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月變臉如翻書的迅速，讓沈雲舒目瞪口呆。倆人親昵的動作落進她眼睛裏，她不禁看向馮鈺。

    馮鈺卻好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麵似的，從容不迫地走過去：“五爺。”

    秦遠夜視線直接繞過她，落到沈雲舒身上，讓她些許尷尬。

    看見往人群後頭縮的沈雲舒，秦遠夜勾起冷笑，今晚她害自己在秦大帥麵前聽盡絮叨，甚至和馮鈺的婚事再次被提上日程，那就別怪他不厚道了！

    他繞開馮鈺，徑直走過去，一下子把她從人群中揪出來，“親昵”地拉起她的手，笑問：

    “電影看得怎麽樣？”

    在自己麵前，他一貫是冷冰冰的樣子，現在沈雲舒冷不丁看見他笑得牙都呲出來了，明擺著一副不懷好意的大灰狼的樣子，嚇得她急忙掙脫他的手。

    但他手上卻像是塗了一層膠水似的，把她的手牢牢黏住，無論她怎麽掙脫，都掙脫不開！

    馮鈺的臉色微變，笑容艱難地掛在臉上，方婷月整個臉直接黑下來。

    其他人看戲般，看著秦遠夜“親昵”地把一直搭在手臂上的薄外套單手抖開，披到沈雲舒身上，“體貼”關懷說：

    “夜裏風涼，別感冒了，你如果生病了，我可是要傷心的。”

    “你要是敢不配合，我就把你丟回秦府大院去，然後告訴我爹，其實你就是我的女人，你猜他會把你怎麽辦？”

    與此同時，秦遠夜的恐嚇也鑽進沈雲舒的耳朵裏，讓她不由打了個冷顫，咬牙切齒地擠出生硬的笑容，瞪眼看他：

    “多謝五爺關心。”

    秦遠夜滿意地攬著她朝車上走，馮鈺尷尬地給他讓出空去，他親自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請沈雲舒先坐上去，然後打開後車門，先對馮鈺說：

    “馮小姐，上車吧，我把你送回去。”

    馮鈺不是滋味地鑽進車裏，方婷月死瞪著沈雲舒，不高興地也鑽進車裏。其餘人被撇下來，自有大帥府的人接她們回去。

    秦遠夜先送的馮鈺，在路上，方婷月不高興地問：“哥，沈小姐今晚要住在哪兒？”

    “我待會兒送她去小公館。”

    “這麽晚了，你還要送她出城？”她語氣不由拔高，“不行！”她想直白說，讓沈雲舒一個人坐黃包車回去就成，又怕惹秦遠夜不高興，有意在他麵前維係自己一貫乖巧的樣子。

    她扁扁嘴，剛要虛情假意地說留沈雲舒在方宅過夜，馮鈺先開口：

    “這麽晚了，遠夜你要送她出城的話，夜黑容易看不清路，不安全。我看不如讓她跟我住一晚吧，我那兒地方大，又隻有我一個人住。”

    “住在方宅也可以！”方婷月急忙接話，“哥，咱們方宅不是還有很多空房嗎，臨時給沈小姐收拾出來一間不就成了！”

    “我那兒倒不用收拾。”

    這兩個人都想要在秦遠夜麵前表現自己，就這個問題爭論不休。秦遠夜專心開車，直到把馮鈺送到家門口，馮鈺下車欲打開前車門拖拽沈雲舒時，他才慢悠悠開口：

    “她從鄉下地方來的，不懂規矩，就不讓她去叨擾馮小姐了，我帶她回方宅。”

    馮鈺沒再堅持扯，道一句：“那遠夜你一路上小心。”由前來迎接的伺候媽子陪著，進了宅子。

    方宅裏確實有許多空房子，有一間是常年收拾整齊，隨時準備待客用的，但三少爺秦遠景卻已經住進去了，到了方宅後，兩個老媽子急忙去給沈雲舒臨時收拾出另一間來。

    其實無論方宅還是馮鈺處，沈雲舒都不願去，它們都不如小公館裏來得自在，她卻不敢麻煩秦遠夜，夜又深了，她也不敢獨自搭乘黃包車回去。

    方婷月看她不慣，確也不屑於和她打交道的。

    這些年，和秦遠夜鬧出過緋聞的女子也不是一兩個，可哪個是善終的？

    她認為，這位沈小姐的姿色雖屬上乘，但她今天既然在秦家大院裏露過臉了，最多半個月，她就會被以各種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請”出關東去。

    在那個秦家大院裏，多的是容不下秦遠夜身邊女人的人。

    既然遲早都是要被“請”出去的，她又何必跟沈雲舒在秦遠夜的眼皮子底下計較太多，惹秦遠夜生厭呢？

    沈雲舒洗漱過，很是清淨的在客房裏睡了一夜，第二天天剛亮，她就被叫醒了。

    七點鍾，朝陽剛剛從雲層裏跳出來，秦遠夜就拖著她出了方宅門，開車送她回小公館，一起回去的，還有昨兒剛回國的秦遠景。

    秦遠景今天穿了一套灰色細格西裝，端正地在後車座位上坐著，他看見沈雲舒，紳士地衝沈雲舒點頭致意。

    沈雲舒禮貌地微笑回禮，納悶地看向秦遠夜。秦遠夜一屁股坐到駕駛座上，目視前方，冷淡解釋說：

    “從今天起，三哥就去小公館住了。”

    “啊？”沈雲舒驚訝極了，“三少爺住進小公館裏，那我——？”

    秦遠夜瞥她一眼，秦遠景笑著先解釋道：“這些年我一直在英國留學，國內並沒有購置房產，家裏姨太們又多，我再在家裏住，就不合適了，所以臨時搬到小公館去。”

    頓了頓，他補充道：“如果沈小姐你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去留意附近的房子，一有合適的的，我馬上搬出來。”

    沈雲舒本來就是借住在小公館的，哪裏敢說攆秦遠景出去的話，聞言，嚇得她急忙搖頭擺手：

    “沒什麽不方便的！新社會了嘛，舊封建思想就該擯棄，三少爺您盡管住，沒什麽不方便的……”她幹笑著，說話語氣漸低。

    七點鍾，天還早，路上莫說行人，連早起擺攤叫賣的商販都沒有幾個，隻有街邊的包子鋪冒著熱騰騰的蒸汽。

    小汽車一路暢通無阻地穿過市中心，直奔城郊的小公館。

    七月份的太陽依舊躁得很，陽光把鐵皮曬透，熱的沈雲舒搖下車窗，把下巴抵在窗沿上。

    她之前坐車的時候，也都是這個樣子，隻要涼快，就絲毫不注重淑女形象。

    從前秦遠夜也沒在意過，可今天，他在後視鏡裏瞥見她這幅樣子，眉頭不由蹙起來，教訓道：

    “坐有坐相，端正坐好。”

    沈雲舒挺了挺腰杆，她頭縮回去沒一會兒，又覺得悶熱得很，不由又把腦袋探出去。秦遠夜再看見，更加嚴厲：

    “讓你坐好，你這樣子，也不怕三哥看見了笑話？”

    秦遠夜是個十分有禮的人，他笑道：“車子裏悶，沈小姐受不住，想吹吹風，理所當然的事情，沒什麽好笑話的。”

    “對啊！對啊！”沈雲舒連聲附和，卻端正了不少。

    “我問你，你昨天怎麽會跟秦遠騰攪和到一起去？”

    “昨天我帶著翠玉去逛街，回去的時候不巧碰見他了，我說不去你家裏，可他卻硬把我拽去了。”

    前天自己剛給了她錢，昨天她就去逛街了，果然，花錢是所有女人的天性。秦遠夜心想著，問：

    “錢花光了嗎？”

    沈雲舒倒是很坦誠：“花光了，隻剩二十個銀元不到了。”

    她以為秦遠夜會不高興地教訓她花錢大手大腳，誰知他竟然輕笑一聲：“你倒是會花錢。回頭我再讓劉青給你送點兒過來。”

    “你不問我都花到哪兒去了？”

    秦遠夜從後視鏡裏瞥她一眼，看見她手腕上那個新的金鐲子，搖搖頭：“不問。”

    秦大帥有錢，他也有錢。秦家私底下不知道幹著多少見不得光的生意，他也插手了一部分。

    給沈雲舒的錢，不過是他的九牛一毛。他不是個小氣的人，既然決定善待她了，她花多少錢、買什麽東西，他都不會過問。

    一個女人，又能花他多少呢？

    秦遠景聽著二人的對話，悄悄地留心打量坐在自個兒身邊的沈雲舒，心想，秦遠夜養在小公館裏的這個金絲雀兒，和其他大家閨秀大有不同。

    將近八點鍾，他們才抵達小公館。

    車子在小公館外停穩，沈雲舒打開車門，剛要招呼秦遠景把行李都搬進去，秦遠夜突然一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猛地拉回座位上，轉頭看向秦遠景：

    “三哥，我有話和她說。”

    秦遠景識趣地先行下車，沈雲舒揉著發疼的手腕，盡量客氣地問：“五爺，您有什麽事嗎？”

    “昨天你在前廳跟大帥說完那些話，你走後，大帥就又開始催我和馮鈺盡快結婚了。”

    沈雲舒頓時心虛幹笑道：“馮小姐知書達理，如果能娶回家做妻子的話，是五爺您……”

    “我不喜歡她。”話被冷漠打斷，沈雲舒微微有些心慌，她怕秦遠夜秋後算賬，開始想打哈哈的話，忽然又聽見他說：

    “不如你當我的情婦吧。”

    “哈？”

    “我說，你如你當我的情婦吧。”

    沈雲舒笑容僵住，呆呆地盯著秦遠夜，他神情認真得很，讓她心裏擂起鼓，好一會兒，她才又恢複幹笑：“五爺您、您莫要開玩笑了……之前咱們說好的，您不幹涉我的私人生活和感情。”

    “我沒有幹涉你的感情啊，我隻是讓你當我的情婦而已。”秦遠夜無比認真而又無辜地說，“如果不是你，他也不會這麽快就逼我再娶馮鈺，你捅的簍子，當然就要你來收拾。”（m.101novel.com）