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禾突然被擊中，一下閃開目光，愛而不得……她說愛而不得……

    榮青淵皺皺眉，困惑道，“我十三歲就認識你，這麽多年，真的沒人愛你嗎？沒人懂你嗎？為什麽你突然之間心情就差到極點？你說我我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你又比我好到哪裏了？什麽樣的人值得這樣堅持呢？”

    宋嘉禾有些猶豫地把眼神轉回來，看向病房裏的汪綠薇，她的臉上扣著氧氣罩，身邊各種儀器有條不紊的工作，有條不紊的顯示她還活著，反問道，“你說愛是什麽呢？”

    榮青淵愣住，仍舊困惑，搖頭說，“我不知道。”

    “對，就是不知道。”宋嘉禾深吸一口氣，嘴角極淡地勾了一下，“愛就是想讓人想不通，看不明白，不知道為什麽的東西，但它卻是我珍惜的，我的夢想，像三餐一樣平常，小淵，柔腸百轉並不是它唯一的樣子，愛崩潰了愛瘋了天翻地覆比比皆是。

    愛能讓人去做一切能做到的事，一切不能做到的事，除非死否則不會有新的開始。”

    榮青淵垂眸，她根本沒法理解這樣的愛，汪綠薇如此，宋嘉禾也如此，到底有多愛？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掛斷而後麵無表情的指向汪綠薇躺著的病床，問他，“你也會因為那個人躺進重症監護室嗎？”

    “……不會。”宋嘉禾勉強笑了一下，眼圈突然紅了。

    不會，怎麽會呢？他還得陪她，在所有她需要人陪伴的時候，還得做她的經紀人、司機、助理、親人、朋友、哆啦A夢百寶箱，唯獨不能是愛人，不敢是愛。

    榮青淵輕歎，“宋嘉禾，你脾氣那麽大，你笑的那麽好看，除了這兩樣，這是你第一次在我麵前流露出另外的，不一樣的情緒。”

    宋嘉禾定定地看著她，笑了笑。

    榮青淵抬手輕輕地捂住了他發紅的眼睛，“你想說嗎？像故事一樣的。”

    “不。”

    榮清淵靠過去把他抱住，就像以往無數次擁抱那樣，額頭抵著他的肩頭，“我真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至少看起來挺好的。

    嘉禾，你如何悲傷，如何不悲傷，如果那個人知道，但願她感同身受，你痛苦，她加倍煎熬。”

    宋嘉禾盡量笑的跟平常沒區別，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不行，我舍不得啊。”

    榮青淵眉心深蹙，說不上是什麽樣的心情。

    兩個人就這麽並肩站著，各有所思誰也沒再說話，直到聽見腳步聲，榮青淵尋聲望過去，看見是黃音書回來了，她拉著宋嘉禾說，“走吧，天都這麽亮了，我們去吃早餐。”

    宋嘉禾到底是宋嘉禾，他坐在餐桌前，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了，還點了一堆榮青淵愛吃的烤蝦、鹹肉、麵包、糕點、咖啡，他們倆個一起麵對麵坐著吃東西，即使不說話，也讓人感覺彼此是有聯係的，融洽又默契。

    吃到一半榮青淵放在桌上的手機又響了，她抓起來掛斷揣進兜裏，雖然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但宋嘉禾還是看見了來電人的名字——徐叔叔。

    “怎麽不接？”

    話音剛落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榮青淵也不理，迅速橫掃了一遍麵前的早餐，幾乎每個盤子裏的她都挑出一個咬了一口，指著其中的巧克力羊角麵包和樹莓鬆餅說，“這兩個打包一份給我，我出去接個電話。”

    宋嘉禾都習慣了，說來這毛病也是他給慣的，反正他也不指望她靠自己就能意識到這個錯誤然後改過來，隻點頭答應，“好。”

    榮青淵出門，站在台階上，低頭看著鞋尖接電話，“你找我？”

    “你在哪？”徐靈昭問。

    “在醫院，綠薇出了點事。”

    “我現在過去找你，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不用了，這些事老三和嘉禾就能搞定。”默了一下，榮青淵忽然笑起來，還笑出了聲，“徐叔叔，因為沒放冰箱，也沒用其他保鮮措施，我按你那個原樣買的食材，一晚上就都壞了，沒辦法，我隻能把它們全都扔掉。”

    “……”

    “失去持續保鮮的條件，我的保鮮期也隻有一個晚上而已。”

    “對不起，我……”

    聽見‘對不起’這三個字榮青淵一下笑出聲，仿佛真的聽到了什麽特別好笑的事，笑得一派天真燦爛，笑到最後她有些無所適從地抬手抓了抓頭發，眯起眼語氣充滿疑惑，“徐叔叔，已經到你需要向我說對不起的地步了嗎？你很喜歡說這三個字？”

    “……”徐靈昭如鯁在喉。

    “沒什麽事不要給我打電話，我很忙，再見。”

    “等等！”徐靈昭急道。

    榮青淵感覺到他就在附近，四下張望，果然路邊一輛玻璃全黑的捷豹朝她緩緩開過來，電話雖然是通的但是誰都沒出聲。

    車停在她身邊，她看不見裏麵也看不見徐靈昭，局麵僵持了一會兒，徐靈昭說，“小淵，上車。”

    榮青淵無奈，神色如常地開門上車，甚至嘴角還有一絲笑意，“我以為可以好聚好散了呢，沒想到你還找我。”

    “……”徐靈昭知道這話的意思是，再也不見就是他們兩個給彼此保留的最後的體麵。

    榮青淵倒是心裏一片坦蕩，像經年不見的老朋友突然遇見一樣的陌生又熱絡，“你怎麽知道我在這？來多久了？”

    徐靈昭眼裏都是紅血絲，但看起來精神還好，隻是聲音有些啞，“我開車到奇葩社，一直等在外麵，打你電話沒有人接聽，今天早上才知道你不在，所以找過來。”

    榮青淵笑笑，不置可否。

    徐靈昭覺得喘不上氣，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低聲說，“你走之後我一個人在陽台上，不知道怎麽睡著了，然後做了個夢，夢到你回來了，我跑出去開門，看到緊閉的電梯和空蕩蕩的樓道，才想起來你是真的走了。”

    榮青淵眼睛有點難受，抬手揉了揉，用力地眨眨眼，嘴角還是那一絲笑，不多不少，“怎麽？你家裏那麽個大美人沒有陪著你嗎？”

    徐靈昭像是累了，淡淡地說，“不是的，小淵。葉晴絲是我的初戀和前女友，6年前我們就分手了，前段時間家裏翻新，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順走了我的鑰匙，是我的錯。”

    榮青淵側頭看他，眼神幽幽的，忽然笑了一聲，“徐叔叔，你活到現在從沒向誰低頭認錯，是不是？很好，聰明人就是要會審時度勢接受現實，可惜我已經成為你進步的階梯了，希望你以後更上一層樓。”

    “小淵……”徐靈昭眼眸深處的疲憊慢慢浮現，他看著她，不自覺的去拉她的手。

    榮清淵卻不著痕跡的擋開了，不痛不癢地淺笑，“別這樣，雖然我這個人並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但徐叔叔是在乎的吧，萬一以後還有見麵的機會，大家也不至於失了顏麵還沒了體麵，難道徐叔叔連體麵也不想要了嗎？”

    徐靈昭喉結滾動，僵硬地收回了手，好一會兒才勉強讓心情才平複下來，他也想雲淡風輕一點，但他發現自己在榮青淵麵前，根本做不到這個。

    榮青淵一直笑著，越來越冷。

    徐靈昭垂眸，掩住眼裏的痛苦和掙紮，他似乎在下定什麽決心，很大的決心，半晌終於緩緩開口，“小淵，我和葉晴絲從小一個大院裏長起來的，我進特種部隊的那年，她說想跟我在一起，我們就在一起了，一共2年。

    那時候我堅信自己就是天生的軍人，滿腦子熱血正義，覺得愛情隻有兒女情長，沒有蕩氣回腸，她說分手我就同意了，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後來我退伍，因為……因為執行任務的時候，情報消息沒跟上被敵人反偵察，中槍險些死掉。

    之後我拿不了槍，人也出現了點問題，一直在國外療養，近幾個月才回國，不管怎麽樣總得繼續活下去，活著的話還是回到家鄉心裏踏實。

    這些年知道我在哪裏的不多，甚至以為我死了的也有，葉晴絲說關鍵時刻沒能陪在我身邊很愧疚，我本來沒太在意，也不太願意去回想這些事，昨天我才知道我錯了。”

    榮青淵眉頭緊蹙，眼裏寫滿了震驚，她認真地看著他，其實她看他的時候一向是認真的，甚至有些迷戀，她想親吻她，擁抱他，和他在一起，徐靈昭讓她情不自禁，那索性將計就計。

    但是現在，她冷靜清醒，理智重回大腦，她根本想不明白徐靈昭怎麽能跟她如此風輕雲淡的說這些，語氣充滿疑惑，“這是什麽意思？如果是我，這些事我不會說的，沒有這個必要。”

    徐靈昭伸過手，輕撫她濕潤的眼角，聲音聽起來還是穩的，“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小淵，我愛你……不能換位思考。”

    榮青淵呼吸一窒，臉色難看到極點，一把拍開他的手情緒突然爆發，“我一點都不想聽你解釋，什麽都不想聽！我不知道什麽是愛！我討厭這個字！”

    徐靈昭嚇了一跳，他此時此刻才真正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來不及細想，就聽榮青淵繼續說，“綠薇因為這個字，現在躺在重症監護室裏醒不過來！宋嘉禾因為這個字，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真正開心過！

    現在你說你愛我，你憑什麽愛拿什麽愛怎麽愛？我隻要一想到以後，有可能跟你和你那個所謂前女友糾纏不清，我就無法抑製的絕望！”

    她雙目圓瞪，眼裏含著淚，“徐靈昭，求你了，我隻想安安靜靜過兩天普通人的日子，我以為和你在一起可以的，但是我錯了，是我的錯，我也向你道歉，對不起，我現在，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