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繼續道：“我今天既然向你坦白了一切，就是想告訴你，我信了命，不想再爭了。不是我的，爭了也沒用。另外，你兒子是個狠角色，不聲不響的就能置人於死地。我年輕時家裏破了產，不想老了自己再破產，害怕了破產的日子，不想再繼續了。甘宇還是個孩子，我請求你們能放過他，把他還給我。我會帶著他和他母親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此餘生。”

    “隻要你能放手，甘宇自然會回到你的身邊。”程應森知道薛青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知道進退，敗了就得認輸，硬往前衝，不僅沒意義，還會失去所有。

    四十年前的一次注視，成就了埋藏心底四十年的愛戀，沒人知道薛青是怎麽想的，她把自己對程應森的獨特記憶封存在了心底最深處。

    甘寧年幼時被父母拋棄，被薛青收養後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在她十六歲那年，無意間發現了薛青衣帽間後麵的暗室，在那裏，她第一次見到了程徹的照片，那是薛青花巨資買來的有關程應森近況的消息，自然裏麵包括他的兒子。

    薛青知道甘寧進入暗室後並沒有責怪她，反而開始跟她分享起自己的秘密。

    漸漸的，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心事。

    甘寧和甘宇的父親結婚並非出於自願，而是在大學畢業的那個狂歡夜出的意外。薛青得之養女被人誘騙，立即和男方家長談判，談判結果是促成了甘寧和甘宇父親的婚事。

    世事難料，甘寧就是因這次意外懷上了甘宇。

    甘宇的父親沒什麽本事，且嗜酒如命，酒後經常打罵甘寧，以至甘宇早了半個月出生。

    長久的家暴，導致甘寧的精神恍惚，在一次給病人注射時用錯了藥劑，險些鬧出人命，甘寧因此丟了護士的工作，精神更加不濟。後來，薛青做主幫甘寧離了婚，把甘寧母子接回了家。

    甘寧前夫某次醉酒後上門鬧事，搶奪孩子的時候，把甘宇摔到了地上，孩子頭朝地，頓時滿臉血。

    再後來，甘宇生父出海時醉酒跌進大海身亡，八歲時，甘宇開始了他漫長的整容人生。

    “無論你理不理解，我都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今天能夠再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謝謝你願意來見我。”薛青眉眼含笑，臉上有笑，眼中有淚。

    見了麵，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又不知從何說起，於是，言盡了。

    薛青離開時，臉上帶著笑容，那笑容並不明媚。“你很好，你的孩子們也很好，希望你早日放了甘宇，我等著他回來。”

    這是薛青走到門口，路過程徹身邊時說的話。

    程徹微微點了點頭，“他會好好的回去。”

    就這樣，一場因甘宇的突然出現而引發的鬧劇終結了。

    至此，曲終人散，各回各位。

    現在甘宇人在哪裏，隻有李哲最清楚，所以程家父子二人去了李哲的海邊別墅。

    入鄉隨俗，李哲也在這個冰天雪地的日子裏涮起了火鍋。

    埃布爾引領著程應森和程徹走進餐廳，又吩咐廚房送了兩套餐具上來。

    “你小孫子送我的火鍋底料，說是什麽變態辣，啊，真是辣得好變態！不信你們試試。”李哲一邊後悔聽了小魔鬼的話，一邊拿著餐巾擦完鼻涕再繼續動筷，簡直欲罷不能。

    程應森看了看餐桌上沸騰的火鍋笑道：“我小孫子很會吃，這火鍋底料的每一樣配料都是都城深山采摘而來，再由都成傳統方法熬製半日而成，走了空運，出鍋兩小時內直達。所以這火鍋底料，可不是一般的火鍋底料。”

    李哲還真不知這火鍋底料居然有如此身價，看程應森誇小孫子誇得一臉得意，於是忍不住道：“你們‘正程集團’又沒有餐飲版塊，想玩都沒得玩，不如過兩年讓小魔鬼幫我去管理米其林餐廳好了，反正我餐廳多的是。”

    程應森一聽可不答應了，“‘正程集團’目前是沒有餐飲版塊，不過沒有沒關係，沒有可以開嘛。怎麽能讓我小孫子去給你打工？”

    李哲被這變態辣辣得渾身舒爽，“給我打工怎麽了？小魔鬼若是管理得好，我就全送給他。”反正餐廳再多也帶不進棺材裏，給小魔鬼有什麽不好？再好的餐廳也要由會吃的人管理才會興旺發達，不然就跟美食被倒進垃圾桶一樣，糟蹋了。

    程應森不由得埋怨道：“你這是什麽毛病？動不動就送這送那的。”哼，總是拿糖衣炮彈賄賂我小孫子。

    “怎麽了，我愛送是因為我有啊，我有你還不讓我送啦？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道理！”李哲可有理了，話說得底氣十足，下巴都跟著得意地抖了三抖。

    程應森算是明白了，跟李哲講道理，那道理得被講死。“我要是不講理，就讓我小孫子不理你。”

    “那你可做不到，小魔鬼可喜歡跟我聊天了。”李哲現在早忘了跟小魔鬼鬥嘴，被氣得倒仰兒的事了。

    程徹見倆老頭一邊吃火鍋一邊吵架，吃得滿頭大汗，吵得熱火朝天。

    結果，這頓火鍋肉沒少吃，話沒少說，一頓火鍋吃下來，程應森和李哲吃得開心，吵得痛快。

    吃完火鍋，三人移位到客廳的大沙發上，埃布爾端來兩大盤水果，每盤都有紅紅綠綠黃黃青青紫紫，甚是好看。

    “小魔鬼說，吃完變態辣一定要多吃點水果，省得上火。”李哲把顆青葡萄扔進嘴裏道。

    程應森也是被小孫子影響得飯後有了吃水果的習慣。“你都成了我小孫子的粉絲啦！”

    “嗯，小魔鬼要是將來當明星，一定能紅遍全球。”李哲認真問程應森：“像小魔鬼這麽有天賦的孩子不多，你要不要考慮考慮幫你小孫子謀劃一下？”

    程應森聽了直搖頭，“當明星有什麽好的？我可不會讓我小孫子進娛樂圈。高調害人，樹大招風，你不要教壞我小孫子。”

    李哲也不知自己什麽時候就背上了這麽個黑鍋，還他教壞的？你小孫子要想對人使壞，還用教嗎？“小魔鬼不進娛樂圈也低調不了，他那整天咋咋呼呼的樣子，誰看不見？”

    程應森得意道：“我小孫子那叫活潑，活潑你懂不？”還說什麽咋咋呼呼的，這是什麽形容詞？

    李哲哼哼道：“活潑也不是你教的，你驕傲個什麽勁兒？”

    程徹今天算是見識了新世界，這兩個老小孩兒抬起杠來，真是比聽相聲都精彩。

    “我小孫子的活潑不是我教的，可是我大孫子的穩如泰山卻是有我的影子。”程應森可得意了，有那麽長臉的孫子，他為什麽不驕傲？

    “又往自己臉上貼金，思騰那是隨了他爹，你穩如泰山？我怎麽不覺得呢。”李哲心道，跟他抬杠抬得熱鬧的人還能穩如泰山？怎麽可能！

    程應森覺得繼續跟李哲抬杠下去不利於消化，於是轉移話題道：“跟你談點正事吧，甘宇那小子，你給弄哪兒去了？”

    “說那個克隆孩兒的事算什麽正事？”李哲翻了個白眼，繼續吃瓜。

    程應森不開玩笑，“人總不能關著不放，該還回去還是要還回去的。”

    李哲用濕巾擦了擦手指道：“他那個手術怎麽也要半年後才能見人吧，現在不放人他得哭著喊著感謝我，我還花了大價錢請了個很貴很貴的心理醫生給他做心理治療，說起來，我這次閑事管的可真是虧大了。”

    程徹笑著道：“以後想要我幫什麽忙，盡管提。”

    “不用等以後啊，現在就能幫。”李哲最擅長趁熱打鐵，連忙對程徹道：“你知道的，人老了說沒就沒了，我的遺囑是早早就寫好了，可還是擔心思騰將來不理我的事業。那可是我奮鬥一生的結果，不能白白扔掉，多可惜呀。所以啊，你得幫我跟思騰做做思想工作，看看能不能讓思騰今年就接班？”

    程徹就知道李哲要幫忙的除了這個沒有別的，“放心，你不會說沒就沒的，你的體檢報告我每個月都會收到，好得跟健康人一樣。思騰是我兒子，但是更是他自己，所以不需要聽我這個父親的勸說。我倒覺得你不應該這麽早早的退休，你看哪朝哪代的皇帝說不幹就不幹了？都是盡職盡責地站好最後一班崗。生命不止，奮鬥不息。”

    李哲聽得牙疼，真是對牛彈琴，我是讓你去勸我外孫接班，誰讓你勸我不退休啦？搞沒搞錯，到底是誰勸誰？“我要早知道這樣，就不管你的閑事了，求你辦個事，怎麽這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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