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雅間裏隻剩沈雲舒和秦遠騰兩個人，秦遠騰終於按耐不住，他一屁股挪到沈雲舒坐著的這張椅子上，右手放在她的右肩上，嘿嘿笑著：

    “沈小姐，好久不見。”

    沈雲舒不動聲色地把藏在手裏的那幾瓣蒜一股腦全丟進嘴裏嚼，蒜的辛辣味在口腔裏炸開，衝得她眼睛發酸。

    秦遠騰沒看清她吃的是什麽，白白淨淨的，隻當她吃的是果子餅幹一類的東西，端起橘子汁往沈雲舒手裏遞：“不知道沈小姐這兩天在小公館裏，住得習不習慣。”

    他的另一隻手不安分地在沈雲舒肩膀上滑來滑去，想象著衣服下麵，這具青春美麗的tóng體手感該是何其美妙，不由起了反應。

    沈雲舒沒像倆人第一次見麵那樣反應激烈、大喊大叫。她從容地把生蒜咽下去，喝了口橘子汁兒，一張嘴，難聞的蒜味兒就鑽出來了。

    “噗，什麽味兒啊，誰吃大蒜了？”秦遠騰不高興地揮了揮鼻子前麵的空氣，小聲埋怨。

    “我從小在農村長大，養成了吃蒜的習慣，一天不吃就難受得很，二少爺您聞不習慣嗎？”

    更大的蒜味衝進秦遠騰鼻子裏，他眉頭緊蹙，剛要埋怨沈雲舒吃完大蒜不漱口，又有心在美人麵前給自己營造一個親和紳士的形象。

    他牽強笑了笑：“還成。”底下的物件卻軟了回去。

    沈雲舒眼睛裏閃動著算計，她就知道，這些富家子弟們，從小兒嬌生慣養，多有潔癖，絕對受不了自己一嘴大蒜味。

    但要嚇退秦遠騰，光靠這一嘴大蒜味可不行。

    她裝出熱切的樣子來，把自己剛喝了一口的橘子汁往秦遠騰嘴裏送，一邊送一邊笑盈盈地問：

    “五爺說讓我以後就跟著您，二少爺，您真的願意要我？”

    秦遠騰強笑著，心想大蒜也不算什麽事，待會兒讓她漱漱口，一樣能下嘴。這麽俏麗的人兒，又送到自己嘴邊，他怎麽能不吃呢？

    他更大膽地攬過沈雲舒的腰，摸著她身上的嫩肉，盡量讓自己少聞些腥臭的口氣，嘴湊到她的脖子上：“隻要你家今晚跟了我，明兒讓你入府，當我的四姨太都不成問題！”

    他急不可耐地去親吻沈雲舒的脖子，嘴巴剛剛碰到她的皮，就被推開。

    “欲擒故縱。”他看著沈雲舒故作嬌羞的樣子，一點她的鼻子，“調皮！”低頭又要去親，再次被沈雲舒推開。

    秦遠騰是個急性子，他連著被沈雲舒推開兩次，有些不高興了，剛要發問，就聽見沈雲舒嬌滴滴地說：

    “您先別急嘛有些事，咱們是要說在前頭的，不然到時候我給了您，您扭臉就不要我了，我該找誰哭去呢？”

    看著秦遠騰這副色眯眯的樣子，沈雲舒忍住心裏的嘔意，學外頭那些舞女應付客人時的媚笑：“我之前是在虎口賣唱的賣唱女，您知道嗎？”

    秦遠騰哪裏等得及她說完啊，早就撲到她身上，含糊應著：“老五跟我說過。”

    “我跟五爺說的是清倌兒，可我的身子馬上就要給您了，我瞞不住您，也不瞞您，其實我之前有過兩個男人。”

    秦遠騰動作一滯，他抬頭詫異地看向沈雲舒，不過片刻，他動作變得更加激烈：“女人好，經過事兒的女人夠味，我喜歡！”

    這些花花公子們玩女人，圖的隻是一個刺激，是不是處女，他們不是很在意。這一點沈雲舒清楚，她也沒指望用這個嚇退秦遠騰。

    秦遠騰粗魯的動作讓沈雲舒發疼，她看見自己的上衣扣子已經被解開兩顆，露出些許春光來，急忙抓住秦遠騰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快速說：

    “光是兩個男人也就算了，可其中一個還有花柳病，我也是半個月才知道的，聽說他因為花柳病還喪了命嘞！”

    秦遠騰的動作這下徹底停住了，他看沈雲舒，不再像是個美人兒，反而像是個洪水猛獸、

    他這個反應，沈雲舒很滿意。她故意抓著秦遠騰的手往裏送了送：

    “不過二少爺您也別太擔心，我也就和他弄了十幾回，應當是沒事的。就是我這段時間身上總是又疼又癢的，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又沒錢請醫生看一看。”

    秦遠騰猛然把手縮回去，一想起剛剛在沈雲舒身上啃了好幾下，又喝了一口她的橘子汁，嚇得他又是擦嘴、又是吐口水。

    “二少爺，您這是怎麽了？”沈雲舒好笑地纏上去，“這些天在小公館裏，五爺訓過我好幾回了，我知道那天在大帥府裏，是我做的不對。我想通了，您看上我，是我的福分，從今兒開始，我就是您的人了。”

    “別！”秦遠騰嚇得一下站起來，生怕沈雲舒賴上自己，連忙推脫，“你是老五帶回來的人，我不能橫刀奪愛。我剛剛忽然覺得這事是我做的不厚道，沈小姐，我先走了！”

    說完他就像是奔難似的，落荒而逃。

    沈雲舒得意地看他消失在百樂門深處，一下一下慢慢把衣裳重新穿好了，散了的辮子也重新編了編，拍手叫來服務生，又要了一杯新的橘子水和一碟花生米，還有一杯白開水。

    花生米去蒜味，沈雲舒又用白開水漱了口，待蒜味徹底消失了，才捧著橘子汁一點一點慢慢喝。

    她頭一回來百樂門這種地方，身邊的蒼蠅又全都趕走了，她不急著回去，也沒錢坐黃包車回去，幹脆留在這兒聽台上的歌女唱歌：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個不夜城

    華燈起車聲響歌舞升平

    隻見她笑臉迎

    誰知她內心苦悶

    最後一句話似乎是唱進了沈雲舒心裏。沈雲舒看著台上那個穿著華麗的衣裳，帶著黑紗帽，黑紗從側邊遮住半張臉的歌女，仿佛是看到了自己。

    都是在這個浮沉世界裏，為了生存而不由自主的人。

    這一首《夜上海》唱到一半，雅間裏突然闖進來一個人，沈雲舒見到他，沒有絲毫驚訝。她微微笑起：

    “五爺。”

    秦遠騰落荒而逃時，她就猜到，他一定會回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