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星宇正在發怔，房門吱嘎一響，女人裹著一身寒氣進來，成星宇眼眸一亮，心口的大洞瞬時補上。

    他望著女人，先是唇角勾起，之後咧嘴大笑，然後裹著被子往後一倒，高興得四蹄亂蹬。

    女人站在門口，差點沒敢進屋。

    這貨，燒壞了吧？

    就知道，就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的，我長得辣麽帥，辣麽高，辣麽有錢，怎麽可能沒人要？看看，這不是來了嗎？我的仙姑，不，我的村姑。

    成星宇正在心裏高興，女人關上門，把手裏提著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走過來按住還在炕上打滾的傻貨，摸了摸他的腦袋，已經不燒了。

    房間裏有些暗了，女人點燃了拿來的蠟燭。

    她走過來，“我給你換一下藥。”

    成星宇頭枕在枕頭上任她鼓搗。女人動作很輕，他沒感覺疼。

    聞著碘伏的刺鼻氣味，他問她，“你丈夫是怎麽受傷的？”

    “嘡啷”一聲輕響，醫用小鑷子磕了托盤的邊。

    又來？這傻貨是認定自己穿越了。

    女人用鑷子夾著棉球給他消毒，淡淡地說：“太笨，上房掃雪時掉下來了。”

    成星宇沉默，上房掃雪這活兒，他也不會。

    “你們有孩子嗎？”

    藥粉撲到傷口上，辣辣的，她拿棉簽輕輕勻開，成星宇皺眉忍著。

    “有。”她說。

    “有幾個？”

    她用嘴輕輕給他吹著傷口，吹完才說：“好幾個。”

    “好幾個？”男人驚訝，看她的樣子，楊柳細腰的，不像是已生育好幾個的樣子啊，“怎麽沒看見孩子們？”

    “賣了。”

    “賣了？”他突然爬了起來，手支著身體看她。

    “賣了。家裏窮，養不起，賣了換錢花。”

    女人端起托盤走開，表情冷淡，賣孩子這事兒，像是在說別人家的。

    成星宇望著牆上貼的那張已經變成黑黃色的年畫，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躺下。

    唉，這個時代，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樣，貧窮落後愚昧無知。

    女人拿來藥和水，“把藥吃了。”

    好多藥片，拿紙包著。成星宇一把捂進嘴裏，一口水沒有衝下，再來一口，藥粉化在嘴裏，苦的人想流眼淚。

    看他皺眉，女人笑笑，變戲法一般從兜裏摸出一顆糖，剝開糖紙喂給他。硬硬的水果糖，橘子味，咬開來，裏麵有個軟軟的糖心，粘牙。

    他吃藥躺好，女人回到火爐邊坐下，伸著手烤暖。

    爐子上一隻黑乎乎的大水壺，火苗舔著壺底，火光映著女人的臉，瓷白的臉變成了暖金色。

    “翠花，翠花，翠花！”

    他叫了她三聲，她才反應過來。

    “怎麽了？不舒服？”

    男人搖頭，趴在枕頭上看著她，神情認真，“翠花，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他來自未來，未卜先知，他有信心帶她致富奔小康。

    女人看了看他，撿了兩塊地瓜擱在火爐邊，繼續望著火爐發呆。

    “真的。我來自未來，能未卜先知。”

    “哦。”

    女人用火條把地瓜往裏推了推，看他這狀況，她心裏有些沒底，雖然請了鎮上的醫生來看過，卻還是擔心他被撞壞了腦袋，所以，要不要明天送他去城裏的醫院檢查一下？

    可是，萬一……

    女人扭頭看了看他，又回過頭去，男人純澈的眼神，讓她心中莫名悲憫。

    男人以為她不信他，伸手來握她的手，很鄭重，“相信我，我帶著你買房買地皮，炒股做投資，以後我們就是河西的首富。”

    “嗯，行。”她掙開他的手，“你餓不餓？”

    他點頭，“嗯，我想吃烤紅薯。”

    “烤紅薯還得等會兒，我先給你做點別的。”

    爐子上的水燒開，白色的水蒸氣拂動壺蓋，發出悅耳的哨音。

    女人把水壺提下來，麻利地往碗裏磕了一隻雞蛋，蛋液用勺子打散，滾水衝進去，立刻變成絲絲絮絮的雲彩模樣。

    成星宇鑽回被窩看著女人操作，鼻子嗅嗅，聞到炕桌上她帶來的紙包裏有香味，打開來，滿滿一包肉。

    農家煮的年肉，大塊醬牛肉，筋絡都煮成果凍般的透明。還有一壺酒。

    女人給爐子加了點煤，又把鐵壺灌滿水放上。扭頭看他一臉饞相，抱歉一笑，“過年，隻有這些。”

    如果是在以前，這樣粗鄙的食物，他一定是看都不會看一眼，可是現在不同，這個時代，有肉吃就得謝天謝地了，還挑揀什麽？

    再說，自己也確實餓了。

    成星宇抓起一塊牛肉剛要吃，卻聽女人說：“等會兒再吃。”

    她把那碗滾水衝蛋遞過來，“喝了，護胃的。”

    他看了看碗裏的不明物體，皺眉推開，“不要。”

    女人堅持，“不喝就不能吃肉。”

    餓久的人，直接吃大肉，又是冷的，會拉肚子。

    為了那幾塊肉，成星宇忍了忍，捏著鼻子湊過去喝了一口，還好還好，淡淡的綿綿的味道，沒想象的腥氣。他接過碗，再喝一口，仔細品品，像是還有一點甜。

    等一碗蛋花湯喝完，看著碗底殘留的幾根蛋絲，竟然有點意猶未盡。

    他喝蛋花湯的時候，女人就坐在炕上，倚著牆，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他討好般把空碗衝她一亮，“完了。”

    女人獎賞般一笑，把碗接過去衝洗幹淨，“等會兒就可以吃肉了。”

    碗洗幹淨，她圍上圍巾，然後來拿她的酒壺，“吃飽了就好好睡一覺。”

    成星宇抱住她的酒壺不放手，“你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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