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什麽學，職高畢業，剛進國營工廠做機修工！”正好幾名男生走過，見兩個美女停在路邊，猶疑著要不要過來幫忙，被貝貝用眼神掃退，才聽她鄙視口吻說到“比這些沒陽剛氣的大學男生強多了。”

    林秋確實不懂好在哪裏，腦袋裏浮出句歌詞“咱們工人有力量。”

    貝貝又把腦袋湊近，“以後讓你見見他，你可別和我搶呀！”

    轉眼就是流光隔世經年，窗外煙花終在夜空中湮滅釋然，林秋頓感物是人非，看貝貝難過模樣，心底泛出陣陣疼惜。

    貝貝終於回過頭來“小秋，我們喝點酒吧？”

    林秋要來一瓶紅酒，自己還在淺酌慢飲，對麵已一杯全幹，抬起緋紅臉龐就如當年，聽她問出：“小秋，你借錢時，曾問我們錢從哪裏來的，還記得嗎？”

    林秋點頭靜候下文。

    “做雞頭！”

    貝貝說話時故作輕鬆，林秋沒反應過來：“雞頭，哪個菜市場做？”

    “皮條客！”

    對方加重語氣，林秋這才反應過來，驚愕後喃喃自語“怪不得曉磊養了小弟，原來如此！”

    “你也別想歪了，逼良為娼他不會做，現在這世道，笑貧不笑娼，有的是人爭著來，還得麵試呢，養小弟不過撐門麵，鎮鎮那些牛鬼蛇神。”林秋自忖見多識廣，很快完成心裏緩衝。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她本想飆句古文應應景。

    貝貝冷不妨又冒出句，“曉磊和其中一個賤貨搞在一起了。”

    “啊？”林秋大驚，腦海浮現當年陽光斑斕初秋，貝貝掏出曉磊照片，滿臉甜蜜飛揚。

    林秋突然有點心酸，不知所措說到“他瞞著你做這行本就……”

    話被貝貝打斷“我事先知道！”

    曉磊出生市井，從小就無過人之處，卻心比天高，不願湮滅在芸芸眾生之中，職高畢業時發誓要讓貝貝過得衣食無憂，在工廠裏上班時，就常在社會上好勇鬥狠，選擇這條路，在林秋看來也不奇怪，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隻是沒想到貝貝事前知道。

    “又能怎麽辦？我家有點小錢，你也知道這樣家庭最是狗眼看人低，家裏明明有套空房，就不給！說男方買不起房，結婚談都別談。曉磊在工廠當電工多少錢一月？靠那工資，等結婚那天，我頭發都花白了，就隻由他在社會上幫人收賬掙辛苦錢，才掙了那套房子。”

    林秋不曾想閨蜜也有幾多無奈，帶著羨慕幫她回憶道“其實你爸嫁妝還是給你們備下不少，裝修不是全給你們包了。”

    “我爸那人炒一輩子股，看人全是後市如何？是長期橫盤，還是盤整後扶搖直上，表麵上是為我好，心底裏要多勢利就多勢利，在他眼裏全是別人家的女婿如何好，你說曉磊多心高氣傲一人，又嚐了掙快錢的甜頭……”

    這話讓林秋默然，這段時間收獲頗豐，知道掙錢滋味會讓人上癮。

    貝貝繼續發泄“後來工廠破產，他麵前就兩條路，一條打打殺殺不歸路，另一條就是掙女人錢，雖也不安穩可至少不會丟命，你說我寧願他怎麽選？”

    想自己和方涵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情，林秋腦袋難分是非對錯，漠然很久才問：“多久了？”

    這才知道社會還有個特殊群體。

    在小戶型電梯公寓租下套間，一房一鳳，他們是小公司白領，大會所小姐，農村剛來城市女青年，五湖四海，出身不同，職業不同，價格不同，但目標相同掙快錢。

    曉磊情人便是其中佼佼者，兩人相識在風月場，情人浸淫多年，手中不少小姐電話，這便是寶貴貨源，曉磊結交不少江湖人士，不但提供銷售渠道，還能武力保護，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幹起了這行生意。

    其實和現在娛樂圈經紀人製度也差不太遠，也算是敢吃螃蟹的人，高歌猛進時收編不少散兵遊勇，掙錢之後公平分成獲利不低。

    俗話說男人之間要麽一起扛過槍，要麽一起嫖過娼，那才是友誼鮮血凝結。

    曉磊和情人想要利益深綁，左思右想，扛槍嫖娼不好借鑒，隻好赤膊上陣，大戰三百回合，彼此深度探索了解，顛鸞倒鳳之後用精血凝結友誼。

    他們若有讀書就會明白，這也就和古時聯姻差不太遠，隻是沒有做到皆大歡喜苦了貝貝。

    林秋聽完來龍去脈，自言自語養隻小貓小狗，時間長了尚且有情，何況兩人露水姻緣還合夥掙錢。

    可她不知從何說起，這個社會誰又比誰高尚多少。

    大學裏，老師常在課堂上一句話“不做假賬”！

    李文彬品學皆優，簡直就被老師視為衣缽傳人，剛入社會就被現實打得體無完膚，好在沒一條道走到黑，從此以一身本領委身權貴巨賈，做出漂亮賬目，美其名曰“在財稅環節為企業創造利潤”，究其本質不過是甘為鷹犬對社會財富巧取豪奪。

    老師口綻蓮花時候，不知有沒有想到學生們走出校門就會頭破血流。

    思緒如電花火石，抿一口酒又想自己，父親死後，總算還有發黴小屋，與母親，弟弟還不至露宿街頭，自己青春也是在那屋中戛然而止。

    下午與戴維胡對話曆曆在目，他逼著女孩做資本鷹犬，要她不久之後就要采取手段，將同樣工人出身的男女老少，遷徙出如發黴小屋一樣破舊的筒子樓。

    林秋打住思緒暗自嘲笑說出“這社會大哥不說二哥，百步別笑五十，你想人家蓮花白，別人還惦記著你碗裏回鍋肉，道德？誰又有資格站在道德高度鞭笞別人呢。”

    見貝貝沒聽懂，目不轉睛盯著自己，林秋繼續問到“想離婚？”

    貝貝點頭又搖頭“其實我們早就離了”

    “啊？”今天驚歎太多，林秋必須點隻煙壓驚。

    “愛刀刀下死，舞劍劍下亡。撈偏門有幾個有好下場呢？離婚是曉磊提出，是想一旦出事，能把風險斬斷，他是他，我和孩子不受影響。”貝貝說得寒涼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