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母自知失態，連忙欲蓋彌彰說道：“大舅也很關心你身體，讓你別累壞……”

    林秋心力交瘁自嘲：“謝謝大舅關心，讓他別在我身上浪費精力了！我被錦江開除了。”

    “啊？”林母張大嘴細細揣摩女兒神情，見她蒼白臉龐病容還未完全褪去，又增添幾分憔悴，還是不太相信試探問到：“前兩天還出錢讓你住那麽高級療養院，不可能吧……？”隨即自以為是道：“這是方涵意思……？”進而寬慰彼此：“也好！何必當那女強人，反正你要跟方涵去美國當少奶奶！”

    “少奶奶？”林秋笑容似癲似狂，她把離婚協議書扔到母親麵前，幾乎是不顧一切發泄，“做什麽春秋大夢，人家威脅我離婚！”

    然後殘忍微笑，注視哆哆嗦嗦讀文件林母，口中兀自說到：“你現在就可以拿出鄙視我嘴臉，別忍！千萬別忍！反正我現在又身無分文了！你也別做什麽揚眉吐氣春秋大夢了！”

    林母捏著紙片喃喃發呆低語：“那林聰工作呢！”

    林秋心如死灰，再無任何話語回到臥室。

    接下來三天都是如此，她如老僧入定回顧前程往事，眼見自己起高樓，宴賓客，最後樓塌了！曾經喧囂電話變得沉寂，人們仿佛都怕被他傳染晦氣，紛紛躲避唯恐不及。

    期間王娟竟然有電話打來，但老僧入定的女孩仿佛在別的緯度空間，對身旁所有響動渾然不覺。

    三天之後……，林秋走出臥室找戶口本辦離婚。

    林母語重心長叮囑：“女兒，還是打扮打扮再出門，我們輸人不能輸陣！”她迎住林秋驚異目光自我剖析：“媽媽是市儈，但也不是你以為不要骨肉情！以前媽媽錯了，從今後媽媽再不會拋棄你！”

    “媽……！”林秋壓抑許久，總算如黃河決堤，嚎啕大哭出來！好歹似大雨之後天空，雖然陰霾依舊，但不像最初黑雲密布。

    當楊律師在民政局門前看她款款走來，縱然如他見慣悲歡離合也暗暗心驚，才幾天不見，原本美麗女子已瘦得脫形，工作人員也暗暗嘀咕這人好麵熟。

    直到看見林秋與方涵笑顏如花合照，她才醒悟是前些日引發全場豔羨的俊男靚女，人們對美好事物破碎總有病態審美，也悄悄陪著女孩嗟歎世事難料，短短時日滄桑神情就布滿曾經美麗臉龐，等林秋轉身走出大廳，幾位工作人員麵麵相覷，最後感歎出句紅顏薄命。

    塵埃最終必然落定！

    楊律師主動握手告別，“林秋，我曾經以為你是花瓶，但你堅強遠超我想象！”

    林秋再不回望律師淡去背影，全憑著本能邁腿走路。

    來路盡是沙礫塵埃，怎麽可能還能找見歸途，前方漆黑不見日月星辰，何處荊棘密布，何處又是坦途？

    此刻北美正是滿天繁星，燈火璀璨時候。

    呂佳宜望著湖泊倒影出兩人欣長身形，回首莞爾一笑，“今天訂婚典禮有不少當地和國內名流，我知道你煩！其實我也不喜虛頭巴腦應酬，結婚時候盡量低調吧！”

    方涵喉嚨動動沒有言語！

    ……

    千裏之外故土！

    林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雖沒終日以淚洗麵，但枯坐愁城短短幾天，如同經曆隔世經年！

    繁華如雲煙散盡，也非隻有滿地雞毛，溫柔富貴鄉能侵蝕奮發意誌，可也能觸發人性美好，至少林家如此。

    女兒曾努力碰觸頭頂那扇天窗，當被拉開條縫後，明白生活並非隻有絕望、陰鬱、互相傷害，也有美好心靈向往陽光，林家母子沐浴其中，了然所有一切都是林秋創造，當狂風暴雨驟然襲來時候，他們再不似當年薄情之人，而是不離不棄守在親人身旁。

    但林母文化有限，除了做飯和長籲短歎，對女兒自我放逐無能為力。

    作為母親，她其實並沒意識到，在方涵失蹤狂風暴雨時候，自己的陪伴足夠溫暖，守護住了女兒就要冷透的心田。

    這幾天見林秋瘦得脫形，她在菜市場買了鮮魚，剛在廚房開始忙碌，就被急促敲門聲打斷。

    開門見林聰滿臉落寞踱進門來。

    林母滿臉疑惑，“不好好在單位上班，跑姐姐家來幹嘛？”

    林聰沒好氣回答：“今天進辦公室發現自己辦公桌被撤了！”

    “啊？”林母大驚！急促問：“憑什麽呀？”

    “憑什麽？”林聰歎氣後，壓低聲音解釋：“還不是我姐的事，老廠改製鬧得天怒人怨抓了好多人，我姐司機又跳樓自殺，若不是涵哥的親姐姐雷厲風行控製住局麵，公司不知還會鬧成什麽模樣，我是前任罪臣弟弟，到這關口誰還敢把我留在信息重地IT部！”

    “那怎麽辦？”林母都要急出淚來，房間裏已經有個沒了工作，麵前兒子看來也工作難保，她條件反射想到丈夫去世後那段最艱難歲月。

    林聰急忙安慰：“好在沒被趕盡殺絕，我被安排去做洗瓶工，明天就去車間報到！”

    林母稍稍心安，但又很快擔心，“洗瓶工？你這身體受得住嗎？”她看著兒子虛胖肥碩身軀。

    林聰無奈笑笑自嘲，“你還別嫌，若不是文斌哥幫忙，我也是解除勞動合同下場。”隨即湊近提醒：“聽說表姐工作銀行和錦江出了點問題，大舅那脾氣都知道，你可得有個心理準備！”

    林母直覺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情不自禁聲，“啊！”

    林總連忙拉衣袖，手指臥室房門叮囑：“別讓她聽見！”

    回頭卻見林秋罩著睡袍，像個女鬼飄飄然立在母子身後，兩人都嚇了大跳，還是林聰訕笑道：“姐，還沒開飯呢！你再休息休息？”

    林秋恨恨答非所問：“他們讓你去當洗瓶工，那不是赤裸裸打我臉，你別去！何況媽說得不錯，你這身體也未必受得住！”

    林聰關鍵時候挺懂事，有自知之明堅持道：“自己沒學曆智商也不高，當初能進IT部全是人家看你麵子，去當洗瓶計件工反而適合自己，能有錢掙幹嘛不掙。”進而寬慰：“你們看我長這麽胖，每天在生產線旁跑來跑去，說不定還方便減肥呢！”

    見姐姐依舊憤憤然模樣，林聰讓人刮目說到：“姐！我們從小就被人看不起，誰真給個我們臉？臉不重要！關鍵是要撐下去，許多事是撐久見！”

    林秋有點懵問到：“林聰，這還是你嗎？”

    林聰盡量讓自己像個男人笑道：“這幾年看你一路走來，我也曾反思自己，特別是後來認識涵哥……！”他看眼林秋還是堅持說完，“為我講通許多道理……。”終歸還是怕觸碰對方痛楚，點到為止走入廚房幫忙林母。

    林秋愣在原地許久，她終於不再坐守枯城，換身衣服轉身提包準備出門。

    林母趕緊阻止，“小秋，你現在沒班上，別那麽著急出門，還是先吃飯，媽媽給你蒸了條魚！”

    提醒讓林秋啞然失笑，她看看手中香奈兒手包，首次覺得它如此浮誇，換了個樸素女包後轉身言道“媽，午飯你和林聰把魚吃了，我出去辦點事！”

    “你要辦什麽事啊……？”林母話音未落，她已關上了房門！

    幾日不曾出門，冷空氣南下刺骨冰寒，冷冽與激動或許兼而有之，女孩好看嘴唇微微哆嗦，她下意識裹緊羽絨大衣呆在錦江門口。

    保安注意到不尋常，向她走來詢問：“小姐，你守在這裏有事嗎？”

    當走近認出過目不忘精致五官，他近乎誇張吆喝道：“喲，這不是林總嘛！怎麽有事啊？告訴你沒通行證可不能進！這段時間發生多少大事啊！”

    說完見林秋衣著樸素神情慘淡，料她再無東山再起可能，象是眼前出現奇觀叫人，“你們幾個快過來看啊，大名鼎鼎林總就在這裏。”

    很快又有保安圍攏過來！

    林秋過去身居高位，容顏如花俏麗，是不少苦逼男青年夢中情人，今見她活生生立在這裏，幾個保安圍著品頭論足踱來踱去！

    “林總……，哦，不！前林總，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聽說你司機跳樓自殺，但你卻安然無恙，嘖嘖嘖，瞧瞧，瞧瞧，這定然就是美女的能量！”

    林秋起高樓，宴賓客，樓塌了！

    繁華富貴如煙，落魄蕭瑟似夢，人生境遇起起落落什麽風浪沒見過？身旁圍著幾個保安奚落，她早就不太在意，心中隻是還沒默定主意，“進去？還是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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