。

    肖家有個“書寶齋”，是老太爺年輕時創立的產業，曆經歲月滄桑，至今興盛不衰。文房四寶，你在肖家“書寶齋”看到的就是最好的，出了“書寶齋”，你再找不到可以入眼的文房四寶。

    肖老太爺臨終時沒把“書寶齋”留給長子長孫，而獨獨留給了唯一的曾孫女肖雅。世人都說老太爺會看相，知道肖雅是個多福多壽的，能把“書寶齋”長長久久地經營下去。那時候肖雅才六歲，知道再也不能哄著太爺爺要糖吃了，小丫頭難過了好長時間。

    如今“書寶齋”在肖雅的手裏經營得世界聞名，不僅成為當代文人墨客的尋寶之地，更是國外政要訪華了解中華文化的一個必到之所。

    肖雅不和別人一樣看肖可是個書呆子，她倒覺得這孩子天性純粹，是個踏實有出息的。於是，肖可在“書寶齋”裏得了個庫管先生的職位，整日除了跟筆墨紙硯打交道，就是捧著本古書在“書寶齋”裏做流動的風景。

    別人看著肖可在“書寶齋”裏謀了差事瞬間眼紅，書呆子都能錄用，我為什麽不行？活少錢多速去！那段時間，肖家老少接二連三地登門，結果都被肖雅的考題給問傻眼。

    “背下《春秋左傳》隱公八年、《史記》孝文本紀第十、《資治通鑒》漢紀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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