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青淵騙了一千塊跑出來打車就要回奇葩社，路過她和徐靈昭買東西的商超，突然心血來潮急忙叫停了車，扔給司機一百塊沒等找錢就跑了出去。

    一路跑的頭頂呆毛都翹起來，推著購物車進超市，按照記憶裏徐靈昭買的東西挨個拿，拿完了結賬，一路攥著薄荷糖回了奇葩社。

    奇葩社燈火通明，榮青淵進門就看見手機丟在她自己的儲物櫃裏邊，想起來應該是那天出門太著急拿了鞋穿上就跑把它給忘了，抄起來揣兜裏往北廳走。

    汪綠薇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酒，她過去把手裏的東西扔在地上，倒了杯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汪綠薇嚇了一跳，大寫的震驚，“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榮青淵隨口解釋，“沒事，有點口渴。”

    汪綠薇看看酒，又看看她，再看看地上的東西，慌了，“你去買東西了？”

    “嗯，順道路過。”

    “如果我有眼鏡，現在一定是大跌眼鏡。”

    榮青淵“略略略”做了個鬼臉，把蛋糕拿出來分了一半給她，左瞧右看，“音書不在嗎？”

    汪綠薇聽見這問題直搖頭，“音書被叫回本家去，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榮青淵大口吃蛋糕，小口喝紅酒，“你呢？”

    汪綠薇歎氣，輕抿了下嘴唇，“我去見了伯父伯母，他們真的老了很多，看到我之後覺得很安慰，希望我能放下，好好去過自己的生活。”

    榮青淵不自覺的捏緊手裏的叉子，“那你有什麽打算？”

    汪綠薇笑著看她，“不想走了，我累了，就在這繼續念書。”

    榮青淵向後倒在沙發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我真羨慕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想做什麽就能不做，自由自在。”

    汪綠薇看她在這老氣橫秋的感歎，斷定此人今天絕對有問題，以前都作天作地來著，誰有她自由自在啊，笑話她，“我也羨慕你我的大藝術家，運氣好的身後事辦完過個百十來年才能有你這身價，你現在幾歲，古往今來你也是頭一例了，沒什麽貧困潦倒出身寒微要人接濟遭人排擠的劇情，這還不夠嗎？”

    榮青淵一臉懵，“大型友情互吹現場？”

    汪綠薇看她那傻樣，笑了出來。

    兩人吃飽喝足，各自心懷鬼胎回去睡了，榮青淵躺在西廳的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也沒睡著，起身坐在秋千上升到半空中去擦八音盒，這秋千座椅上有六個按鈕，分別控製前後左右上下，是黃音書給她定製的，原本她隻是漫天胡說，沒想到黃音書真的給她實現了，三小姐神通廣大，生來就是給人崇拜的。

    榮青淵擰響八音盒，叮叮咚咚的歡快，馬戲團的小醜手舞足蹈的逗人笑，美麗的煙花在摩天輪的上方綻放，旋轉木馬也展開翅膀在天際翱翔，要載著心愛的人去往最美好的地方，這滿世界的蛋糕糖果都是溫柔色，甜味兒的多熱鬧，可愛甜蜜，浪漫美妙。

    她盯著這麽多年來收藏的這些八音盒，很多很多，宋嘉禾的家裏還有一半，隻有它們能發出這樣清澈通透的聲音，聽著讓人心情愉悅，可她現在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幹脆降回地麵，溜達去小花園裏修剪玫瑰花。

    剪著剪著好像恍惚了，眼前的玫瑰花全變成了徐靈昭的臉，她氣的摔了花剪躺在長椅上，想刷手機發現全是徐靈昭的未接電話和未讀消息，氣的把手機也給摔了。

    兩分鍾之後，想到那條“好巧，再見”還在這個手機裏存著，又巴巴的給撿了回來，在衣服上擦擦屏幕沒摔壞，開熏！

    榮青淵長出了一口氣，倒在長椅上悠蕩著腿，其實她能感覺到，徐靈昭這人身上的棱角和銳氣都被狠狠修正過了，一眼望過去是謙和有禮的紳士，有規有矩但給人的感覺就是淡漠難以近親，可他笑起來的樣子又無比動人，甚至柔情四溢，說溫潤如玉太飄，說親切溫和又顯得過於厚重，總之是讓她非常有好感的那種人。

    可他……開門的那一瞬間徐靈昭周身氣場一冷，她其實嚇了一跳，清晰的感覺到屋子裏麵的那個人是他不想讓她見到的人，也不想讓那個人看見她，這太微妙了，有點點失望，也不是很失望，就像音書說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得已、不可言說和言不由衷，不必苛責。

    榮青淵晃晃腦袋清理一下大腦，忽然看見有亮光在玫瑰叢裏一閃即滅，她好奇過去戴上手套撥開花叢，找了半天找到一枚綠鑽耳掛，精致小巧，是綠薇一直戴著的，可能昨天掉在這裏了，她拿回去仔細洗了一下，上樓給綠薇送去。

    敲了三四次門也沒聽見有人應，覺得奇怪，綠薇要是出去也會跟她打招呼的，現在不在房間裏能在哪兒啊？她靠在門口給她打電話，隻聽臥室裏手機鈴聲響的歡快，但就是沒人接。

    “綠薇？你在嗎？我進來了？”她推開門，轉過玄關走廊，赫然看見汪綠薇倒在落地窗前。

    “綠薇！”榮青淵的臉瞬間血色褪盡。

    汪綠薇渾身滾燙，榮青淵立刻叫救護車然後給黃音書打電話，飛跑下樓找了一堆冰塊和毛巾過來先給她物理降溫，“薇薇，綠鑽我找到了，你看看，你看一下好嗎？薇薇……”

    一夜兵荒馬亂，汪綠薇在急診室，高熱不退且有器官衰竭的征兆，榮青淵一手攥著手機，一手攥著在小花園裏撿到的綠鑽，靠在走廊牆上，雙眼無神麵無表情。

    黃音書最先趕到，遠遠看見她立刻跑過去，“小淵，現在怎麽樣？”

    榮青淵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機械地搖頭，臉色暗淡慘白，嘴唇都毫無血色，“還不知道。”

    黃音書心一沉，一把抱住她手揉著她的頭發安慰，“嚇壞了吧，沒事了沒事了，我來了，我在這呢。”

    榮青淵愣了愣，點頭，人這才從極度恐懼中開始回緩，有些腿軟發抖。

    黃音書眉目緊鎖，任由榮青淵抓著她的衣服，20分鍾前，她在電話裏聽到榮青淵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頭皮瞬間發麻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消散，這樣的榮青淵，她從沒聽過見過。

    當時榮青淵自己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她震驚之餘也一秒鍾沒耽誤立刻打電話派人去接了院長，跑出家門跳上車往醫院趕，路上和院長通了電話請他出麵幫忙安排，這會兒他們也都到了。

    宋嘉禾及時趕來，他也事先從榮青淵那裏得知了綠薇的情況，能聯係到的國外專家此時也基本都在路上了。

    榮青淵看見了宋嘉禾眼神裏才有了些溫度，“拜托你。”

    宋嘉禾把她冰涼的手握在手心，笑著寬慰，“嗯，你放心，宋嘉禾對榮青淵有求必應的啊。”

    榮青淵還是覺得有些冷，靠過去臉埋在他肩頭，“好冷啊，醫院真冷。”

    “那我們盡快回去。”

    “好。”

    黃音書和宋嘉禾跟著院長一群人去跟去開緊急會議，而榮青淵能做的，就隻剩下了等待，漫長的無比折磨的等待。

    過了很久，黃音書回來了，看榮青淵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盯著自己攥成拳的手，過去蹲在她身前覆住她的手背，“小淵，放鬆一點，綠薇不會有事的。”

    榮青淵抬起眼，有些茫然，“是真的嗎？”

    黃音書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點頭，“真的。”

    榮青淵忽然笑了一下，聲音有些啞，“我相信你。”

    黃音書看她手還不自覺的攥緊，輕輕掰開她的手指，手心已經被那枚綠鑽硌出了血，血液一半凝固一半鮮豔，“這手…我帶你去處理一下…”

    榮清淵不動，輕輕地說，“綠薇從這裏出來之前，我哪都不去。”

    黃音書眼眶一熱，默了一會兒起身去買了消毒水和繃帶，拿回來先仔細給她的手消毒，之後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分秒都是煎熬，從兵荒馬亂到無聲等待，再到人不自覺的焦躁，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死死的，沒有一刻鬆懈。

    黃音書和宋嘉禾不停的打著電話，和不同的人交流用各種語言，榮青淵也想忙一點，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整整26個小時，期間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書，宋嘉禾沒有讓榮青淵看到，直到第二天夜裏，汪綠薇鬼門關裏轉一圈再次撿回一條命，順利轉去監護病房，院長親口說沒有生命危險了，三個人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積蓄的疲憊感瞬間湧上來，都覺得有點精神虛脫。

    榮青淵讓人先送黃音書回去休息，自己則一直在汪綠薇的病房外麵，後知後覺的手有點疼，像夢一樣，前一天還好好的人，突然之間就進了急診室，好不容易救回一條命，現在躺在這種鬼地方，身邊各種儀器滴滴答答的響，吵死了。

    宋嘉禾處理好善後的事情，過來找榮青淵，轉過走廊就見她筆直的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窗向裏麵望，燈光落了她滿頭滿臉也毫無知覺，寂靜成了一棵樹，有落葉飄下來。

    他走到她身邊，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忽然看見她包紮好的手，眉心擰起來，“手怎麽了？”

    榮青淵搖頭，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漠然問道，“嘉禾，你說人能為愛情做到什麽程度，能去死嗎？”

    宋嘉禾心頓時一跳，越跳越快，“小淵，綠薇沒事了，你不要想太多。”

    “回答我。”

    宋嘉禾沉默。

    “嘉禾，回答我。”

    2秒鍾後一聲輕微的歎息，他答，“能。”

    榮青淵側過頭看著他的眼睛，“你們是不是太通透太較真兒了，人活著，就是下行，人生更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是悲劇，隻有愛情本真，但是愛情不堪一擊啊，風一吹就滅了。”

    “小淵……”

    “嘉禾，你也有愛而不得嗎？”榮青淵仍舊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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