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的不止是二姨太，還有秦遠騰和秦大帥，六少爺秦遠翔更是激動而又崇拜地盯著她，心想她可真厲害啊！不知道她和自己的外語老師比，哪個更厲害呢？

    好一會兒，秦大帥咳嗽兩聲，秦遠景才醒過神來，笑著對他說道：“這位小姐這麽流利的英語，絕不可能是賣唱的戲子，二娘和二哥對她或許有些誤會。”

    “確實是誤會。”沈雲舒眯眼笑著，“馮小姐和秦遠夜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我絕對沒有插足其中的任何想法，五爺對我也隻是單純的欣賞而已，卻不知怎的，讓二姨太和二少爺誤會了。”

    “你認識小鈺？”秦大帥問。

    “並不認識。”沈雲舒搖頭，“隻是聽劉媽和五爺說起過。”

    秦遠夜奇怪地看她，不記得自個兒什麽時候跟她談起過馮鈺。沈雲舒衝他壞笑地眨巴一下眼，他剛剛看無情看戲，就別怪自己現在無義“栽贓”了。

    “哦？”秦大帥起了興趣，好奇問：“遠夜都是怎麽說她的？”

    “五爺評價馮小姐說，馮小姐溫良淑德，又十分孝順，是個很好的姑娘。”

    這下黑臉的人，倒換成了秦遠夜。

    秦大帥樂嗬地看向秦遠夜，問：“既然你也覺得小鈺不錯，為何遲遲不願娶她？”

    “不是五爺不願意娶！”沈雲舒急忙接過話，“五爺說，他是在槍口上討生活的人，實在不願意耽誤馮小姐這個好姑娘，所以才……”

    沈雲舒故意看向秦遠夜，裝出欲言又止的樣子，秦大帥不由順著她的話想下去。他想到秦遠夜遲遲不願娶馮鈺，竟然是怕耽誤她，心裏的惱火一下子散了個幹淨，看沈雲舒，竟覺得十分順眼起來。

    他哈哈笑著，不再計較二姨太說的事，反而大手一揮，喊來旁邊伺候的丫鬟，高興道：“帶這位小姐到後院裏去，等會兒用過晚飯後，讓她跟著馮小姐他們一起去看電影！”

    秦遠騰把她帶來，可不是為了讓她去看電影的。見沈雲舒馬上就要走出前廳了，他急得要站起來，屁股剛離凳子，被二姨太眼尖手快地摁回去。

    二姨太在秦大帥身邊伺候了將近三十年了，秦大帥是什麽樣的脾氣，她摸得最清楚。

    他現在因為那個小丫頭的幾句話心裏頭高興，要是秦遠騰這個時候出頭，找那個小丫頭或者秦遠夜的麻煩，隻會適得其反。

    反正這個大帥府、乃至秦大帥麾下的所有基業，早晚都是他們母子的，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對了，三少爺不是在英國帶回來許多禮物嗎，讓這位小姐也去選一樣喜歡的，就當是我送她的見麵禮了！”

    沈雲舒前腳剛邁出門檻，聽見秦大帥的花，樂得眼睛都要笑沒了，連忙轉身道謝。

    這本是為秦遠景接風洗塵的飯局，卻在沈雲舒走了之後，轉向商討馮鈺和秦遠夜的婚期來。

    秦遠夜不願在眾人麵前再一次讓秦大帥難堪，隻好敷衍應付，想辦法把這個話題給跳過去。

    前廳裏又是怎樣的場景，和沈雲舒已然無關了。

    她被丫鬟領著朝後院走。

    大帥府雖然是老宅，但許多房間都翻修過，大多數窗戶都換成了幹淨明亮的玻璃、裝飾也多用起西洋裝飾。

    在重新裝修的時候，應當是請行家設計過的，西洋文化和中式古建築完美融合在一起，竟然絲毫不顯突兀。

    天色剛暗，大帥府裏外的燈就已經亮起來了。

    沈雲舒邊走邊打量著大帥府，忍不住驚歎有錢就是好！在科技落後的民國時期，供電都是一個大問題的時期，大帥府依舊能夠奢侈的徹夜通明。

    秦遠景從英國帶回來的禮物，拉貨的牛車都能裝滿，可見何其多。

    他是下午四點鍾到家的，現在是六點半，八姨太仍把自己埋在禮物堆裏，像模像樣地選來選去。

    後院專供女人們聚會玩樂的後廳裏，擠了十幾口子人。

    何夫人和秦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兩個人都是十分傳統的穿著，盤著繁瑣的發髻，首飾戴的也是老工藝的點翠金玉。

    秦老太太旁邊擱了張太師椅，坐的是馮鈺。

    偌大的後廳裏，穿著守舊的不超過一個巴掌，馮鈺正是其中之一。

    小丫鬟領著沈雲舒進門時，馮鈺正彎腰給秦老太太倒茶，她說話柔柔弱弱的，像是她這個人一樣，弱不禁風，被一屋子嘈雜的聲音掩蓋。

    先注意到沈雲舒的人，還是剛剛從前廳裏過來的方婷月。方婷月嘴撇著，不客氣地問：

    “你怎麽到後廳裏來了？”

    “是大帥讓這位小姐過來的。”小丫鬟接過話，看向何夫人和秦老太太，恭敬有禮的傳達道：

    “夫人，老夫人，這是五爺的朋友。大帥說，請她在後廳裏和您一起用晚膳，用過晚膳後，再讓她和馮小姐她們一起去看電影。”

    聽說她竟是五爺的朋友，一屋子視線齊刷刷看過來，看得沈雲舒渾身不自在地衝她們微笑點頭打招呼。

    她沒把自己的姿態放低，大帥府裏的女眷看她氣質頗佳，像是個大家閨秀，很快就有一位穿碎花洋裙的小姐熱絡上前，拉著她的手往裏頭坐。

    她們很是好奇沈雲舒和秦遠夜的關係，卻因為秦老太太和馮鈺在場的緣故，誰也不敢先問。

    後廳裏的氣氛看似依舊熱鬧得很，沈雲舒卻總覺得，自她來後，便無形多了一層刻意被人掩蓋的尷尬。

    馮鈺站在秦老太太旁邊，時不時偷看沈雲舒一眼，心裏比誰都急、比誰都迫切想要知道她和秦遠夜究竟是什麽關係。

    秦老太太抓住她搭在自己小臂上的纖纖玉手，小聲給馮鈺吃了一粒定心丸：

    “小鈺啊，你放心，你和老五的婚事，是你秦叔叔親自定下來的。隻要我跟你秦叔叔還活著，誰也別想搶你的位置，我隻認你這一個孫媳婦兒！”

    女人們的勾心鬥角，遠比男人們洶湧得多。

    隻是今兒秦府的兩位當家主母都在主座上坐著，底下的這些小輩們有再多的小心思，都不敢顯露出來。

    沈雲舒自覺戴在角落裏，還算平靜地用過晚飯，依著大帥的吩咐，挑了一枚最為廉價的胸針放進兜裏，去坐車看電影。

    看電影的人不多，隻有她們年輕人而已。

    這些人沈雲舒都不認得，隻是聽她們說，姨太們一律是不去的，去的是府上的三個小姐，以及馮鈺、方婷月，還有秦遠騰的正房夫人。

    六個人，分了兩輛車坐。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沈雲舒和馮鈺坐到了一輛車上。

    在車上，馮鈺和善地衝沈雲舒笑了笑，終於逮到機會問：“您是五爺的朋友？”

    馮鈺麵善，不論高興還是生氣，臉上都始終掛著恰到好處的笑，令人如沐春風、看了就喜歡，沈雲舒亦笑著回道：

    “算是吧，他現在是我的頂頭上司。”

    “上司？”

    沈雲舒點頭，“我會說洋文，所以五爺賞了我一口飯吃。”

    馮鈺亦是個七竅玲瓏心，她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原來是翻譯。她鬆了一口氣，看向前方，不再主動和沈雲舒說話。

    今晚的電影院，早就被秦大帥包下了，偌大的影廳裏，隻稀稀鬆鬆坐了她們六個人，沈雲舒獨自挑了個沒人的僻靜地方，等著電影放映。

    放映的電影是《桃花泣血記》，一百分鍾的黑白影片，除了年紀最小的七小姐貪玩好動外，其餘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電影落幕，馮鈺拿手帕拭著淚，隻差沒哭成淚人兒，方婷月則是挽著四小姐的胳膊，聽四小姐趾高氣揚地點評道：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琳姑死了也是活該！”

    她急忙附和：“是啊，雖然現在提倡自由戀愛了，但門當戶對也必不可少，鄉下丫頭隻配窮小子，麻雀再怎麽折騰，也變不成鳳凰！”

    她這話雖是回四小姐的，可明眼的，一下就能聽出來，這是說給沈雲舒聽的。

    她們又忍不住好奇起沈雲舒的身份來，四小姐一貫刻薄，當即便問道：

    “關東上流社會的小姐們，沒有我不認識的，我卻看沈小姐你眼生的很，還不知道沈小姐你是哪家小姐？”

    “四姐你不知道嗎？”方婷月故作驚訝，誇張地說：“她可不是什麽大家小姐，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地方賣唱的戲子罷了！”

    對自己的出身，沈雲舒本沒有什麽好避諱和自卑的，隻是方婷月的語氣讓她十分不舒服，但方婷月說的又是事實，讓沈雲舒一時間想不出該如何反駁。

    適時，馮鈺擦幹淚，插話道：“方小姐您可能誤會了，沈小姐她是遠夜的翻譯，並不是什麽戲子。”

    方婷月本來就不喜歡馮鈺，馮鈺一插話，她立刻把矛頭轉向馮鈺，剛要刻薄開口，忽然聽見電影院外興高采烈地一聲：

    “你們出來啦！電影好看嗎？”

    是六少爺，秦遠夜靠在車上，就站在六少爺旁邊。

    看見秦遠夜，方婷月立刻住嘴，瞬間換上一副甜美的笑容，一溜小跑過去，甜甜地問：

    “哥，你怎麽來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