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已經緊閉。
    城牆外的吐蕃人四散而逃。海湖灘上，安國大軍整理隊伍，慢慢向海東府進軍。
    那些人沒有戰馬，沒有攻城的器械。這樣的士兵，怎麽可能攻進城來。
    “世子爺，安國人攻不進城門。安國人會在城下潰不成軍。”
    鷹氈展顏。
    “巴鬆，敵人有秘密武器。你休要妖言惑眾，蠱惑世子爺。”老者斥責。
    巴鬆一愣。“秘密武器，莫非是轟隆轟隆？”
    巴鬆麵不改色。“轟隆轟隆乃仿照雷電所製。空有其聲，難有其質。這法子好破。”
    鷹氈欣喜：“如何破？”
    巴鬆神神叨叨，念起咒語。
    “世子爺，他想要點銀子。”老者懂這行的把戲。
    “巴鬆，你盡管說來。若是說的對，真的能破解敵人的轟隆隆。我就把海東府府尹給你做。”
    巴鬆俗塵心重。他便又念起咒語：“轟隆轟隆，乃偽雷神作祟。破除邪祟，當以穢物。”
    “何為穢物？”
    巴鬆撚訣，搖頭晃頭：“世子爺可令城中婦人到城牆上來。
    讓她們一字排開，對著城外出恭。如此，轟隆轟隆，變成稀裏嘩啦。敵人的法術自然不靈。”
    “有道理，有道理啊。”鷹氈大喜。
    “傳令，命城中婦人一千，來西城門。”
    穆丹來到城下，看傻了眼。
    司巴達來到城下，看傻了眼。
    潘小安，潘小安沒眼看。
    “這是哪個人才出了這個損招哦。”
    穆丹請問：“安王，這要如何進攻，需要射箭嗎？”
    對婦人下手，潘小安還真有點難以抉擇。
    “暫且安營紮寨，明日清晨再說。”
    潘小安下達命令。
    士兵們一路攻過來，十分辛苦。需要休息一下。
    在城下紮營，潘小安不用害怕被偷襲。
    後方有寬廣的海湖做屏障。誰能踏水而來？除非，吐蕃國還能找出五千艘戰船。
    鷹氈看到安國大軍安營紮寨，不由鬆了口氣。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安國大軍不能連勝，那就給了吐蕃國喘息的機會。
    鷹氈一麵向青唐府告急，一邊思索退敵的方法。
    “巴鬆，你這個法子真不錯。不愧是神算，就是神。”
    巴鬆得意洋洋。
    他覺得自己真神。
    一千名婦人待在城牆上，破了敵人的轟隆隆。誰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潘小安來到湖邊。
    張月如踏水而來。
    “小安”張月如撲進她的懷裏。嗚嗚哭起來。
    在來的路上，張月如路過白鷺洲，看到了戰爭的慘烈。
    一艘艘冒著火的船，一具具殘破的漂浮的屍體。血流成河，湖水泛紅，遊魚成群，瘋狂掠食…
    這哪裏是美麗的人間，這簡直就是黃泉。
    “小安，這仗還要打多久？”
    潘小安捋捋張月如臉頰上的發：“我的月如兒，這仗很快就會打完。
    攻下海東府，吐蕃國君就該投降了。”
    張月如眼光明亮：“真的？”
    “差不多吧”
    潘小安早已命令王進出兵。他會從北麵，直接攻打吐蕃國北翼大軍。
    以王進的打法，北翼軍用不上月餘，就會潰敗。
    至於吐蕃國南翼軍，那是類似玉門九部的聯軍。指望那些人聽調，指望那些人忠誠，想也不要想。
    潘小安的大營，設在海湖邊上。
    傍晚的海西湖，一片幽靜。
    潘小安與張月如背靠背坐在湖邊，像一對後世旅行的男女。
    “小安，你給我講個故事吧？”張月如後腦勺嗑潘小安。
    潘小安便講起那個故事。農夫與小姐相約在海西湖遊玩。
    小姐心善，見白鷺受傷，便心生憐憫。她下湖去救白鷺，自己卻陷入湖裏。農夫癡情堅毅。跟著跳入湖裏。
    張月如芳心一緊：“農夫救出小姐了嗎？”
    潘小安歎息。
    “那他們怎麽樣了？”
    “他們約定好了生生世世在一起。兩人化成一對白鷺，比翼齊飛。”
    張月如高興起來。她指著湖裏的一對白鷺說：“小安，是不是那一對？”
    夕陽下，一對白鷺飛過。
    潘小安輕輕吟唱：“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讓我找不見…”
    張月如聽的入迷，張月如聽的流淚。
    沒有經曆過生死與共，便不會那麽刻骨銘心，便不會有那麽動人的語言與詩篇。
    她突然轉身，將潘小安撲倒在沙灘上：“小安，咱們也做個約定，不要讓我找不見你，永遠不要…”
    夕陽隱入湖底，明月照常升起。
    “月如，我答應你。”
    張月如便向潘小安靠近，靠近，在靠近…
    黎明前的一聲巨響，衝破黑暗。
    一隻煙火騰空。大大的安字綻放在旭日前。
    張月如披衣走出軍帳，煙花未冷。
    她怔怔看著海東府。“小安，小安，莫要再殺了…”
    對於吐蕃人的把戲，潘小安感到好笑。
    當年汴梁城的一幕，在這裏又重演。若做法術能夠抵擋敵人，大宋早已製霸這片土地。
    論起法術，誰能比宋人更加精通呢？
    一千個婦人，能阻止潘小安的步伐嗎？
    當然不能。
    潘小安不會為這一千個婦人，傷害自己的士兵。
    那不是仁慈。
    至少對自己的士兵不是。
    帶兵打仗，首要任務就是保證自己士兵的安全。
    仁慈是留給牧民官的。而不是留給將軍的。
    黎明是人最薄弱的時候。那些個婦人也不能一直待在城牆上。
    當火藥包炸裂，城門紛飛時。吐蕃人才知道這轟隆隆到底有多厲害。
    鷹氈被叫醒。他拿起寶劍就要衝鋒。
    “世子爺，退吧。退到青唐還能留下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鷹氈跺腳，掩麵長歎。
    海東府被安國大軍占領。
    城牆上一千個婦人被帶下來。這些個婦人聰明的很。想要她們的命，倒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們被帶到潘小安麵前。
    潘小安看著她們淒苦的麵容。便知道這些都是寡居的女人。
    “你們為了吐蕃已經盡力盡忠。你們是戰還是降？”
    “降”
    經曆過一回生死。對身外之物，便看的更加淡漠。
    “我會把你們許配給安家兒郎。你們的後人會永世居住在這座城。
    這座城將屬於你們。我給它命名千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